穿成女神像怎么破(159)
大宰相一时哑口无言,这也的确是他的想法。
艾琉伊尔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环视下方,跟随她的势力之中并无人面露异样,倒是选择不表态的人都有些摇摆不定。
这是无可避免的现象,不论什么时候,总会有人摇摆不定,但只要拿出更能说服他们的有力事物,也就不必为此劳心劳力了。
“本打算审判庭公布结果之后再细说,不过,既然大宰相提出疑问,我也不好置之不理。”
“霍斯特所犯下的罪行,是谋害先王并且栽赃给先王后。”艾琉伊尔垂眸,“也就是我的父母。”
一石激起千层浪,哪怕是秉持少说少错、从廷议开始就安静如鸡表情呆板的大臣们,也在此时流露惊愕的神色,发出小声动静。
谋害先王!
霍斯特当年伏在先王棺上哭得昏天黑地的模样,很多人至今记忆犹新,还有诗人歌颂他对先王的兄弟情谊——可要是罪名落实,霍斯特之前给人的印象就会全盘颠覆。
而这样一来,王女再怎么发动宫变夺权夺位,也都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大宰相则对这事一无所知,先王在位是他就是权臣之一,和当时的霍斯特没有多少交集。
闻言,他强作镇定道:“这是空口白牙的污蔑,当年那么多人都没发现问题,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王女又是怎么知道的?”
艾琉伊尔眼前控制不住地回现出当年的情景。
鲜血,深入胸口的金剪,霍斯特狰狞的脸。
画面一闪而过,王女闭了闭眼,心绪依然沉着理智,并不似幼时的激戾。
“我亲眼看到的。霍斯特对父王下手,逼我母后自裁的时候,我也在那座寝殿。”
大宰相嘴角扭曲了一下。
不等他质疑,艾琉伊尔就接着道:“当然,仅凭我所见无法取信于人,这点我知道。”
“但霍斯特留下了证据。他不敢让父王的灵魂回归诸神之国,所以没有为他举行葬礼。”
“开什么玩笑?那场葬礼我们都参加了!”
艾琉伊尔冷笑。
“对,霍斯特是给空气办了场葬礼——在伊禄河边进行仪式的那具棺木是空的,送进王陵的也是空的,而真正的父王和母后被丢弃在城外的无名墓地,用镇压罪人的黑石棺埋葬。”
台下响起几人细微的吸气声,大宰相睁大眼,双手捏成一团。
“这、这太荒谬了。”
“那么,你是想现在就打开王陵,看看里面是不是空棺?”
“……”大宰相失语。
艾琉伊尔冷冷地、威严地望了他一眼。
“昨夜霍斯特逃离得匆忙,没带走所有亲信,其中与霍斯特当年的罪行有关者已经被交给审判庭,很快就会得出结果。”
“父王的王陵当年刚修建到尾声,没有好好收尾就匆忙完工,为此,接下来需要重新进行修缮,你们也会看到其中究竟是不是空棺。”
“当一切准备就绪,由我为父王母后重办葬礼,移入王陵。”
“各位可有意见?”
短暂的寂静。
卡尔顿和波多尔对视,齐齐上前:“遵从陛下之意。”
改口改得自然而然,从“殿下”到“陛下”的差距,一切尽在不言中。
官员纷纷有样学样,剩下的人也顶多是不说话罢了,大宰相望着眼前的景象,沉默良久,颓然长叹。
当廷议结束,艾琉伊尔回到寝殿。
还是先王后当年的寝殿,连夜打扫出来,供她暂住。
望着熟悉而陌生的陈设,艾琉伊尔单手支着下巴,没什么心情地用调羹搅动杯中牛乳,忽然想起她曾经也对洛荼斯讲过那些。
——关于她是怎么发现空棺的。
当初举行葬礼时,霍斯特带着棺木到伊禄河边洗礼,凡是有品级的官员基本上都去了,王宫内冷清萧索,人人自危。
艾琉伊尔被关在自己的房间,好在霍斯特似乎不怎么重视她,只派了两个侍卫看守。
年幼的王女摆脱侍卫,跑去停尸的狭小房间,想见母亲最后一面,未曾想看到了父亲的尸体。
血迹斑斑,死不瞑目,挤在同一具黑石棺里。
一瞬间,艾琉伊尔明白了。
霍斯特根本没有为父王举办葬礼,他带去的是一具空棺。
那时,小王女知道这件事不能声张,否则霍斯特不会留她。
本想偷偷跑去找父王的旧臣,却在半路被霍斯特的人拦住,带着秘密被送出王城,流放到遥远的卡迭拉。
所以才会遇见洛荼斯……
王女回想说起这件事时,洛荼斯脸上细微的表情,还有那只落在头顶、轻轻揉了揉的手。
她静静坐了半晌,忽然抬起手放在黑发上,模仿记忆里的角度和力度,说不上怀着怎样的念头,慢慢揉了一下。
……有点傻。
艾琉伊尔放下手臂,轻嘲地笑了笑。
第123章 阿思露之死
羊肠小道上, 两辆不起眼的马车向前疾驰。
忽然间,到了一段相对坎坷不平、坑坑洼洼的路,车轮从碎石上碾过, 剧烈地颠簸。
罗穆尔是在颠簸中醒来的。
他坐起身,还没弄清楚当下是个什么情况, 就下意识捂住隐隐作痛的后脑勺, 嘶了一声。
“罗穆尔,你没事吧?”
霍斯特坐在他对面, 模样憔悴而担忧。
“还好——”罗穆尔说到一半,话头顿住,他终于想起自己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
是晚上,被父亲叫到寝殿商谈政务,到这里一切都很平常。
但就在他准备告辞的时候, 有一名亲卫冲进殿内,语不成调地报告城门守军攻入王宫,领头者是王女, 亲卫军不堪抵抗,对方很快就要打到这边了。
父亲先是震怒,在听到亲卫军不敌的形势之后就变了脸, 命人搬开床榻, 沿着不显眼的缝隙掀起石板, 露出下面狭长幽暗的地道。
“父王,这是?”
“从这里走, 能通往阿赫特城外。”霍斯特咬牙,“艾琉伊尔, 艾琉伊尔——我就知道她不会安分!”
一旁的幕僚劝说道:“陛下, 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 王女发起兵变名不正言不顺,只要陛下您还在,就不愁没有希望。”
罗穆尔左右看了看,迟疑道:“艾琉伊尔?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就算真的做也不会这么莽撞。父王,让我出去和她谈谈。”
“谈有什么用?她都要来杀人了,快跟我走!”
“总得试试,而且还有母后,母后还在她的寝殿。”
提到王后卡蒂丝,霍斯特的表情犹豫一瞬,随后变得冷硬:“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可是——”罗穆尔还想据理力争,却后脑一疼,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就是此刻。
罗穆尔扭头向马车窗外看去,日轮的光线明亮,马车穿行在山林间,显然已经出了王城。
再看车内,父亲和身上缠着白色绷带的亲卫军统领坐在对面,前者表情难看,后者闭着眼,脸色苍白,显然状态很不好。
罗穆尔艰涩地问:“母后她……?”
霍斯特摇了摇头,悲哀的神情只在脸上稍作停留,很快转变为阴狠,让从未见过父亲这副模样的罗穆尔吓了一跳。
“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办法,卡蒂丝她万一真出了事,我会让艾琉伊尔付出代价。”
罗穆尔垂下头,满心茫然,没有作声。
马车驶出山林,没多久就抵达一座小城。
跟随霍斯特仓皇出逃的,一共只有两个幕僚和几名亲卫,都挤在另一辆马车上,刚好能借此机会在城里稍作休整。
一家食馆里,罗穆尔吃了点东西,看着窗外。
据父亲所说,他昏睡了两天一夜,这期间一行人基本上都在赶路,但其实并没有走出多远——因为他们提防王女的追击,逃跑都是绕的远路,路线非常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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