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词(重生)(8)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懊恼,不该提及此事,好在王妃并未训斥她,淡淡笑道:“若是常人也就罢了,天家娇女,怎可如此行事,袁谩若是男子,去求陛下只怕也不会应。”
如此,旬长清更加不解,“即为男子,为何不应,家世亦是相当。”
王妃将她两只胳膊从自己腰间解开,又将在外的双腿塞入被衾之中,如此便暖和了,不易着凉,她自己也顺势躺了下来,随意道:“边疆来求亲,眼下只有五公主年龄适合,陛下定会让她和亲边疆。”
脑子蓦地一片空白,旬长清终于知晓脑中为何没有旬亦素的结局了,因为她在凌云时,听了一耳朵,边疆王子求亲,大齐帝王念及两国情谊,将膝下五公主旬亦素嫁于王子,亦是安抚之意。
如此,两人便是天各一方了,难怪袁谩离家出京,远隔伤心之地。
她的劝解亦是无用之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发展有些慢……额……感情需要,勿急勿急,先让副CP抢镜头,反正她两也大了,小郡主有些小……我也捉急。
晚安,么么哒
第9章 初疑
秋日的帝京内,枫叶飘红,景色比不上春日,但热闹的事总是吸引了人心。
多年前,凝元女帝在位时,已然让边疆甘愿称臣,岁岁进贡,年年纳粮,免去了两国几百年的杀戮与山河破碎。
边疆年年都是冬日来进贡,今年为了求亲一事,特地提早了行程。进城时,禁卫军在前开道引路,百姓不约而同的出门站在两旁看着街道上边疆的马车,进贡的货物自是不必说,让人羡艳。
领头的青年男子,墨发如云,劲装的朱色长袍乃是皮质,黑色亮纹的长靴,肩有些窄,坐在马上看着两旁的百姓,笑着挥挥手,淡笑间又透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力量,这便是边疆求亲的王子阿那瑄。
一旁酒肆高楼上,窗户打开,站着几个人,年龄小的因为个子有些矮,便扒着窗户踮着脚望着,身后卫凌词不发一言,不禁柳眉轻挑,待卫队进了宫门后,才道:“你留在帝京便为了一睹王子的风采?”
二人月前本该离开,可旬长清不愿,非要边疆王子进京后,才肯离京。
一月来,二人相处也甚融洽,旬长清对于这番古怪的话也不甚在意,关上了窗户,坐回在凳子上,道:“师父,两国邦交非要和亲才是上策吗?”
旬长清鲜少问她关于朝堂之事,卫凌词微有惊诧,见她不似玩笑,才略略一笑,回答她:“小家大国,和亲是维系两国的纽带,自是舍弃小家而护大国。”
“可小家也是家,也是人。和亲之人,一旦两国开战,首先遭殃的便是她,那么多维系两国邦交的纽带,为何非选此路?”她垂下了眼光,凄然一笑,面露遗憾,“阿素姐姐无辜之人,却落到和亲的余地。”
卫凌词面上仍旧是旬长清记忆中的端庄之色,她生在江南上饶之地,在帝京中更似一朵白莲,不被这片污浊之地污染,她的血脉中承袭了母亲的傲骨以及斐然的文采。
她沉吟了须臾,眼中似漠然,更似难得的惋惜,道:“长清你只是站在了自己与五公主的角度看待此事,如果你站在陛下的角度来处理,是否会与他的做法一样。国与家不同,你看得太过片面了。”
朝廷上,历来都是舍小取大,皇帝做法虽不是仁父之道,但却是仁君之举。眼下女子地位已大不如前朝了,公主和亲,乃是常事。
“我明白,只是无法接受罢了。”心底深处终究被牵动到无法忍耐,袁谩之心如她前世一般,与心爱之人相聚白首罢了,如此简单,但却是万般险阻在眼前。袁谩二人之间的路只怕是更加曲折。
阿那瑄一表人才,飘逸神俊,边僵王族中美貌难得,他求娶大齐公主,无外乎想借助于大齐的力量,作为自己的助力。
两国联姻,自是万民庆贺之事。不出几日,五公主旬亦素和亲边疆的事情便成定局,无法更改。
五公主旬亦素自小软弱,在宫中似无人存在一般,和亲在即,为着大齐脸面,礼部才为她定了封号为颐和。故此旬亦素被唤作颐和公主。
她与自己母妃住一宫之中,秋雨落了几滴,更加寒气。
旬亦素在宫中愈发无趣,伏在窗户前,听着落雨之声,她素来不管朝堂之事,但总会分些神在此,宫内女子不可当真做到不管外间之事。当皇后找袁夫人谈起婚姻之事,她知道这是皇后一厢情愿,她并未放在心上。
禁卫军管着皇帝的身家安全,等于将自己的脑袋交于了袁顷名手中,若他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儿子,若是百姓家会是喜事,可皇家不同,权势滔天下,亲情血脉可有可无。
到时旬亦然想谋位,是易如反掌之事。皇帝十岁便坐上了皇位,历经三十余载,朝堂之上,人心沉浮,只怕更会看重自己身后的位子,岂可容他人垂涎染指。
果然,几日后,皇帝知晓此事,明里暗里斥责了皇后几句,成亲数十载,第一次不予她面子,阖宫上下虽不明白皇帝为何这般落皇后面子,但她知晓,皇帝在警告她,不容许与袁家有所牵连。
三大武学世家,握着大齐兵力,谷梁家嫡女嫁予了平南王做王妃,虽早逝,可生下的孩子亦是世子,二者虽分布南北,可关系却是断不了的。
三皇子身后是谷梁一脉,握有几十万兵马;皇后与二皇子若想争取,只会想在袁家动脑筋,可惜意图太过明显。平南王府是皇弟,无论何人登基,只怕都不会有太多影响。
因此旬亦素并不担心袁谩会嫁予二皇子,可她万万未曾料想边疆会来求亲,而她是最合适的人选,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她只能遵从圣意。
她本想再见一面袁谩,可近来她发现袁谩在躲避她,如此,便意在袁谩已屈服在皇权之下了。无果之事,求亦不得,她的心在这几日来沉入了低谷,静静地观着外间落雨,神思已远,心底略起了一层凄惘悲凉的大雾。
几日前,她去了含元殿,去求陛下,她记得自己的话:“儿臣身为皇家女,自该为父皇分忧,如今远嫁,只怕终生难回。儿臣与袁谩亦是手帕之交,可否让她送儿臣入边疆。”
此情此理,二人又同是女子,皇帝岂可不应,当即下旨封袁谩为送亲使。
邯郸一梦,不如饮下一瓶华胥酒来得畅快。
长乐宫。
皇后被人斥责,阖宫知晓,她亦是丢了面子,心中纵然恼怒,也无可发泄,只可将怒气撒在宫人身上。又听闻卫凌词收了旬长清为徒,竟将她瞒了去,心中记恨平南王妃,常日里瞧着低声下气,恭敬有加,骨子里却是这般妄为。
不过更让她生气的是自己的儿子,竟鬼迷了心窍,一心记挂着卫凌词,连政事都不管不顾。她望着桌下被人拦下的二皇子的奏疏,气得心中如被火烧般,上面竟写着望陛下赐婚,成全他与卫凌词。
她气的恼恨,将奏疏直接撕碎了扔在地上,不忘用脚踩了几下,惹得鬓间凤冠都在颤动,脸色十分难看,有如市井泼妇,她伸手便去扶稳了凤冠,坐在凤座上,静静饮了杯茶,暗沉的脸色才稍稍淡去。
恰好,此时旬亦然来请安,怒火便又烧上了头顶。只是皇子的身份多少都需留些脸面,屏退了两侧宫人。她望着殿中站立的儿子,也不唤他入座,冷声道:“殿下只怕有卫凌词,便忘了本宫与陛下了。”
此话有如石子击水面,激了点点水花,须臾间又趋于平静。旬亦然知晓皇后为何口出此言,顺着她的言辞道:“母后想错了,既然袁谩不能娶,娶了卫凌词又有何妨,宁安郡主与父皇亦可算青梅,不定日后,父皇会多看儿臣几眼。”
当年先帝曾有言让宁安郡主卫晓为后,但卫晓不允,又称自己比皇帝年长几岁,不合规矩,去了江南。此事并非隐秘之事,大多人都知晓,有人言她的后位是卫晓让予她,若卫晓允了,只怕她不会如此风光母仪天下。
旬亦然此言分明戳中了她的痛处,让她再无法从容,呵斥旬亦然,“被那狐媚子迷失了心智,她有何资格做你的正妻,侧妃都不配,总之你不准娶她,眼下你的父皇身体日益不济,你该想着如何讨取他的信任才是。”
这些话皇后已然说了多次,听闻前语亦是蹙了眉心,但皇后乃是他的母亲,一心为他着想,他也就忍了,开口说着其他事来分她的心,朗声道:“母后,儿臣吩咐了底下人,上奏疏请父皇削藩,边疆已无战事,谷梁乾手中仍握着几十万兵马,于理不合。”
谷梁乾是三皇子的堂舅父,兵权一日在手,一日便是他的噩梦。
话既至此,皇后果然笑了,道:“关键你的父皇待谷梁一族尤为宽厚,不知他是否同意。”
谷梁氏乃是太皇太后的母族,而皇帝的父亲谷梁信又是谷梁乾的叔父,如此重重血脉之下,皇帝自是看重了谷梁一族,恩宠比之旁人更甚。
旬亦然摇首,自信道:“他若不同意,联合群臣劝谏,父皇会考虑的,适时再添些闲言碎语,父皇自会想着削藩,若谷梁乾不同意,派旬翼去征缴,一举两得,坐山观虎斗,岂不甚好。”
他日益发现平南王府的权势愈发滔天,外邦更是只知大齐平南王,不知有陛下,长此以往,只怕这一脉的皇位不保。而且旬翼的母亲旬祁欢是嫡长公主,比先帝更有继承皇位的资格。旬祁欢没有这等想法,难不保旬翼没有。
皇后扯了扯唇角,笑道:“如此,你便去安排,与你舅父商量着,着手去办,务必小心行事。”
旬亦然点头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方才二人对话时,旬亦然恭瑾聆听,面上对于皇后的话语不发异言,可越是如此越表明他对想娶卫凌词之心不曾动摇,皇后知晓劝解无用,立时吩咐人去找王七。
王七是邵家的人,但在二十多年她出嫁时,便跟了她,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
此次,亦是如此。
任务比之往常更加简单,杀人,杀一个女子!
王七一身太监服饰,眉眼处一道疤痕,看着面相很是难看,若不笑时倒为寻常,眼下笑着接下任务后,更显面貌狰狞。
作者有话要说: 师父的第一朵桃花……
发现木有,关系更进一步了,要离开帝京了,去凌云乐去了。
晚安,么么哒!
第10章 离开
旬亦素还是嫁了,从头至尾都不曾发一言抗拒,母妃哭干了眼泪,以至突然病倒,在她出嫁之日都不曾出宫相送。
凤凰台前辞去帝王,红衣凤冠,金钗金钿,蛾眉远山黛,唇色朱颜,风情妩媚,一笑间,更添风情。她回身望了一眼不远处马上巾帼不让须眉的袁谩,遥遥一望,一点愁心刻入黛眉,虽看不清面容,但这副容颜早已刻画在她的心里。
眼中的人,身形模糊,容颜模糊;可心中人的容色一直都是异常清晰的。
十里红妆,万名军士相送,一去无归期。
送亲结束后,旬长清与卫凌词的行程在即了,王妃安排了府中守卫相送,但仅仅送至凌云山脚下,便需归来,不可上山。
她则将人送出了城。
秋风在涌着,马车渐渐消失在罕迹无人的古道尽头,秋日中的落叶与枯木,依旧是死气沉沉。王妃目送着一行人离开,可她的马车并未调转车头,似是在等人。
半个时辰后,官道上出现了豆粒大的人影,几息后,人影变大,渐渐地一人一马出现在视线中,王妃忽而命人将马车驶入一旁的树林之中,身后的快马循着马蹄印进入了林中。
碧侵古道上再无人影。
林中,地上落叶繁密,脚落在上面便听到了咯吱的声音,来人下马而走,看着眼前的修长的背影,积石如玉的脸颊上漾起了笑意,站姿如松,笑道:“姑姑,十年未见,您依旧那般貌美,让瑄儿好生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