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养猫(GL)(307)
吕微生连道不敢,只是却没彻底否了牧风和的话。
牧风和见状又呵一声,三两下把叶子上托着的果子啃完,一抹嘴:“没什么不敢的,我没陨落,现在说话的就是我的真身。只是,我也不在平土界了。当初我不明其中关节,想强开飞升之路,被界外战场的力量反噬,幸好被另一界拉入其中,才免了我飞灰之苦。可惜其他人……”
说到此处,牧风和眸色沉下,许久才再次开口:“这次九鼎岛在我令下广发请帖,也不只是为了提前半年告诉你们一声要去当凡俗界人了。我现在所在的一小界名为光界,可四处游离,在平土界抽光灵气之前,可让此界元婴以下的修士进入此界,前往梦流。”
自打踏入海下大殿,南合的修士们经历了大惊,大骇,大悲,而此时,听闻此话却不见大喜,实在话已至此,很难让人不往阴谋之说上想。
只此人一句而已,就要让各宗元婴以下的修士共同进入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地方……
戒备之色,难掩。
倒是吕微生,不见戒备,闻言眼中如枯木中闪出了火花,再开口却是更为恭敬:“平土之劫,源自梦流。晚辈见前辈刚才一叶灵果,想来光界亦可修行,那为何……”
吕微生话语未尽,牧风和便冷笑了一声:“只见着了一堆果子,你就知此界好修行了吗?你可知为何我与你们说着如此大事,还抽出时间啃上一堆劳什子果子?这光界里,灵气都在灵植灵兽体内,吞吐修炼之术在此界完全行不通,灵器法宝丹药,任何带着灵气的东西拿出来,瞬时变成无用之物。哦,应该说,是拿不出来的,这地方连储物袋都用不了。别说修炼,吃下去的那点儿东西,能凝点灵气出来保命就不错了。我一个化神期的在这儿常年也就能使个练气期的力气吧,这身衣服还是前两天九鼎的徒子徒孙扔进来的,再之前我都快穿草裙了,你们是要来一起起舞吗?”
“只要能活着,起舞又如何。”一阴阳坊的长老摇着扇子忍不住出声道,“若是留在此界,待灵气尽失,我等不过凡俗界数十寿数,又何谈以后。倒不如如前辈一般,在光界闯荡。”
此语一出,面露赞同之色者众多。
光镜中牧风和环视众人,脸上的吐槽之意渐散,半晌轻叹道:“不行的,元婴期就已经进不来了。”
“为何不行,前辈您不就是化神期进去了吗?”归元宗陈潇心思重,他不信牧风和,却不得不重视吕微生的态度,此时自觉抓住了关键,不会让牧风和随意糊弄过去。
陈潇之言,用词虽还算客气,但质问之意同样明显。
本是一界大能的牧风和,此时却似乎并没有在意陈潇的态度,反是认真开口解释道:“平土梦流同出一源,在分离之后,尚且对其中来往的修士有所限定,更何况是光界。当初,我强开飞升之路,被界外战场之气反噬重伤,神魂飞散,几近陨灭,才被光界纳入其中。而后在这有灵与无灵差不多的光界休养生息,说句实话,至今为止,我散落在光界的分魂,依旧没能全部收回来。”
准确的说,是几乎没收回多少来,只是牧风和到底要脸,不愿兜底。
即便如此,一句神魂飞散,至今未寻回所有分魂,也足够让在场修士唏嘘。
没有全部神魂的修士,时时刻刻都在消耗着自身的生机。神魂若全,就像是一枚果子,原本长在树上,日头再晒都好,都能受着。而缺了部分神魂,便像那被采摘下来的果子,一时不显什么,时间长了,便渐渐干了瘪了,再不是最初模样。
当年牧风和作为修真界第一大能,何等风采,此时在光镜中,需要不停吃灵果来保持一个练气的修为,还缺了神魂。
英雄迟暮……
不提前后种种,听到牧风和自述如此之事,总是让人心里不好受的。
让一代英雄榜样,在大家面前承认了残疾,实在是……
在场的修士,看向陈潇的目光,不免带着些复杂。
陈潇问出的问题,是他们也想问的,可真得到了答案,却又让人心里不得劲。
本也不是谴责的意思,只是大家心里也泛着虚罢了。
陈潇却是读出了不愉,心中恼火着阴下了脸,只是大家不问,他还是要问的,他们不活,他还是要活的。
“前辈的意思是,若是能做到如前辈先前那般重伤,便是化神期的修士,也是可以进去的是吗?”陈潇看向光镜的目光是迟疑的期待。
牧风和却是摇了摇头:“当年,实属机缘巧合。且不说我与陨落只隔着一息不到的时间,就说现在的光界,也的确是做不到的。它现在能承载的,只能是元婴以下修为的修士。”
陈潇还想再问,吕微生却是终于插上了话:“南合有一秘境,名为小南山。在数年前,南合秘境开始消散时,当时在小南山秘境中历练的弟子们,在黑暗中下坠了很久,而后落入了一个光团一般的地方。那处地方,对灵气的限制似乎与前辈说的很相似……”
“对,那次就是落入了光界。”牧风和肯定了吕微生的猜测,“若是光界没有接住他们,他们也就和秘境一起消散了。”
“为何光界会救他们?为何其他秘境消散时,还在里面的人没有落入光界?为何前辈能对入光界的修为限制如此了解?又为何笃定平土界半年后就会变为西荒那般的无灵之地?如何知晓进入光界的弟子们能够从平土去往梦流?千年前,化神大圆满修士才能去往的梦流,那些不足元婴的弟子过去,又会如何?梦流界上那个研究灵根之法的宗门,又会对我们平土过去的弟子如何?那灵根之法失败之后,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们要用一界的灵气,整个修仙界的未来去阻止它?”吕微生初开口时还勉算平稳之态,问着问着,问题却一个接一个地停不下来,仿佛要将自己算不出,不能算出,不知晓的困扰一并扔进光镜中去。
这其中有些问题,是牧风和也不好回答的,只是细看一眼那又上前了两步的老者,却是凝起了眉:“牵星改运,你用千岁之寿,算什么了?”
吕微生稍怔,忍着没回头看向五行宗处。
牧风和不过也随口一问,见吕微生不像要作答的样子,也没追问,只是说起了自己能说的那些话:“无论是半年之后此界无灵,还是进入光界的弟子可达梦流,都是真的。我不是来逼迫你们,让各宗的弟子进入光界的,我只是来告知你们,可以如此留下一些传承,给能走的弟子一些希望。至于到了梦流,甚至是在这光界中,都要靠他们自保,我有心无力。那为无灵根者种上灵根的术法,实在逆天,千难存一,失败者失去神志,以血肉为食。最关键的是,若是有灵根的修士,沾染上这术法,便会有机会变成变异灵根,只是成功的机会更低,失败后同样会失去神志,血肉为食,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会拥有那时的修为。如此恶物,平土便是倾尽所有,也不会让它沾染上来……”
凡俗界无灵根者,变成那样,有修士在,尤可控之。可若是修士,尤其是修为高的元婴,化神修士……还是绝大部分的修士都变成了那样,平土界,就废了。
在场修士看向光镜的目光灼灼,像是想要从牧风和身上看出一个伪字,来安抚一下他们已经快要停跳的心脏。
然后,众目所至,牧风和神色叹惋有之,难过有之,却丝毫不见撒下弥天大谎的慌乱之色。
“光镜,可以是假的,人,可以是假的……”东南角一修士,钝钝咬牙道。
牧风和点点头:“对。所以我倾尽九鼎岛之力联络其他三地,只是选择权,始终在你们的手上。”
信,为赌。
不信,也是赌。
“还请前辈,将这其中的来来去去,再说得详细一些吧。”杜一溪上前一步作揖,“事关门下诸多弟子,我们总是想慎之更慎……若是能有实证,哪怕一点……”
牧风和向杜一溪看去,许久叹了一口气:“我只一人,一嘴。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做不到。若我可以,我自是想让这平土风云改色,在天上,地下,每一分角落齐齐写下快入光界几字才好……”
宗门大佬间的对话来来去去,元昭阳和林棉棉,以及蹲在她们脚边的两个小毛团,心中惊诧非常。在听到牧风和说到“失去神志,血肉为食”时,她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林棉棉来到平土之前的那场末世之灾。
元昭阳想得更深一些,倒是被自己的猜想惊出几分冷汗。
不过还好,在场众人被牧风和的话连连惊到,如此失态之人比比皆是。
元昭阳与阿白静静能想到,曾经在末世中生活了七年之久的林棉棉,自是更早一步就有所怀疑。
就在牧风和初说起“引人至狂的物质”时,林棉棉便有一些联想,听到后面,更是心惊不已。
只是,地球与梦流,就像是石头与蒸熟的大闸蟹,是完全毫无关系的两方界域……
林棉棉觉得,应当是自己想岔了,可是忍不住地,又要去想。
元昭阳怕是比林棉棉自己还要多在意她几分。林棉棉尚且还在联想,元昭阳却已惊出汗来。
也不知是不是元昭阳联想之后太过敏感,总觉得光镜中那人,在看向杜一溪后,目光隐隐有扫到自己这边。
元昭阳千忍万忍,才忍着没条件反射地将林棉棉挡去身后。
不管其中是个怎样的情况,不动,才是对的。
有了吕微生几个打头,其他宗门的领头人,也纷纷向光镜中的牧风和提问。
继续追问一切来由者有,寻其话语中细枝末节可展者众多,尝试提出实证之法者亦不少……
牧风和不见难色,能答的都好好答了,做不到的事情也直接说应不了了。
就在九鼎岛海下大殿,从一阵阵的静默,转向长时间的喧闹时,一份份方才大殿中最开始讲述与对答的留影,被放上了传信金雀,再次飞往三地。
原本牧风和是想着各宗不说来个宗主,总要来个副手,这样把消息小范围地先传出去,各大宗有所准备,而后主事,也不至于修真界一下子乱起来没法收拾。
可是现在,怕是消息不走出去,就没人会来了。
牧风和不得不承认,九鼎岛的号召力,已经远不如他还在平土时,振臂一呼,万者同行,齐开飞升之路的时候了。
乱,就乱吧,总比最后走不掉的好。
殿中,对答的话语不断,只是确也挖不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吕微生静立一旁,看着一个个修士上前与光镜中的牧风和对话,自己却已许久没有再开口。事到如今,别人如何想且不提,吕微生是大半地信了牧风和的话,更觉自己当年测算出的修真界之劫,怕是要应验在半年之后的绝灵之事上了。
劫难,就要来了。
那……那一线生机呢……
吕微生抬手捻了捻白须,终是忍不住,转头看向了五行宗。
本来吕微生不用神识,就是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可他刚转头,便对上了杜一溪迎来的视线,而后又是另一道。
吕微生不用看去,也知道,那应当是林棉棉身边的那个小姑娘,差点把那一线生机拐去北域去的那一个……
吕微生从不觉得自己的测算会错,对于燃了千载寿数的那次测算更是自信非常。可是,事情的发展,已经出了此界,自己的测算,立于此界的规则,倚靠着此界的星辰,还……准吗?
生机,生机啊。
难道这光界,并非是生机吗?
吕微生与杜一溪简单地对视一下,并没有再向着五行宗后头林棉棉那处看去,便转回了头。只是捻着胡子的手却停不下,总是想要掐诀再算一算这光界,算一算生机的落处,这样近乎本能的想法让吕微生实在忍得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