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个黑月光(43)
余光投过去,却正好被抬眸的水犹寒捉住。云婳急忙干咳两声,连贯做出一副正准备回头的动作,以掩饰下方才的偷看。
她回身潇洒地将树叶一扔,道:“走吧,回去了。”
路上水犹寒只字未言,云婳心里却像潮浪般起起伏伏、翻涌不定,总忍不住要去瞟她几眼,想看看她是不是有在偷偷发笑。
瞟了几眼后,云婳算是发现了自己自找没趣的本质。残废那张脸就和被冰块冻过似的,又冷又硬,能有什么表情?
真是自己想多了。云婳掂了掂手里一布袋的蛛丝草,加快脚步往教里赶。
还是阎绮陌掳回来的雪貂皮做成的软塌舒服,荒郊野外里那些粗树硬土,真不适合她这身细皮嫩肉。
直到回了教殿,云婳往那软绵绵的雪貂榻上一躺,舒服地叹了几口气后,发现残废就站在旁边,动也不动地盯着她。殿里一群不知所因的侍从看看水犹寒,又看看大祭司,满脸纳闷,又不敢上去问。
“干嘛?”云婳被她这副眼神盯得不自在,索性坐直身子等她开口。
“东西给我。”
云婳睨了眼装蛛丝草的布包裹,漫不经心道:“说了这东西我会给小锦的,你急……”
“剑,”水犹寒截住她,伸出左手,“剑还给我。”
一码事归一码事,既然小锦要的蛛丝草找到了,凌寒剑,她自然也该取回来。
早就把剑的事忘到一边的云婳此时被她提醒,“呀”一声从雪貂榻上起来,负手小踱两步过去,凑到水犹寒身前,弯眉侃道:“我还差点给忘了呢。”
当初在古玩铺子里看见残废的剑,云婳先是想及当日被她挟持一事,怒从中来,但转而发现铺子里压根没有水犹寒的身影,顿时又计从心生,出手抢走了凌寒剑。如今看来,当日所做之事无不精明绝妙,果然借此制住了残废,还能看她吃瘪的模样。
这把“好剑”,怎么能说还就还?云婳笑嘻嘻地拿住水犹寒左手,给她握成拳又慢慢推了回去,不徐不疾地道:“可是这剑当初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和它算是有深仇大恨的人,能让你说拿回去,就拿回去?”
云婳绕着她身边慢慢悠悠走了一圈,见她眸间明显神色不悦,不时微微蹙眉,便更觉得来劲了。
“你想怎样?”倘非照顾着小锦的关系,光凭抢剑一事,水犹寒便早已与云婳动手了,断然不会随她多言半句。
云婳停在她跟前,负手而立,刻意笑笑不说话,只管把她上下打量。奈何水犹寒也一贯沉得住气,驻在原地就这么等,等她什么时候答话。
又变成哑巴了,神气。云婳腹诽一句,又不信拿不住这人,她往前一凑,把脸贴近,见水犹寒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她也浑不在意:“不是想要剑么?那不如你就留在这里,等小锦跟阎绮陌回来的时候,我就把剑和蛛丝草一齐给她,到时候她要不要把剑还给你,那就是她的事了。”
见她面露迟疑,云婳索性一手搭上她的肩头,煞有介事道:“你要是走了,我可保不准剑会不会在小锦回来之前就被什么宵小偷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一今天自闭了……
小梦今天自闭了……
小中今天自闭了……
所以今天不写题外话了……
第47章 食不言
无妄神教的教众们发现, 最近教殿里的气氛总是容易变得很奇怪, 教主和大祭司竟同时喜欢上了往教殿里带人,还个个都不是“普通人”。
教主把小锦姑娘带回来的时候, 教里就像多了一个主人,现在大祭司把这个冰冰冷冷的姑娘带回家,教里又像多了个敌人……可说是敌人吧,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残废,你赶紧过来,快试试这个!”比如大祭司总是这幅颐指气使的口气,比平日说话不知凶了几倍,“你老吃那些青叶子干嘛?你是兔子变的吗?”可做的事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云婳筷子往那碟装青菜叶的盘子上一敲,冲丫鬟吩咐着:“你把这个先撤下去,以后提醒厨子少做点。”
水犹寒的筷子停到一半, 眼睁睁见丫鬟低着头把菜盘端走,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又挪手向另一个盘子里。
又是大青菜叶?今天厨子做的青菜怎么这么多?云婳见了伸手把那碟盘子一推, 推得离水犹寒远远的。
“还真是兔子变的啊。”云婳夹了只闷得通红的猪蹄, “那兔子急了咬不咬人?”说着筷子一停,猪蹄稳稳落进了水犹寒碗里。“咬人你也得先把这个吃了!”
水犹寒垂眼一看, 见自己碗里多了只油亮亮的猪蹄, 上面的油水黏到米饭上,不少米粒也带上了油色。
猪蹄看起来又肥又腻,躺在白糯干净的米饭上更显得格格不入。
水犹寒素来不爱这些大鱼大肉,在桌上也极少有沾荤腥, 此刻清冷的眉宇间染上一丝恼意,还未发作,倒先听见云婳将筷子扣在了桌上。
“你不多吃肉,手怎么好?这可是厨子特意给你炖的,吃什么补什么懂不懂,喏,这也是厨子给你煮的。”
侍从在一旁看见大祭司又给那姑娘夹了只乌鸡爪,刚从汤里捞起来,还冒着热腾腾的气。咽了咽口水,暗自嘀咕着:分明都是大祭司今早专程去后厨嘱咐厨子煮的,那只乌骨鸡还是他昨日大清早下山冲进市集买的。
自己一个大男人,和满菜市的婶娘姨娘抢一只鸡,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最后鸡回来了,他还只能在旁边闻闻味。惨。
水犹寒没抬头,耳边还是云婳的声音:“手都成这样了还神气什么,受伤了就多吃点,赶紧补好,不然等小锦回来了你还是这副伤样,她岂不是要冤枉我没好好待你。”
云婳自顾自地说完,端起碗扒了几口饭,津津有味地接着吃起来。
她从汤里捞了另一根鸡爪,边吃还不忘边想着,残废真是不知好歹,这么好的东西放着不吃,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余光一瞥,见旁边的侍从还眼巴巴地望着,喉头滚动,就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水犹寒怔了怔,还保持着的原来的动作,筷子握在手里动了动,最终夹上了那只红光泛亮的猪蹄。
其实远没有想象中那般油腻,馥郁的肉香化在口中,也没有看起来那样闷人,反而肉质鲜嫩,口感独佳,咬下去精炖几个时辰的肉汁溅在口中,唇齿留香。
云婳就在旁边看着她,心里颇为得意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发现了什么,把碗筷一搁:“喂,那个,”水犹寒闻言侧过头,“你不会是左撇子吧?”云婳盯着她的左手上下打量。
才反应过来,残废一直是用的左手持剑、左手握筷,动作流畅得就和寻常用的右手相差无二。她看了几天,竟没发现什么别扭的地方,于是水犹寒究竟残的是左手还是右手,她也是在方才认真识了一眼后才发现。
能把左手右手使得一样,那不就是左撇子?云婳狐疑地看着她,却见她又重新埋着头默默扒饭,碗里的猪蹄已经露了骨头。
“喂,水犹寒。”什么毛病,又不说话了,“你到底是不是左撇子?”
这个残废的嘴就和一个阴晴不定的开关似的,说合就合,开一次还要费不少劲。真有脾气。
水犹寒咽下嘴里的肉,淡淡回她一句:“食不言。”
得,这会儿又“食不言”了,云婳扒拉一口饭,懒得理她。
此后桌上什么红烧肉、狮子头,云婳都一个劲地给她碗里夹,“多吃点。”反正也不说话,这嘴除了用来吃东西,也没什么用了。
水犹寒看着碗里一堆油亮飘香的肉,不时会微微蹙眉,但转眼还是将它们都一点点送进了嘴里。
侍从见她一脸勉强模样,想来心里是十分痛苦的,他叹了口气,真希望自己此时能帮她承担这样的痛苦。
一顿饭云婳吃得心满意足,看一眼水犹寒,估计残废也是撑得差不多了,她拍拍手,唤左右服侍的丫鬟收捡了剩菜,转而冲水犹寒道:“走吧。”
——这是云婳和水犹寒每逢吃完饭便必来的地方。
“你每日一次又一次地到我屋中来,要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你对我起了什么心思。”云婳把门一关,便调侃起来,“你说是吧?”她冲水犹寒挑眉道。
“你大可将东西放在门外。”
“……嘁,无趣。”
水犹寒没理她,径直走向屋中。屋内东西面各开了两扇轩窗,半阖的窗牖缝间透进凉风,带着阵阵清凉缓解了屋中的闷热。东面下是一排书架,垒着满满的书,西面桌案、花尊、鸟绘挂画临近窗边,还有一池聚宝盆装的清水,水面上漂浮着丝丝缕缕的白色杂屑。
没想到蛛丝草这么娇贵,当日将它们拿回来时,拔掉了下面有毒的草茎,回来摊开布包裹一看,一堆花瓣皆是奄奄一息无精打采地耷垂着,可把残废吓得不轻。
云婳当时见她脸色都变了,一贯清冷的眉目表情险要绷不住,显然是着了急。
后来两人找了个法子,发现蛛丝草遇水则生,于是便将它们贮存在了水池里,寻了个通风避阳的阴凉之地搁置。
其实本可放在教殿内任一处临窗通风的位置,可云婳偏偏要把池盆搁在自己屋中,作何心态,恐怕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蛛丝草在池盆里每放置一会儿,便会产生不少白色杂屑,纷纷浮浮飘在水中、水面,看起来乱糟糟,又挺不干净的。水犹寒担心污染了盆中的水,对里头的蛛丝草不利,于是每逢一日三餐用完,第一件事必然是来屋子里替盆中换一道新水。
——可真是把这些杂草当祖宗养了。云婳见她用一只手拿着个大水瓢,慢慢从池盆里舀出水来,再洒到几步远开外的排水沟里,再回来、又舀上一瓢新的水,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
她倒挺有耐心,云婳看也看烦了,“行了行了,我来。”她劈手夺下水犹寒手里的瓢,随手放到一旁,两只手端着盆子左右拿到墙角排水沟边,一手缓缓把盆倾下去倒出水,另一只手阻在盆口,不让蛛丝草跟着水流下去。
残废少了一只手,这种法子,她也就只能看看。云婳别有深意地瞟她一眼,眼神中无不带着得意与反问:你行么?这样你不行吧?
水犹寒与她目光接触,怔顿足有片刻,缓缓低了下头,微作颔首:“多谢。”
云婳不知哪来的心底一喜,轻巧把沥干了水的聚宝盆一捞,捧在手里满意地放回原位,又抢在水犹寒之前一把拿起她旁边的水瓢,赏她一记眼神后就独自往浴屏后盛水去了。
云婳哼哼唧唧嘴里叨唠着些什么,步履轻快,动作利索,很快就把盆子里的水换了个干干净净,水面又重归清澈,水犹寒看过一眼,算是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