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臣(gl)(27)
赵寂不甚在意地将手放回被中,道了声“无碍”,高沐恩却不敢掉以轻心,马上拿出药来为她包扎了,这时才发现,那是陛下自己的手指掐出来的。
何苦呢?
高沐恩动了动嘴唇,又低下头去,轻柔地为陛下处理着伤口。
赵寂却是真的不在意,对她而言,只要能达到目的,这点小小的损伤算什么?
“好了,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包扎好了便去拿药吧,对了,那个女孩……不是她的缘故,不必责罚于她。”
“是,陛下。”
高沐恩应了,去拿了药来,却迟迟没有递给赵寂,在赵寂不解地看过来时,终于还是问道:“陛下,不如奴去将卫大人掳来吧。”
赵寂动作一顿,脸上本来还带着点浅笑的,此时俱都消失不见了。
她看了高沐恩一眼,又靠回了床头,漫不经心地笑:“你看出来了。”
高沐恩点点头:“您与其为她而强忍着,不如由我去将她带来。您是天子之躯,岂能为一个臣子受这样的委屈?陛下,您早晚要寻一个人来陪您的,现在既然已经有了人选,那奴便去……”
他小心地看了眼陛下,见陛下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声音便越发的小了。
为什么又不要卫初宴?
大约是不想再一次地看到她对自己露出那种戒备而恨不得敬而远之的眼神吧。也是怕那块木头知道了这样的消息而吓死。
纵然不被吓死,估计也会左右为难吧?
她那样的人,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坤阴君“祸乱朝纲”吗?
她会如何选择呢?以前的她,喜欢着自己的她会不会因为喜欢而为自己这个皇帝隐瞒呢?纵然会,那么现在呢?
别忘了,卫初宴不喜欢她了。
不喜欢,那么她若是同意了高沐恩的话,将人掳进来,岂不是将卫初宴置于两难的境地里?
罢了。
赵寂又道:“罢了,拿药来。”
“陛——”
“孤说拿药来!”
“是。”
……
不管怎么样,这个花青期就这样过去了。
第36章 双簧
出了花青期,赵寂才明白究竟堆积了多少的事务。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赶了一整日,才将那些处理完,第二日又恢复了早朝。
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陛下瘦了。
许多大臣都发现了。有一些人以为是纵欲太过,暗暗摇了摇头,有一些人则不以为然,陛下年轻,身体康健能够放纵,况且宫中多绝色,陛下又是第一次,克制不住也是应当。
卫初宴自然也发现了,她站在后边,除了一开始不小心瞥向陛下的那一眼,一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然而这不妨碍她看出陛下的消瘦,陛下精神虽好,但身体上的变化骗不了人,她这几日,约摸过的很是荒银。
想想陛下的纵情肆意,卫初宴更加明白了,为何她那一日会对自己如此排斥。是了,陛下富有四海、坐拥后宫,本来有众多的妃嫔为她红袖添香,又怎么会看上卫初宴呢?
被绝情的现实逼得完全地心死了,卫初宴这会儿也不感到酸涩了,不,酸还是有点的。
她忽而有些羡慕陛下。
同是刚刚来了花青期,陛下在内有人陪伴,在外有许多人关心。而她卫初宴,却只能一个人苦苦地撑过去。
真是……你真没用呀,卫初宴。
安静地站在下方,听着帝王简短而有力的话语,卫初宴扯出一个苦笑来。
朝堂上在议论西北边境的事情。
自陛下登基,西北边境便不太平起来,匈奴骚动不止,原先还好,他们只是在边境处徘徊,但是去年冬天缺粮的时候,就对大齐边民进行了数次劫掠,抢走了许多的钱粮、害死了不少人。
匈奴约摸也是看着小皇帝登基没几年,没工夫去管西北边的事情,在几次试探以后愈发变本加厉起来,赵寂自然不会忍气吞声,她已在准备出兵的事情了。
“陛下,臣以为不妥。匈奴野蛮,往年本也小动作不断,左右没有大举进犯,每次都是在秋冬打草谷,如同跳蚤一般,实在兴不起风浪。既是如此,实在不必急着与之开战。”
一百多年了,大齐已太平了一百年,在匈奴一事上,朝中多的是主和派。
赵寂掀了掀眼皮,道了声:“哦?”
这时左相陈起出列,也是主和:“陛下,匈奴彪悍,尤善马战,西北又多草原,真打起来,我朝军队恐有损伤,再算上开战所需粮草,比之现今匈奴得的,实在是数倍不止,实在不值。”
主和,主和,又是主和!什么时候大齐的臣子里连个硬骨头都没有了!赵寂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俯视着底下的这些大臣,像是从来没有将他们看清楚一般,要一次性看个清楚明白!
陛下的意思很明显,大臣们的心思也都很明显,两方互相较劲,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中,似有风雨将来。
陛下好似孤军奋战,卫初宴心下不忍,抬眼看了看陛下,便是这个眼神,被赵寂捕捉到了,她先是一怔,而后压下了先前安排好的计划,没有给自己安排的臣子使眼色,而是直接喊了卫初宴上前。
“卫卿,你似乎有话要说。”
此言一出,众人皆都注意到卫初宴。无他,只因卫(魏)姓的大臣很少,有资格入朝的就更少,就只有那么几个而已,而陛下的眼睛所望的方向,姓是这个音的就只有一个卫初宴而已。
卫初宴也知道陛下在唤她,想了想,还是从容出列,先是施了一礼,然后开口道:“陛下,关于匈奴之事,臣有些拙劣的见解。”
赵寂来了精神,坐直道:“说说看。”
卫初宴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匈奴彪悍,此言不假,开战损耗大,这也不假。若是单纯做个物资与士兵上的加减法,似乎不开战才是正途。”
此言一出,四周的大臣纷纷点头,赵寂也不急,只是淡然地坐在那里,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毕竟有个“似乎”不是吗?
“然,陛下统御四方,护佑万民。臣斗胆问一句,这里面的万民,是否也包括边境臣民?”
赵寂顿时懂了,心情舒畅地点一点头:“自然是包括的。这大齐境内的,都是孤的子民,都是孤的疆土。”
卫初宴极具风华地一笑:“那么边境的臣民被劫掠,劫的便是陛下的脸!劫的是我大齐的脸!他们被杀害,受损的不止是他们,也是陛下的天威、是大齐的尊严,陛下仁德,要护佑每一个子民,如今有子民身处地狱,陛下自是无法坐视不理,此为其一。”
赵寂眼睛发亮地看着她,第一次意识到卫初宴可能不仅仅是个招人喜欢的女人而已。
她真的也是个不错的大臣。
因着卫初宴的这段话,大臣们有些骚动,有几人露出不忿的神情,想要跳出来反驳,然而一时又找不到理由,赵寂适时稳住了局势,温和道:“那么其二呢?卫卿,你继续说。”
“这其二,便又回到先前那个加减法。臣以为,这道题不应当这样算。是,开战看似不划算,然而,大齐已太平了太久,狮子睡久了,便容易让人以为是猫,什么动物都想来咬上一口。匈奴便是吃准了我们不会开战才敢如此嚣张,臣以为,我们不仅要打,而且要狠狠地打!”
“卫大人,您说的容易,做起来可不简单,别的不说,您想狠狠地打便能打吗?别忘了,匈奴马上民族,彪悍善战。”
“那么大人认为,我大齐会输吗?我大齐的将士们便不如匈奴?未战何必先言败呢?”
“你……伶牙俐齿!”
“大人过奖了。”
赵寂适时轻咳一声:“朝堂之上争来争去像什么样?且先让卫卿说完。”
她这偏帮的姿态落在卫初宴眼中,实在令卫初宴高兴,好似被注入了力量,卫初宴迅速道:“莫说不会输,即使会输也要打!战争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单单一场战役便能定夺的。大齐的儿郎们已安逸了太久,正该拉去西北磨炼一番,都道匈奴彪悍,然而这么多年了,匈奴为何还龟缩在草原的一角,只敢偷偷摸摸地开骚扰,却不敢光明正大地开战呢?诸位,匈奴也忌惮我们。我们正可利用他们的忌惮,去拿他们练手、去拿他们磨刀、也拿他们的下场去震慑其他心怀不轨的宵小。”
这里的宵小,指的当然是那些藩王了,朝中只有几个人听出来了,看卫初宴的眼神顿时不对了。
多了些审视和忌惮。
这么年轻,便有这样的长远目光,虽然现在的想法还理想了一些,然而再给她几年,让她磨砺出来,恐怕是个连他们这些老家伙都要感到棘手的后起之秀。
卫初宴?是卫家人吗?倒有几分平南王当年的风采。
赵寂听的不住点头,但也没有再急着出声,而是等又几个大臣出声,与卫初宴争辩了一番,又没有辩赢后,才顺着这个结果将开战之事提上日程,命各司做好准备,又点了将领负责。
这一次的争论中,朝上出声反对卫初宴的将领少,无他,因着武将都想建功立业,他们反而是支持开战的,只是因为朝中文强武弱而苦于没有发言权罢了。现在陛下将锤子落下了,他们是窃喜的,到了点将时,便有数人站了出来,跃跃欲试,赵寂点了几个早就物色好的人选,又商定了细节,才在疲乏中下了朝。
走之前,她下旨召卫初宴入内殿。明眼人见了都知道,陛下是要赏赐卫大人了,但他们却不知道,赏赐事小,陛下想借此亲近卫大人才是真。
第37章 对策
自然不可能直接跟在陛下身后走进内殿,卫初宴先是被检查了一番,确认并未携带利器和毒药后,才由宫人引着,走进了内殿。内殿和大殿略有些不同,大殿庄严,内殿则略微布置的松弛一些,然而对于初入内殿的人而言,仍然会感到不小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