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友清脑子里放空在旁边陪着笑脸，有意无意地往上二楼的楼梯看。
　　名导演顾釉和她那些圈内十分有分量的朋友都在上面，他倒是很希望郭总能上去打个招呼，介绍介绍。
　　蓦地，他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楼梯上一步步走下来，恰好被乱晃的射灯光照亮了一瞬。是黛凡，那张脸太好认了……黛凡从上面走下来，也就是说，他很大几率跟顾导很熟。
　　桐友清捏高脚杯的手稍稍用力了些，他眉头微蹙，盯着黛凡的身影钻进人堆里，然后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黛凡那天晚上打了林柏云，然后被晏娱开除……这些都是桐友清意料之中的事。他甚至觉得很过瘾，像黛凡这样又要装清高，又没本事的人，除了糊也没有别的路。
　　但——
　　事情的发展却截然相反。那么多人的恶语相向、那么多爆料的话题，都没拖垮黛凡，反而在他名声最差的时候，他跟乌澜拍了杂志封面，又参演了顾釉电影，还能跟影帝池应先搭戏。
　　他在看到《咫尺》剧组发的官宣时，气得差点摔掉手机。凭什么有人就是能这么走运，如果不是卢庆安酒驾，实打实的选角试镜，再怎么样都轮不到黛凡这样的底边艺人。
　　那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不是给他的！他甚至都没收到《咫尺》剧组换角的消息。
　　桐友清收回目光，冲着面前的人礼貌地笑了笑，欺身到郭总耳边道：“我出去透口气好么。”
　　郭总在谈事情，心思不在他身上，点点头就同意了。
　　桐友清走到角落里，确认周围人来人往没人注意他，再拿出手机给他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听懂了么，你让郭总的秘书安排他们进来，就说是我的意思，明白么。”
　　助理犹犹豫豫：“清哥，这不成吧……”
　　“我让你做就做，你哪儿那么多废话！”桐友清恶狠狠道，之前那种纯良的气质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的恼怒让助理不敢再疑问，只能回答“好”。
　　桐友清注意到了黛凡，黛凡却压根没看见他。他进了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后，站在洗手台边上给徐江打了个电话：“你进来没有呀。”
　　“凡哥我在外面呢，我进不去。”徐江如实道，“您有什么事儿么，要没事不用管我的，我在车里等您。”
　　“啊，我倒没什么事儿，”黛凡道，“就是有点无聊。”
　　这话说得徐江一肚子槽不知道从哪里吐起，人都趁着时候赶紧社交，为之后铺路，也就只有他家艺人能坦然地说“有点无聊”。
　　哪有人是真的来玩的啦！！
　　他叹了口气，道：“那凡哥您找地方坐着刷微博呗，不过场内的事情不要在微博上提哦。”
　　徐江跟黛凡呆一块儿久了，说话口吻都快被黛凡带跑了，说这话时跟哄小孩似的。
　　“我知道的啦，”黛凡说，“那我挂啦。”
　　他打完电话往外走，洗手间门口有块空处，放着沙发，光线也比外面亮，估计是供那些喝多的客人暂时休息用的。今天这情况是派不上用场了，这儿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黛凡还没来得及走出去，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完全不像艺人。
　　他见到黛凡的瞬间，脸上扬起笑容，非常热情地走上前：“你是黛凡么，我特别喜欢你！是你的粉丝！”
　　黛凡有点懵——他还有男粉丝啊？


第38章 顾导的生日趴（下）
　　黛凡对粉丝一向很温和，用徐江的话来说，就是宠粉达人。
　　哪怕对方是男人也不例外，黛凡虽然心有疑惑，却还是露出微笑，朝他点了点头。在这种场合下，对方应该不至于带着装备过来索要签名吧……黛凡这么想着，打算从男人身边擦肩而过。
　　谁知道男粉丝不偏不倚地往他面前站了一步，伸出手道：“我能跟你合个影么。”
　　黛凡下意识地回握他，疑惑道：“这里么。”
　　“对，就合影而已，”男人说着，语气已经不如刚见到黛凡时那么热情，“我不会发社交平台的。”
　　“啊……发其实也没关系……”
　　这里背景是厕所诶，在厕所门口合影难道真的不会太奇怪？黛凡虽然这么想着，可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男人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周围看了一圈，认真道：“这边光线最好，我们站这里拍可以么。”
　　他所说的位置并不是身处的位置，而是脸的朝向。他们现在正对着出口，男人举高手机，好像深谙怎么自拍才显得脸小，紧挨着黛凡的肩膀道：“那我拍喽。”
　　“嗯！”
　　男人手机还没关声音，甚至还开着闪光，随着“咔嚓”一声，黛凡被后面骤然亮起的光吓了一跳。就这一晃神的功夫，男人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强硬地要亲他的脸，还在朝着嘴逼近。
　　他力气很大，还胜在黛凡无所防备，一凑过来居然真中了招，闹得黛凡不但暴怒，还觉得反胃。他推搡着男人不让对方再接着干出什么更恶心的事儿来：“你干什么？！”
　　“我喜欢你啊，”男人大声说着，“我就是喜欢你啊。”
　　“滚啊！！”
　　黛凡真要还看不出是个什么圈套，那他脑子也算白长了。他们俩正对着出口，外头又光线昏暗，就算有相机对着他们，黛凡也不见得能看见。这照片要是流出去，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黛凡气得再没刻意收着力，他准确无误地扣住对方抓着自己肩头的手腕，狠狠往脉搏处掐，接着往手腕反方向用里折。男人顿时嗷嗷叫起来，哪还有半点喜欢黛凡的模样，当即就骂开了：“你在这儿装什么蒜呢，以前还不是被老子操的服服帖帖的，现在红了翻脸不认人？”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折了你的手。”黛凡怒极反笑，膝盖往男人小腿窝处狠狠一顶，对方顿时软了腿。
　　不管今天是谁致使这些人过来，拿他做新闻的，都太小看黛凡了。
　　他上辈子端盘子洗碗打杂工地搬砖，样样都做过，还给人当过武替，为了谋生他起早贪黑地练过很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有了重新活过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把那些技巧全抛光，趁着没工作的时候他可勤快得很，每天都往健身房跑，完全不像外表这么瘦弱无力。
　　黛凡还得感谢自己长得这么弱小，不然搞鬼的人有所防范，派个更人高马大的来，他岂不是吃亏吃定了。
　　男人痛得说不出话来，手还被黛凡扣着，腿已经跪下了。
　　光是这样还不算，黛凡反剪着他的手，抬高了腿一脚踩在他肩胛骨中间，狠狠一扯：“还闹不闹？”
　　池应先往洗手间走的时候，还稍稍注意了下身旁经过的人。
　　他隐隐约约期待见遇上黛凡，可这儿人多口杂，就算遇上也没什么用，都不好多说什么。实际上他要说什么他也没数，只是有了这么个不由自主的行径而已。
　　但可惜，这里面不止一条路，黛凡也不见得从洗手间出来就会回二楼，他并没看到黛凡。
　　不过池应先却在厕所门口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顾釉的生日party里除了受邀媒体人，混进来娱乐记者也并不稀奇。里头光实在是晃眼，他都看不见对方手里是否拿着相机。他离洗手间还有几步路，那边居然传出了黛凡的声音：“滚啊！！”
　　现场音乐声不算大，可也不小，这样他都能听见声响，可见黛凡声音之大。
　　印象里黛凡除了拍戏时候，平常说话都轻轻的，还喜欢带些“呀”啊“哦”的语气词，更让他语气变得软乎乎。像这样大声地喊——除了出事，池应先想不到别的。
　　再加上门口蹲守的那个家伙……
　　池应先大步流星走过去，因为惦记黛凡的安危心跳都快了几分。只是记者偷拍还好，这要是遇上什么过激的黑粉——去年还有女星被泼硫酸的事件——池应先都不敢想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