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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爷(104)

作者:priest 时间:2020-09-22 08:47 标签:强强  重生  宫廷侯爵  前世今生  

    赫连翊脸色却不见好,半晌,才低低地说道:“静安这是拼命的打法,纵然赢了这一场,最终总有禁不住的时候。”
    景七思量了半晌,忽然说道:“我倒有些主意。”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出来,又一个天窗跟着进来:“启禀皇上,崇文门瓦格剌军溃散而退!”
    赫连翊忙问道:“静安怎么样?”
    来人道:“公主手臂上受了些皮肉伤,无大碍。”
    赫连翊微微放下些心来,“天窗”却欲言又止地看了周子舒一眼,被周子舒发觉,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话?”
    “天窗”道:“是庄主……不、大人,属下方才在静安公主身边看见一个人,据说是个勇士,颇受公主赏识……”
    周子舒心里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只听天窗接着道:“是梁公子。”
   
    第七十五章 最终之战 五
   
    周子舒于是结结实实地呆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说……你说谁?梁九霄?”
    天窗点点头,眼看着人皮面具都遮不住周子舒脸上糟心的表情,立刻又识趣地将头低下了。
    赫连翊轻咳一声道:“子舒,要不然你去看看?”
    周子舒木然地收回目光,摆摆手,叫天窗先出去。景七也叹了口气:“子舒,你还是去瞅一眼吧,陛下这有我呢。”
    赫连翊白了他一眼:“没你也一样,朕若是指望你护卫,还是先找条白绫和歪脖子树吊死比较痛快。”
    景七便一本正经地说道:“陛下这话就不对了,就算是把椅子桌子,临阵的时候还能搬起来档一刀呢,我就不算五大三粗,也这么大一号活人呢,当肉垫够了。”
    赫连翊看着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想,这也算是,同生共死了吧?
    周子舒没理会他们俩的玩笑话,呆了片刻,末了轻轻地摇摇头:“陛下下令所有人不得擅离职守,子舒不要破例的好。”
    赫连翊道:“朕令你去的,怎么是擅离职守?”
    周子舒苦笑了一下,又摇摇头:“等仗打完了,我就把他抓起来,吊在天窗的刑室里,好好抽他一顿板子,现在……现在知道他在静安公主身边,好好的就行了。”
    不想去看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特特地跑去,就像是去见那人最后一面一样,不吉利。
    这世间谁也不是谁的谁,各自南北东西任寂寥,可偏偏为他牵肠挂肚,诚惶诚恐。
    围城第六日,尘嚣四起,京城九门遭到不同程度的攻击,还没有人败退,没有人屈服。
    围城第七日,苦战。
    第八日夜间,忽然起了风,京城上空阴云密布,大战止歇,岗哨依旧森严。
    不知谁拿出笛子,荒腔走板不知所云地吹一首小调,呕哑嘲哳,然而不知为什么,听着却叫人徒然感到了脊背上窜起一股凉意,音不在调上,却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深秋中的肃杀凄厉来。
    几匹马已经准备妥当,景七一身黑衣,越发瘦削了,肃然低声道:“跟紧我,小心着,我知道城外的路各位比我都熟,可别忘了外面还有瓦格剌骑兵在巡营。”
    两个身着夜行衣的天窗跑过来,拖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布包,从地上留下的痕迹看,足有几百斤重。
    “王爷,备妥了。”
    景七伸手扯开布袋口,往里看了一眼,又封上,笑道:“咱们太上皇,还真办点好事。”
    他翻身上马,低声道:“出发。”
    “北渊!”赫连翊忽然叫出声来。
    景七回头看着他,被风翻起来的颜色暗沉的衣领衬得他下巴尖削,嘴角的笑意还没褪下去,桃花似的微微上挑的眼亮极了,修眉入鬓,竟是触目惊心的俊美。
    赫连翊心跳一滞,后悔叫了他那么一声。
    “陛下?”
    赫连翊顿了顿,缓缓上前两步,景七以为他要说什么话,便弯下腰来,却不妨,叫赫连翊一把抱住,被夜风吹得冰冷的面颊紧紧地贴住景七的脖子,像是要生生地将他从马上拽下来,死死地勒在自己怀里一样。
    马在原地小小地踱了几步。
    景七一时愣住,手还抓着缰绳,竟不知该如何反应。三百年,他曾经为了这个怀抱,等了三百年,而今早已不想再继续等下去,却猝不及防地这样姿势别扭地发生了,他的肩头被拉得低低地,抵在赫连翊的肩窝里,一点也不温暖,只让人心生悲意。
    如果……如果前生,你不是荣嘉帝,我不是南宁王。
    “怎么就非是你去不可呢?”赫连翊忍了再忍,终于忍不住将这句话轻轻地对着景七的耳朵说出来——只让他一个人听见,身至此处,他已经连一点私心都留不得,便是万般不舍,也只能说给他一个人听。
    景七眨眨眼,同样地轻声道:“陛下忘了?只有我一个人认得路。”
    赫连翊闭上眼睛,他说:“北渊……”
    当年叫你离开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走呢?
    然而这句话他已经问过,也得到了答案。他还想问,那回路边,你给我算的那个姻缘字,能不能不作数?能不能改?他还想说,你算得不好,我那只当了卦资的兔子,能不能要回来?
    然而这些话争先恐后地挤在他的嗓子眼里,竟一句都没能出来。景七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直起身子,在马上看了他一眼,双手抱拳于胸前,正色地道一句:“陛下保重。”
    便催马在前,走了。
    漫漫浮生,当以何以慰?
    只有沉默,只有一个背影,慢慢得融入到夜色里。便叫多情人见不得,便思量不得,便只剩满嘴苦意。
    悲莫悲兮。
    这条路确实只有景七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正是望月河的上游。几个天窗的人如影随形一般地跟在他身后,两个小伙子将那几百斤的大口袋拿钢枪挑了,一人一端拽着,亏得马好,竟没被压趴下。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划过,越过瓦格剌的包围圈时,不巧被一个骑兵看见,景七当机立断地一抬手,立刻有一个天窗鬼魅一样地越上他的马背,捂住那骑兵的嘴,手一扭,那脖子便断了。
    天窗只有探子和杀手。
    景七觉得自己可能有个见不得光的出身,所以血肉里就天生长了那么一根见不得光的筋,正好和周子舒臭味相投,没有统帅千军万马的能耐,却又趁着夜色搞些鬼魅伎俩的本事。景七马不停蹄,只将怀中那小瓶子抛给了杀人的人。
    那是当年去两广乌溪给他以防万一的东西——化骨水。
    处理完尸体的天窗又很快赶上来。
    便这么一路有惊无险地穿过了瓦格剌大营,景七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说现在调马回去,若是能摸到格西的帐子,一箭射死他多好。
    当然,这也只是个美好的幻想,他们只是在骑兵的外围绕过,便已经十分不易了,真深入进去,恐怕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循着乌溪带他去过的那条小路,一直摸到望月河的源头处。
    景七心里感慨,他想乌溪当年是怎么在这囚笼一样的皇城里待得要窒息,才会漫无边际地在城郊逛,要逛多少回,才会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他该是回到南疆了吧?
    平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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