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后，孟深闻淡淡地道，“天地轮回，因果循环。”
　　***
　　走进展厅，沈秋眠和孟深闻并没有直接去看张旭和怀素的真迹，而是结伴去了那些人比较少的展厅。
　　虽然在外面的时候，看起来前来看展会的人很多，但却大都是冲着张旭和怀素的真迹去的，而这些人迹寥寥的小展厅，才是平日里常见的模样。
　　沈秋眠和孟深闻倒是认真地欣赏着这些作品。
　　能够被展示出来的作品，本身就已经经过了一轮的筛选，虽不能和张旭怀素相比较，但也颇有可取之处。
　　沈秋眠好歹也在修仙世界呆了近乎千年之久，毛笔字写的久了，看的多了，眼力自然也就练了出来。
　　此时，沈秋眠和孟深闻停在了一幅字的面前，和孟深闻小声地点评了几句。
　　哪知道，刚说完，就听见旁边有人冷哼，“什么人啊，不懂装懂。”
　　沈秋眠：……
　　“知道这是谁的作品吗？”
　　沈秋眠下意识地看了那落款，柳桐。
　　有点儿熟悉啊……
　　很快，沈秋眠就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柳老先生的孙女吗？
　　沈秋眠虽然和她见过面，但是还没看过柳桐的作品，此时见到了，他在心里暗暗道，待展会结束，倒是可以和柳老先生提一下，有几处倒是可以更精进一些。
　　见沈秋眠和孟深闻不说话，那人忍不住冷哼一声，“别装逼，装逼遭雷劈。”
　　沈秋眠也没想反驳他，毕竟在不懂的人眼里，那细微的差距实在是很难看得出来。
　　只是让几人没想到的是，很快他们就再次碰上了。
　　这一次，是在沈秋眠的展示作品前。
　　而之前那个吐槽他不懂装懂的人，正和另一个有些胖的人争辩得不可开交。
　　听了一会儿后，沈秋眠忍不住开口，“其实他说得挺对的。”
　　那个稍胖的中年人显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好与不好都说得十分清楚，奈何……之前碰到的那个年轻人却不怎么懂，只以自己的感觉论好坏。
　　于是，听到沈秋眠的话之后，他没忍住又回了一嘴，“你到底谁啊，能不能别在这里不懂装懂？！”
　　沈秋眠：……
　　他该如何告诉这个人，他正在为之战斗的，就是自己的作品？
　　但很快，沈秋眠就不用纠结这个问题了。
　　柳照柳老先生和一群人走了过来，他的后面还跟着一堆记者，看标志，还是央视的人。
　　不过，想想也是，颠张醉素的真迹同时现世，说不定还能上个新闻三十分呢！
　　见到对方，沈秋眠立刻上前打招呼，“柳老先生，好久不见。”
　　“都说了，别这么客气！”柳照拉住沈秋眠，一边将他往镜头面前带，一边笑呵呵地道，“别拍我，我这张老脸啊，不好看，年轻人不喜欢，来，拍他！”
　　他拍着沈秋眠的肩膀，又转过身，指着沈秋眠的那幅作品道，“这幅字，不夸张地说，不算张旭和怀素真迹的话，能称得上是这次展会中最好的一幅了。”
　　“承张旭遗风，却又另辟蹊径，这后浪啊，是真的要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拍在沙滩上了！”
　　沈秋眠也没想到柳照居然会这么照顾自己，连忙道，“不，是柳老谬赞了。”
　　而之前那个和别人争得脸红鼻子粗的年轻人听到柳老先生的话之后，直接愣在当场。
　　不是，感情他维护的和骂不懂装懂的完全就是同一个人？
　　这特么……有点儿尴尬啊……
　　他现在找个地缝钻进去还来得及吗？


第36章
　　采访过后，沈秋眠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转头却发现，之前那个吐槽自己不懂装懂的年轻人还站在原地，犹犹豫豫地走上前来，“你……那个……”
　　沈秋眠温声道，“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那年轻人吞吞吐吐地开口，然而还不等他说完，柳照柳老先生就拉着沈秋眠去了最中心的展厅，“秋眠啊，刚才在1号展厅没看见你，走，现在陪着我老头子去看看，如何？”
　　1号展厅，展出的便是此次老乌龟借出的张旭、怀素草书。
　　闻言，沈秋眠冲着那年轻人微微颔首，说了一声抱歉后，便随着柳照柳老先生一起离开了。
　　***
　　在他们离开后，之前的那个人还是站在原地，脸上满是懊恼的神色。
　　忽然，一道细细的声音从他的身上传出，“之前让你收敛点儿，但是你就不听。”
　　“可是你也没说他的实力这么强啊！”年轻人不服气地道。
　　那道细细的声音接着道，“那是因为我还没有看到他的那一幅字，而且我也想提醒你的来着，是你自己抢白得太快了！”
　　“喂！王砚，明明是你想来看书法展会，所以我才来的。”年轻人的声音里带着些委屈。
　　那道细细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那……回头我会多帮你在古玩市场里看看的，但你也别把别人都当傻子，捡漏也没那么容易。”
　　“知道啦知道啦！我屈良工是那种贪心不足的人吗？”年轻人得到了对方的承诺，又立刻开心了起来，“那我带你去中心展厅，听说这一次可是张旭和怀素的真迹呢！对了，你听过这两个人吗？”
　　***
　　“秋眠，你在看什么？”柳照见沈秋眠忽然转身，便也顺着看过去，却只看到了密密的人潮。
　　“没什么。”沈秋眠笑着解释，“可能是我听错了，刚才似乎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
　　柳照并未在意，笑呵呵地道，“人多嘈杂，听错了也正常。”
　　沈秋眠和孟深闻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凝重。
　　有妖。
　　而且，应该就在之前那个年轻人的身上。
　　只不过，现在人多眼杂，他和孟深闻也不好闹出太大的动静，好在，目标明确。
　　孟深闻在其他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指间微微颤动，下一瞬，一只纸折地的蜜蜂就飞向了那个年轻人，静静地趴在了他的头发上。
　　***
　　进入中心展厅后，沈秋眠再一次感受到了何为人山人海。
　　孟深闻直接抓住了沈秋眠的手，对上了他的视线后，煞有介事地道，“小心走散了。”
　　沈秋眠挣了挣，却没有挣开，只能小声地道，“被人拍到就不好了。”
　　“放心，不会的。”孟深闻笃定道，“在来之前，我就已经给自己设下了障眼法，他们即便看到了我，也只会当做是一团空气。”
　　听孟深闻如此解释，沈秋眠才稍稍放下了心来。
　　因为看展的人很多，不少人停在作品前面就是不肯走，最后主办方没办法，只能拉起了隔离带，并规定每人只能欣赏十分钟，超过了十分钟，请重新排队。
　　沈秋眠和孟深闻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看着站在他们身前的柳照柳老先生，沈秋眠有些担心，对方的身体能不能撑下去，毕竟，对方今年已经八十多了，虽然身体看上去健朗，但到底是不能和年轻人相比。
　　然而，听到了沈秋眠的担忧后，柳照柳老先生却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他还一边抬起胳膊，做了一个抓举的动作，示意沈秋眠看着自己的肱二头肌，“我健康着呢！再排队排上半个小都没问题！”
　　但……
　　等沈秋眠他们终于走到张旭、怀素草书前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
　　柳照柳老先生拍了拍自己有些发酸的腿，“这人啊，上了年纪，身体这就不行了。”
　　沈秋眠；……您还记得之前给我们展示肱二头肌的模样吗？
　　好不容易走到真迹的面前，几人也没有再多寒暄，而是认真欣赏了起来。
　　柳照柳老先生一边看一边锤着自己的腿，但很快他捶腿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这两幅真迹，神色专注而认真，整个人已经彻底贴在了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