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说到此处，严子成眼中有些湿润，“她总不愿承认自己得了病，她觉得自己就是记忆力不好。”
　　叶昀天心中也感酸涩，只能拍拍严子成的肩膀，“坚强些，不然外婆也会跟着难过。”
　　“嗯。”严子成深吸一口气，将软弱的情绪都强行压了下去，“全身检查在疗养院也能做，那里她住惯了，对医护人员也熟悉，不会害怕。”
　　“行，那先把外婆送回疗养院。”叶昀天想了想，“回去之后一定要升级看护等级。”
　　严子成起身道：“你先看着我外婆，我去缴费，然后咱们就走。”
　　五分钟之后，严子成回来了，脸上带着有些复杂的表情。
　　“怎么了？”叶昀天问。
　　“那个程先生走了多久了？”严子成不答反问。
　　“我来了他就走了啊。”叶昀天觉得稀奇，“你问这个干嘛，要找他？”
　　“缴费处说那个送外婆来医院的程先生预缴了一千，这个钱没用完。”说着他摊开手掌，哭笑不得，“这不，还给我找了几百块。”
　　叶昀天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程海生跟他潇洒道别的样子，莫名想笑。
　　果然如程海生粉丝说的一样，有时候这人可能稍微有点傻。
　　“没想到现在真还有这样的好人。”严子成感叹道：“垫付了钱还不要回来，是什么当代活雷锋。”
　　叶昀天：“也有可能是忘记了。”
　　严子成：……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还好我有他的号码，可以把钱还给他。”严子成说着开始翻找手机的通话记录，语气里是难得的认真，“不能让好人寒了心。”
　　叶昀天笑，“这时候你倒是人模人样的。”
　　严子成切了一声，“我除了感情上奔放点－－但那也是你情我愿的。其他方面我都是五好青年好吧。”
　　很快他就找到了号码并拨打了过去。
　　响了很久对方都没接。
　　“可能人家在忙没听见，等会再打吧。”叶昀天道：“咱们先把外婆送回疗养院。”
　　严子成点头，“也好。”
　　……
　　两人把外婆送回到了疗养院，安抚妥当后安排她去做检查，还向院方升级了老人家的看护等级。
　　院方对老人看护不利，自然被严子成结结实实地喷了一顿。
　　忙完一系列的事情，两人坐在会客厅喘口气。
　　刚把咖啡端上，严子成的电话就响了。
　　他记忆力好，看见屏幕乐了，“好心人给我回电话了。”
　　叶昀天瞥他一眼，“接啊。”
　　严子成接起电话，开门见山，“程先生，你好。非常感谢你送我外婆到医院，还替我外婆预缴了医药费。我想把钱还给你，你看怎么操作比较方便？”
　　“嗯……好。那你把支|付|宝账号给我发过来。拜拜。”
　　“这么快就挂电话了？”叶昀天惊讶。
　　“不然呢？”严子成觉得叶昀天莫名其妙，“难不成还要跟他聊聊人生？”
　　“当我没问。”叶昀天放下咖啡杯，拿起茶几上的杂志翻阅起来。
　　接下来严子成的手机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他一直手指翻飞，都没空跟叶昀天讲话。
　　“给人家转个钱需要这么久？”叶昀天翻完杂志开始翻看今天的燕都日报。
　　“钱早就转过去了。”严子成把手机锁屏，扔到身旁的沙发上，“我刚是在跟个朋友联系，想看看我外婆出事时的监控。”
　　叶昀天抬起头，“什么时候能搞到？”
　　“他说得稍微等等。”严子成回答完又仔细端详叶昀天，“不对啊。换做平时你肯定会问我“既然外婆没事，为什么非要看监控让自己难受？”，叶大明星，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反常？”
　　叶昀天抖了抖报纸，回答得义正严辞，“我关心外婆啊，看看到底是怎么出的事。”
　　这固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突然也想看看，为什么这事儿偏偏让程海生给碰到了。
　　自打他手滑点赞了程海生的微博，似乎就开始频繁地跟他扯上关系。
　　虽说大部分都是间接关系，但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么？


第24章
　　半小时后，严子成的朋友传来了一小段视频。
　　叶昀天将疗养院小会客室的门关上，凑到严子成的身边，两人一起看视频。
　　摄像镜头恰好对准事发的那个路口，将整个过程拍得很清晰。
　　严子成的外婆茫然地从路边冲出来，跟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孩子撞到，两人都倒地受了伤。
　　围观人群快速聚集起来，开始议论纷纷。
　　骑单车的男孩子穿着校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他起身后原本想上去看看，但听到人群的议论和提醒后明显害怕了，转而迅速离开。
　　外婆坐在地上，无助大哭。围观人群继续看热闹，有的摄像，有的打电话。
　　此时骑着共享单车带着棒球帽的程海生过来了，他被人群挡住去路，被迫下车查看。
　　程海生穿过人群，看到了事故现场。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他锁好共享单车，走向外婆。
　　外婆跟程海生聊了几句后，情绪明显缓和了一些。
　　随后，程海生扶着外婆来到马路牙子坐下，而他一直蹲着跟外婆说话，还把外婆逗得破涕为笑。
　　再后来就是救护车到来，程海生扶着外婆上了车。
　　视频结束之后，严子成放下手机，背过身，仰起头，一连深吸了几口气。
　　从小到大，每当严子成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都是他控制不住想哭的时候。
　　叶昀天给他递上纸巾，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好外婆没事，不然我会后悔死。”半晌后，严子成终于控制住情绪，转过身来，“我也明白，那些不敢扶的人有顾虑，但亲眼看到心里还是难受。”
　　“也有不会顾虑，勇敢上前的好人。”叶昀天说。
　　刚才那段视频让他心情颇为复杂，像看了一部短小精悍的现实派电影。
　　也让他确定了程海生真真切切是偶然遇见外婆的。
　　人家偶然遇见，还义无反顾上前帮忙了。
　　他为自己之前的自大和心中隐藏的一丝怀疑感到羞愧和歉意。
　　“是啊。那么多人，就程先生上前帮助外婆了。”严子成万分感慨，“关键是，人家还长得好看，多难得。”
　　“……”叶昀天惊叹于他情绪和话题的突然转换，奇道：“他戴着鸭舌帽，脸都看不清，你怎么知道人家长得好看？”
　　严子成自豪脸，“我鉴别美人的雷达从来没出过差错。而且我老是觉得他有点眼熟。”
　　叶昀天简直不想理他，讽刺道：“那可不，你对全天下的美人都眼熟。”
　　“光是还钱还不行，我得好好感谢人家，起码得请程先生吃个饭。”严子成琢磨一阵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叶昀天听。
　　叶昀愣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你到底是想感谢人家，还是对人家别有所图？”
　　严子成做大义凛然状，“你这个混蛋说什么呢，我当然是想感谢人家。”
　　叶昀天继续盯他。
　　“啧。什么都瞒不住你。”严子成咳嗽一声，“对方人美心善，要是愿意跟我发展一下，我肯定是相当愿意的。”
　　“你约。”叶昀天收回眼神，翘起二郎腿继续看报纸，“你能约出来，算你厉害。”
　　叶昀天的态度激起了严子成的胜负欲，他把袖子一擼，“嘿，我还真就不信了。”
　　五分钟后，严子成哭丧着脸从门外走进来。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叶昀天一脸“我早就提醒过你”的得瑟表情。
　　严子成一屁股坐到单人沙发上，把手机扔到茶几上，“是是是，您老最厉害，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