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修罗场也很热闹(58)
他像是极为诚恳对着秦恒认真解释道:“你可以不必对我那么迁就的。”
秦恒按上饭盒盖子的动作蓦然一用力,拇指从饭盒边缘狠狠擦了下去,皮肉似乎都在泛疼,他沉默,没有出声。
他痞帅的面容上收敛了笑意,桃花眼冷冷眯了起来,好半晌,他才听不出什么情绪道:“迁就?”
陈栖薄唇抿了起来,抬眼看着秦恒。
秦恒也抬头,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道:“你管这叫迁就?”
面前的黑发青年穿着病服,看起来单薄,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秦恒笑了起来,眼里却没带什么笑意,似乎有点冷,他不轻不重地放下饭盒,对着陈栖淡淡道:“所以我哥来就不是迁就了?”
陈栖似乎有些茫然,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秦邵身上,他皱着眉摇了摇头,看着眼里不带什么笑意的秦恒,欲言又止。
秦恒拉开椅子坐下,淡淡对着陈栖道:“给我。”
陈栖一愣,就见到秦恒眼神落在了那包湿纸巾上,他连忙老老实实递了过去。
秦恒不紧不慢撕开湿纸巾,不说话,就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拿着湿纸巾擦着收拾饭盒落下的污渍。
气氛一时间紧张了起来,面前一贯带着笑意的男人沉默低着头,只慢慢擦着手指。
秦恒有意要让陈栖紧张起来,足足沉默了好一会,才抬头道:“为什么你觉得跟学长是迁就?”
陈栖面上一副心跳如擂,紧张想要开口,就看见秦恒不留时间给他,继续道:“因为你打心底觉得你是在麻烦我。”
“你觉得我做饭给你吃是麻烦我。”
“你觉得我来医院探望你、照顾你是麻烦我。”
陈栖坐在椅子上,抿起薄唇,垂着头不说话。
秦恒望着垂着头的青年,语气放软了一点道:“但是陈栖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在我大哥身上不是麻烦呢?”
陈栖抬头,望着面前对他循循善诱的男人,面上带着点茫然。
他还穿着病服,看起来单薄苍白,眼神还带着点茫然。
看上去就像一颗十分好骗的大白菜。
秦恒眼里笑意加深,对着面前的陈栖继续循循善诱道:“因为你信任我大哥,所以你觉得不是麻烦。”
“而你不信任学长,所以你觉得是在麻烦学长。”
面前的青年神色上带着点焦急的否定,似乎急急想要说自己不是不信任,秦恒继续快速严肃道:“如果你也信任学长,那你为什么还觉得是迁就呢?”
陈栖哑口无言,心下感叹道,真是二郎神带眼罩,一套又一套。
哄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也得亏能够面不改色说出口。
秦恒看着陈栖似乎是陷入迷茫的沉思,继续严肃道:“所以你现在告诉学长,学长对你好,还是不是迁就?”
陈栖一副听了进去了模样,慎重地点了点头道:“不是迁就。”
秦恒满意了,他揉了揉面前这颗十分好骗的大白菜脑袋,笑起来道:“下次不许再跟学长客气了。”
陈栖不好意思地用力点了点头,似乎是怕秦恒不相信他一样,连忙问道:“那学长明天还来吗?”
秦恒挑眉,心下一动,只当是陈栖听进了他的话,眼里带着笑道:“当然来啊。”
陈栖巴不得他天天来,但面上还是不好意思道:“那就拜托学长了。”
十分小心谨慎,甚至连麻烦这个词都没有用。
最后,满意的陈栖坐在椅子上,看着秦恒满意地拿着饭盒离开。
通过这次谈话,双方都十分地满意。
等到秦恒走出病房后,陈栖双手放在腹前,面色安详,在心底对系统恍惚道:“这次我感觉能行。”
仿佛上辈子卷子上的题目是竞赛题,死活做不出,然后这辈子试卷上的题目猛然就变成了初中数学题。
有种瞬间就从上辈子的学渣变成了学霸的快乐。
陈栖对系统快乐道:“失败果真是成功之母。”
系统没吭声,好一会才吭吭答道:“对……没错…”
外头出了医院在停车上的秦恒坐在车里,饭盒搁在驾驶座上,他靠在椅背上,悠悠地点了一支烟,一边咬着烟一边想起刚才陈栖的神情,嘴角就忍不住弯了起来。
那紧张又茫然的模样,还时不时偷偷抬头瞄着沉默的他,话也不敢说,就怕又说错话,只能苦苦地陪着他一起生闷气。
像个哄生气对象的直男一样。
秦恒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一个人坐在车里夹着烟没好气的笑了好一会。
若说刚才一点都没失望是不可能的,在刚才那阵沉默里,他身上散发的压抑半真半假。
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想要对一个人,不是散散漫漫地做些表面功夫,哄得人心花怒放。
他甚至是选了最笨拙的方式,老老实实在厨房里搁了一个多小时,才做好了一盒饭的饭菜,就直接给人送了过来。
结果得了人一句,没必要那么迁就。
那瞬间秦恒简直想要穿越回前段时间,对着介绍陈栖给秦邵的自己就是一榔头。
早知道之后会发生这些事,打死他也要将秦邵跟陈栖隔得十万八千米远,巴不得这辈子也不要在见面。
见了面也是以弟妹的身份。
想到这,秦恒就掐了烟,神情懊恼。
不过好在陈栖现在对秦邵的感情还是压抑的,只当作崇敬,青涩得厉害,没有察觉其中的喜欢。
但恰恰这种青涩着压抑的喜欢的崇敬,总是能够触到秦恒心里那根最紧绷的弦,让他战栗,恨不得陈栖的目光是落在他身上。
也恨不得陈栖的喜欢,是落在他头上。
秦恒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想了好一会,才发现一同搁在副驾驶上的手机在不断弹出消息。
秦恒伸手拿过手机,看到满屏幕都是不同的人在找他聊天。
基本上都是以前他喜欢的那一款,他百般无赖地看着消息一直源源不断地弹出,觉得索然无味。
准备关上手机时,一通电话弹出了出来,他看了一眼名字,接了起来。
秦邵嗓音在那话那头淡淡道:“在哪?”
秦恒懒懒道:“医院,刚给陈栖送完饭。”
秦邵沉默一下,然后道:“过几天回秦家一趟,一起吃个饭。”
那头又顿了顿道:“妈说的。”
秦恒垂下眼,没吭声,好一会才笑着道:“行啊。”
他眉眼敛下笑意,淡淡道:“你跟他们说,不用再给我找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我秦恒用不着。”
说罢,他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到了一旁,闭上眼,面上神色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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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陈栖坐在车内,悠悠地将头搁在了车椅背上。
今早上陈栖不仅在病房内没有看见坐着轮椅的燕寰,直到现在上车了,他也没有见到燕寰。
直到到了校园,下了车,燕寰依旧也没有出现。
估计是跟周禄纠纠缠缠去了。
陈栖身心舒畅。
这才对嘛。
陈栖在校门口一下车,就看到季业铵骑着杨康的小电炉等着他,还老老实实带着杨康的小绵羊头盔。
看见他,本来想酷酷地抬个下颚,叫他上车,谁知道带着小绵羊头盔扬起下颚的动作看起来呆钝呆钝的。
陈栖笑了笑,走了过去,坐上了车。
小电车载着人从梧桐大道上驶过,清晨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桠,落下点点光斑。
陈栖坐在车后,看着电车一路向前,清晨的风凉爽掀起额发,路上学生脚步匆匆,嘻嘻闹闹地往教学区赶去。
陈栖心底蓦然闪过几丝莫名的熟悉感,他抬起头,看着教学楼越来越近,心里头那几丝一闪而过感觉很快就消逝了。
季业铵将车停好,一路上都在叨叨絮絮不动声色地说着秦恒的桃色新闻,绘声绘色,深情并茂,陈栖听了一路。
终于,他看着拿着杨康钥匙的季业铵,忍俊不禁,弯着眸子道:“季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