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拒绝加班(211)
他并非只守不攻,借助剑网脱离三个天道化身的包围,后退拉远距离,时而放出剑气阻碍他们的步伐,使得他们无法追上。
这是在放风筝,又叫做遛人。
星垂四野,寒风低回。
被遛了好一段距离的天道化身们失去了耐心,变换阵型,决定强攻。
僧棍在夜空中划出咻然之声。就在这时,人间道山门外出现了另一种剑意。
一剑自岚峰来,巧之又巧、妙之又妙地刺进这三个天道化身阵型间隙,斩断那声咻响,再猛然一转,横剑扫荡。
这一剑凌厉至极。
谢龄回头看向山门。伫立在夜色下的宗门亮起一盏又一盏灯,灯火辉煌,勾勒出恢弘轮廓。
一人踏风而至,黑衣黑发黑色眼眸,神情冷如冰。
“师兄!”谢龄惊呼。
在古松之后,还有个疾行而来的身影。他身穿人间道的素白色道袍,脚下御着一把剑,手中提着一把剑,关切唤道:“雪声君!”
形势容不得多说。古松抓住谢龄手臂,带他飞快后退,另一只手招回剑,向上举起。
“开火。”古松沉声下令。
架在山门石阶上的几门炮吐出火焰,轰隆隆砸向三个天道化身。
山门前出现一个深坑,但这三个天道化身还是抓住了机会逃离。
“我能拖住其中一人。”谢风掠从谢龄肩侧经过时说道,说完加快御剑速度,化做一道流光冲向那三个天道化身之一。
谢龄做出决断,偏头对古松道:“师兄你留在这里。”
“谢风掠追一个,你追一个,剩下那个呢?”古松问他。
尔后抬高音量,对山门石阶上的人吩咐:“调整方向,向西侧开火。游天下上境者,全部往东。”谢风掠追的那个在东面。
又是一阵轰隆声,古松已松开谢龄手臂,追向中间那人。
谢龄唯有往西。
这次来的天道化身厉害之处在于他们有三个人,一旦分开,便不再难对付。谢龄旧伤已愈,经脉比起从前更为强健,又炼过体,越境杀敌不在话下。
他花了小一刻钟就将西面的天道化身解决,转而奔向中路,去助古松。
又过半刻,谢龄和古松一道出现在东路,谢风掠等游天下境和那高个儿天道化身缠斗之处。
谢风掠等人结起剑阵进攻。他为阵法核心,攻在最前,手臂胸膛伤口无数,但那高个儿和尚身上更不好,连脸上的肉都被剜下一块。
谢龄不许古松再出手,亲自为这里的战局收尾。
高个儿和尚身死,人间道山门外恢复了寂静,但满宗灯火却没这般容易熄灭下去,处处可闻喧嚣声。谢龄没做太多解释,吩咐并暗示穆北好生照料古松,御剑带谢风掠回鹤峰,给他处理伤口。
身处之处是鹤峰道殿,谢龄让谢风掠坐在前殿客榻上,取出需要用到的东西放到桌上,手法熟稔地调起药膏。
已是青年模样的谢风掠略显局促地赤.裸上身、盘腿而坐,在谢龄拿着棉花和药液坐到身侧、准备为他清洗伤口时,不由自主往旁边挪动。
“师、雪声君不必如此的,宗门里有医馆。”谢风掠不太自然地说道。
“你是因为我才受的伤。”谢龄干脆绕到谢风掠身前,让他躲无可躲。
谢龄用镊子夹起一团棉花,在药液里浸了浸,凑到谢风掠伤口上。先前的战斗让他头发变得散乱,这时低下头,使得其中一绺滑到脸侧,又有灯辉相映,眉眼异常柔和。
谢风掠见他这般,表情渐软,低声道:“雪声君也受了伤。”
“不碍事。”谢龄说得淡然,将他胸膛、腰腹上或深或浅的伤口处理完后,又道:“转身。”
谢风掠听话地背过身去。
灯光落进谢风掠眼中,浅琥珀色的眼眸闪了闪,露出一个笑容。稍过一阵他意识到什么,问:“雪声君的伤,已经痊愈了?”
“嗯。”
“萧峋……回来过?”谢风掠的语气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谢龄没答这话。
“他应该马上就能彻底解决那事情了。”谢风掠低声说道。
谢龄抬起头,将镊子和盛有消毒药液的碗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声音很轻:“希望如此。”
话音刚落,谢龄神识便被触动。红衣银发的俊俏青年越过鹤峰上的禁制,越过道殿前那不再热情好客的阵法,出现在前殿游廊之外。他手上萦绕着灵力光华,仿佛一颗流星落于阶前。
谢龄歪头看过去,有些惊讶,但又并不太惊讶。
萧峋扫过殿中情形,视线在赤着上身的谢风掠身上停留一刹,半眯起眼,拖着长长的调子唤了声:“师父。”
继而三步并两步走到谢龄身侧,抢先拿走他调好的药膏,弯起眼露出笑容:“怎劳师父亲自照顾风掠师弟,这事该我来。”
第163章
谢龄不和萧峋争抢, 坐去客榻另一侧。
萧峋为谢风掠上药的手法显然不温柔,舀起药膏、食指一弹,药膏刷啦被弹到空中, 又如天女散花般落到谢风掠后背各处伤口上。然后拿起纱布,以指做刀,飞快裁出十来片,覆住药膏。
谢风掠后背的伤就这样处理完毕,萧峋抬了抬下颌,对他道:“可以转过来……前面的伤你应该自己能处理吧?”
“当然。”谢风掠调整好坐姿,毫不犹豫从他手上拿走盛药膏的碗。
谢龄不眨眼地望定萧峋侧脸,见他脸色苍白,启唇欲言, 但碍于谢风掠在,并未说出口。
他倒了一杯茶, 就要给萧峋递去,萧峋歪头过来,对他笑了一下,用安抚的口吻说道:“事情就剩一个收尾了。天道本体被我打烂,但它肯定留了后手。”
“是我遇上的那三个天道化身?”谢龄皱起眉。
萧峋摇头:“那是用来分散我注意力的, 不算后手。”
谢龄把茶送到自己唇边, 喝了大半杯, 略有些忧愁地问:“可有眉目?”
“这不是给我倒的茶吗?”萧峋嘟囔着把茶从谢龄手里拿过来, “暂时没有眉目。”
那就只能等后手自己找上门了。应该不用等太久,萧峋打烂了天道本体,自身也消耗不少, 天道绝不会放过这个时机。就在今晚, 这件事就能彻底结束。
谢龄沉眸思索, 内心涌出强烈的不安。
“最棘手的应该是阴墟,它扩散的速度比预计快太多,但我还没琢磨出具体有效的办法。”萧峋把喝空的茶杯放去桌上,倚着桌沿,歪头看着谢龄的手指,似是想捏一捏。
“萧师兄。”谢风掠喊了他一声。
“可否请萧师兄帮我手臂外侧的伤口上一下药。”谢风掠抬起左手。在他上臂外侧,有一条三寸长、皮肉翻起的口子,自己无法处理。
萧峋丢了个“哦”字转头过去,接过盛药膏的碗故技重施,并帮谢风掠裹上纱布,最后还打了个蝴蝶结。
“还有别的需要帮忙吗?”萧峋目光在谢风掠身上扫了一圈,好心问道。
“不用,多谢。”谢风掠摇头。
萧峋将碗递还给谢风掠,就要转身回去继续和谢龄说话,谢风掠眨了下眼,忽然站起来。
“又怎么……?”萧峋余光瞥见他的举动,疑惑地顿住动作。
就在这时,谢风掠抬起右手、猛然抓向萧峋胸膛。
谢风掠的手不知为何变得比刀剑更锋利,一下穿破萧峋胸口上处皮肤,穿进胸膛,捏住心脏。
咚。
萧峋的心脏在谢风掠手中跳了一下。
也是最后一下。
又听一声“咔嚓”,谢风掠手掌收紧,将这颗心脏捏碎。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萧峋瞪大眼,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转瞬后想明白某些关节,嗤笑了声:“原来是你。”
谢风掠撩起眼皮,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赫然变做了金黄色。
萧峋周身淡得几乎要寻不见的黑雾在这一刻变浓,苍白的脸色泛起黑灰,银发也枯败下去,再无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