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仙尊的掌中啾(103)
扶玉秋终于觉得好受些,雪白的手撑着岸边,“啾叽”一声将自己沉重的身体努力从灵泉中跃出来。
——他的确是当鸟当习惯了,就算是人形有时也会“啾”个不停。
昆仑山巅本就冰冷,扶玉秋从灵泉出来后浑身湿漉漉的,本能甩甩脑袋想要将水甩出去,可他现在并不是白雀原形,将脑浆子都甩出来了也没把雪发上的水扑腾掉。
几绺雪白的发糊了扶玉秋满脸,还有几根甩到他嘴里。
扶玉秋“呸呸”两声,脑袋都晕了。
他正要运转灵力将衣物白发上的水气去掉,从旁边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扶玉秋肩上一点。
扶玉秋听到耳畔猛地传来一阵风声呼啸,将他的发吹得往后一飘。
等到反应过来时,浑身湿哒哒的感觉凭空消失,扶玉秋干爽如初的雪发和衣袍微微飘着,正在一点点往下落。
扶玉秋:“……”
扶玉秋神色古怪。
凤殃已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
看到那个仙气飘飘的身影,扶玉秋莫名觉得怄气。
他也不管其他的,当即赤着脚噔噔噔追上去。
“站住!”
凤殃脚步一顿,侧身看他。
扶玉秋被他这个动作震得一愣。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侧身的动作,在凤殃做来却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像是扶玉秋在闻幽谷的悬崖峭壁上瞧见过一次的鬼幽兰。
“鬼幽兰”淡淡地说:“怎么?”
见到他这副冷淡到根本不带任何一丝笑意的模样,扶玉秋越发笃定自己是在自作多情了。
那是活阎罗哎!
会把鸟儿当焰火放的仙尊,怎么可能因为骗了自己就屈尊纡贵地补偿?
“这次你救了我。”扶玉秋说,“我回去后必定会让兄长备上谢礼。”
扶玉秋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的伤并不是那么好治,就活阎罗那滔天修为都还要带他来昆仑山雪鹿族医治,肯定棘手得很。
他一向知恩图报,就算对象是活阎罗这个讨人厌的也不例外。
可是一码事归一码事,道谢归道谢,之前哄骗他这事儿可不算完。
扶玉秋盘算。
实在不行的话,就……就抵消那么一点点吧?
可谁知凤殃却冷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扶玉秋:“……”
扶玉秋竟然从他那一眼中看出来“我稀罕你那点谢礼?”的蔑视来。
扶玉秋气得啾啾叫。
有权有势就了不起啊?!
……不对。
好像真的挺了不起。
扶玉秋要气坏了,怒气冲冲地继续追上去。
“等等!”
“那你想要什么?我不想欠人情……”
“尊上?尊上!”
凤殃听到这句疏离的“尊上”,走得更快了,好像想故意躲开扶玉秋。
扶玉秋隐约觉得不对,回想起刚才凤殃难看的脸色,正要快步追上去,却没看脚下的路,“噗通”一声来了个五体投地跪拜大礼。
扶玉秋“嘶”了一声,赶忙抱住自己的“根须”。
要是幽草原形,这一下不得磕断好几根脆弱的须须啊?
昆仑山顶的路遍地都是碎石陡坡,凤殃听到后面的动静,脚步猛地一颤,本能就要回头。
可才一动,他高大的身形突然一僵,唇角竟然缓缓溢出一丝血痕。
扶玉秋正在心疼他的根须,“嘶嘶”个不停,还闭着眼睛安慰自己:“不疼,一点都不疼。”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在他头顶。
扶玉秋迷茫抬头。
凤殃去而复返,神色淡然,垂着眸单膝点地。
“我看看。”
他这副姿态太过自然,扶玉秋“哦”了一声,本能将腿蹬到他怀里。
凤殃动作熟稔地握住他的脚踝,撩开雪白衣袍去看膝盖。
扶玉秋微微一愣,不知道是方才做梦的缘故,还是疼得太狠了,活阎罗单膝跪地握住他脚踝的动作突然和记忆中的场景一点点重合。
「雨后的闻幽谷,扶玉秋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
按理来说,扶玉秋百毒不侵,就算一百条蛇啃他也不会让他中毒,可被咬了小腿后他晕晕乎乎的,甚至还呕血了。
长相丑陋的男人眼眶发红,单膝点在他面前握着还在流血的小腿,手抖得不成样子。
扶玉秋在那卯足了劲儿干嚎:“我被蛇咬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男人说:“不会的……不会的。”」
扶玉秋的腿突然一缩,迷茫看着凤殃。
凤殃抬头。
他不笑的时候,那张脸显得异样冷淡,好似生长云端凝着寒霜的高岭之花,令人不敢贸然接近。
扶玉秋盯着凤殃那双金瞳,好像要从眼睛里找出点什么。
神使鬼差的,他突然问:“二十多年前,你来过下界吗?”
第62章 绛灵幽草
凤殃抬头看他。
这般漠然的模样, 又没了方才扶玉秋察觉的熟悉感。
扶玉秋问完后就后悔了。
“问这个干嘛?”扶玉秋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心想,“就算他真的下界了, 也肯定不是丑八怪。”
扶玉秋的膝盖磕出一块乌紫, 他忍住龇牙咧嘴的冲动将衣摆甩下去, 正要自己起身, 却听一直沉默的凤殃终于开口了。
“来过。”
扶玉秋一怔。
凤殃不想再欺骗扶玉秋, 但他此时记忆全无, 根本不记得当年在下界到底是如何遇到扶玉秋、最后又是如何离开他的。
情感做不得假。
可若是凤殃真的那般重视扶玉秋,为何会离开, 又为何会任由他被凤北河欺骗得魂飞魄散而没有出手相救?
凤殃从来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如何、记忆如何, 能多活一日便唯恐天下不乱一日,游戏人间甚至将自己也当成赌注, 毫不在意生死荣辱。
只是现在, 凤殃第一次强烈地生出像找回当年记忆的冲动。
凤殃见扶玉秋若有所思, 试探着开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扶玉秋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活阎罗是什么人?
九重天仙尊,且是只凤凰, 就算当年被朱雀仙尊欺压得虎落平阳,也不至于像丑八怪那样几欲濒死, 只能靠自己一片叶子存活的下场?
“没什么。”扶玉秋冷冷道, “想起当年欺骗我一片叶子后便不告而别的丑八怪,他是唯一一个骗情又骗色的混蛋,你若是他……”
那算总账可就能算双倍了。
凤殃:“…………”
凤北河骗了扶玉秋“色”, 凤凰骗了感情。
丑八怪可倒好, 两个都骗了。
凤殃自认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应该不是扶玉秋口中所说的欺情骗色, 可扶玉秋这般言之凿凿, 凤殃又有些不确定了。
凤殃迟疑的功夫,扶玉秋已经自己爬了起来。
没有依靠时,扶玉秋从不卖惨装可怜,但凡他两个兄长或乐圣在这里,摔一跤他能假哭到昆仑山山崩地裂。
凤殃道:“玉秋……”
“别叫我名字,担不起尊上厚爱。”被勾起丑八怪的记忆,扶玉秋心情顿时不好了,也不想再搭理他,一瘸一拐地顺着小路往下走。
他也不知道这是通往哪里的,先走了再说。
凤殃又在后面迟疑许久,不知道在做什么。
扶玉秋走了好远,神使鬼差地回头,远远瞧见凤殃正将手从脸上放下,好像在擦东西?
擦什么?
扶玉秋疑惑地想:“眼泪吗?”
浮现这个念头后,扶玉秋都瘆出一身鸡皮疙瘩。
活阎罗掉眼泪?
那还不如说活阎罗对自己情根深种呢。
扶玉秋胡思乱想,故意将脚步放慢。
没一会,凤殃便走到他身后。
扶玉秋偷偷摸摸往后扫了一眼,发现凤殃金瞳淡然,根本没有半分掉眼泪的样子,反倒是随着他走来,飘散一股微弱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