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十八年后成顶流(147)
距离出发的日子越近,他心中就越不舍,除了不舍,还有没来由的不安。
然而在不舍,离别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这是他离开的前一夜,想到明天早上就要登上去往英吉利的邮轮,他就不免郁郁寡欢。
洗过澡的两人靠坐在床上说着话别体己话,才说了一句,林文恒的眼泪便哗啦啦掉下来,将身旁的人揽进怀中,哑声道:“锦哥哥,我不想一个人走!”
金世锦抬头温柔地抚摸着年轻爱人的头,轻笑道:“阿恒这么大了,怎么还这样孩子气?莫非是一个人出洋害怕?”
林文恒摇头:“我不怕,我只是担心锦哥哥一个留在香港。我天天看报纸听电台,日本狼子野心,只怕不久就要占领香港,我怕锦哥哥遇到危险。”
金世锦轻笑:“若日本人占了香港,我死在他们手中,也不重要了。”
林文恒双目含泪看着他,捂住他的嘴:“我不允许你这样说,我还要等你跟我在英吉利团聚呢!”
金世锦望着他,眼中也微微泛红,点头微笑:“好,我不说。”
他握住对方的手,轻轻送自己脸上移开,主动吻上林文恒的唇。
这是一个一场温柔的吻,林文恒伸手抱住对方,也轻柔地回吻着,然后慢慢褪去对方的衣裳,身体轻轻覆盖上。
这段亲密戏,跟第一次的激烈截然不同,连身体都在被子中。
这里不是再欲望和占有,而且缱绻和缠绵,重点更是那温柔的亲吻。
不过一分钟,导演便喊了咔。
秦朗和宋墨分开,躺在床上微微喘着气。这样的亲密,身体当然也有反应,但比起身体的感觉,更多的是心中那因为要与恋人分别的怅然。
他怔忡地盯着白色天花板,半晌没有任何动作。
还是宋墨轻轻推了推他:“小秦,结束了!”
秦朗眼珠子慢悠悠一转,对上身旁这张俊朗的脸,一时忽然又开始分不清对方是当代影帝宋墨还是民国少爷金世锦,也分不清自己是秦朗和林文恒。
还是屋内工作人员哐哐当当的声音,才勉强将他拉回来。
李思年已经迫不及待看回放,一边看一边啧啧称赞:“好好好!”
两位主角入戏越来越深,拍摄自然也就越来越顺,对于导演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因而相对比两个演员尤其是秦朗的情绪跌宕起伏,李思年就只有起起起。
眼见着就只剩下几场戏,他每天春风得意,对两个人的夸赞也是越来越大方。
“小秦小宋,今天又是一条过的完美戏。剩下不到十场戏,要是继续这么顺利,再用不了一个星期咱们就杀青了。你们两个真是太棒了!”说着还朝两人竖起大拇指。
这场戏因为没脱裤子,也就没完全清场,秦朗下床穿上工作人员递来的衣服,笑道:“谢谢导演。”
面上虽然笑着,心中却依旧难受。尤其是听到说杀青,先前戏中那种怅然就更加强烈。
他知道这是入戏太深的结果。
尾声这几天,秦朗除了一场在码头道别的戏,一连几日,都没有他的戏份,因为全是金世锦在林文恒离开香港后的剧情。
他当然每天也还是会兢兢业业去片场观摩,看到金世锦在林文恒离开后的失魂落魄,再次抽起大烟,他也跟着难过。
他和林文恒已经完全合二为一,他看镜头里的宋墨,也就成了自己爱人。他情绪低落,偶尔还会坐在一旁流眼泪。
导演对他的痛苦却浑然不觉,只夸他共情能力好。
及至最后两场戏终于来临。
林文恒离开半年后,生活刚刚在那边安定,正满怀期望地等着金世锦过来团聚,忽然从报纸上得到消息,日本进犯港岛,港督无条件投降,香港正式沦陷。
事情发生在1941年12月,但他看到消息已经是一月份。而他收到金世锦电报,正是香港沦陷前两天。
远隔重洋,他试了很多方法,无论是电话还是电报,都已经联系不上金世锦。在香港有钱人纷纷逃离英国时,他毅然买了回港的票。
启德机场已被日军炸毁,他只能坐邮轮。
两个月后,历经波折的林文恒,终于成功登上香港码头。
这座东方大都会,如今已是满目疮痍,街道上随处可见巡逻的日军,老百姓的脸上都是诚惶诚恐的表情。
他立马坐上电车,去了金公馆,然而抵达那座曾经熟悉无比的小楼时,入目之处,只有一片被轰炸过的断壁残垣。
林文恒惊恐地望着面前的场景,发疯一般跑进去疯狂找寻,但什么都没找到。
他是不相信金世锦已死的,稍作冷静下来后,从损毁的金公馆走出来,回头痛心地看了眼,深呼吸一口气,打起精神去寻找金世锦。
这一场是他的独角戏,也是全片倒数第二场。
拍得很顺利。
只是导演喊了结束,他心里的痛苦还是久久无法驱散。导演见状,却是高兴不已,连连道:“好好好,保持住情绪,下午最后一场。”
秦朗怔了怔,有些茫然地点头。
中午,是在房车内午休的,短短四十分钟的午觉,他做了一个噩梦。
醒来满头大汗。
一旁正在打盹的小周被他惊醒,看到他这模样,咦了声道:“你怎么了?大白天做噩梦了?”
秦朗擦了把汗,点点头。
其实有点记不清刚刚梦见了什么,总之跟生离死别有关。
小周给他递过水杯,笑嘻嘻道:“今天最后一场戏了,拍完就杀青咯!小秦你就可以从戏中出来了。”
作为同一屋檐下生活的人,他对秦朗的状态再了解不过。一开始进组时,跟往常一样大大咧咧,总担心自己不会演感情戏。但随着拍摄进度的深入,他越来越来不对劲,先是和宋影帝相处时那种暧昧,然后便是这些日子的忧郁惆怅。
显然是入戏太深。
小周同志没拍过戏,想象不出拍戏竟然能影响到生活。
这莫非就是天生的演员?
秦朗喝了口水,问:“几点了?”
小周道:“马上两点了。”
秦朗点点头:“那快开拍了。”
他换上戏装,拿过镜子检查了下自己仪容,走下车,看了眼旁边,看到站在车门口的安河,问:“宋老师呢?”
安河道:“他已经去里面准备了。”
秦朗点点头。
这段戏昨晚两人对过,难度不算大。
他走到临时搭建的破旧棚屋前,正要走进去看看准备情况,李思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伸手将他拦住:“别别别进去!”
秦朗奇怪问:“怎么了?”
李思年道:“现在的金世锦已经病入膏肓,早没了林文恒记忆中的风华。你现在进去看到了小宋的妆,就没有惊讶感了。当然,我也是希望一次过。”
秦朗了然地点点头,表情沉沉。
李思年上下打量他一番,拍拍他的肩膀,道:“没错,情绪上好了,保持好。”
说罢,他走进去,道:“各部门注意!”
站在门口的秦朗深呼吸一口气,对着门内做了个OK的手势。
“Action!”
金世锦在香港深居简出几年,认识的人不多,多方打听下,林文恒才找到这出棚屋。
他出身贫寒,从小与舅舅一家子挤在旧公寓,见识过不少生活窘困的普通百姓,但这种棚屋也是第一次来。
他不可置信地四顾了下,看到前方那虚掩的门,试探着一步一步走过去。
先是站在门口,试探着开口:“有人吗?”
没得到回应,犹疑了下,轻轻将门推开。
破旧的梦发出咯吱的声响,像是年迈老人的叹息。
屋内一片暗沉,除了一张桌椅,没有任何家具,墙角一个地铺,铺盖里似乎是躺着一个病人。
林文恒又轻轻叫了一声:“有人吗?”
地铺上的人没有说话,但低低咳嗽了两声。
林文恒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一样,连呼吸都变得不属于自己,他抿唇蹙眉,小心翼翼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