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深情[快穿] 下(250)
可他分明说过,他的世界里,只有小七。
唐韶千不怕谢拂发脾气,只怕他没反应,因为谢拂曾经说,无论他什么样,只要有喜怒哀乐,那都是他,都是他的感情,都是他在爱他。
可像个人偶没反应的谢拂,又是什么?
唐韶千心里在害怕着那样的他。
每当谢拂没反应时,他也会比平时少说些话,更经常默默守在谢拂身边。
又一年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的季节,谢拂罕见清醒,精神也不错,唐韶千提出带着他去踏青。
他也不敢带谢拂去太远的地方,也不好去陌生的地方,就想开车带谢拂在别墅所在的这座山附近转转。
山上生了新绿,远看青翠,近看生机。
路上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唐韶千推着谢拂,行走在山间小路上,揽尽春景。
生机勃勃的春天总会给人带来好心情。
唐韶千折枝摘花,编了个花冠,放在谢拂的帽子上。
“年轻时我就想这么做了。”
他又将牛仔帽正了正,笑着评价:“好看。”
“那时你说,我也不会不答应。”谢拂任由他动作,眼中尽是纵容。
唐韶千却道:“总有一些事,留在特定的时候做,才会更特别,印记更深。”
谢拂似听懂了,“不拍照吗?”
唐韶千犹豫了一下,最后拍了一张两人的合照。
照片里,他蹲在谢拂身边,两人看着彼此,没看镜头。
连阳光都垂下头,洒下片片温柔。
照片背后记着:永远般配。
快乐总是短暂的,这日过后,准确来说,今天还没过,谢拂便又发病。
且从此后,清醒的时间极其短暂,次数也减少。
有时十天半个月,也凑不出两三个小时。
唐韶千日渐疲惫。
并非是身体上的疲惫。
而是心理上的。
他想念谢拂,想念清醒的那个谢拂,想念会喊他会叫他的那个谢拂。
可即便如此,他也未曾将那些想念对无知无觉的谢拂表现出来,他依然珍惜地照顾着他,依然时刻守在他身边,只担心错过任何一个清醒的机会。
中午,唐韶千将谢拂抱到院子里晒太阳,可太阳太温暖,还不刺眼,唐韶千沐浴在阳光下,不小心睡了过去。
谢拂木呆呆的眼中忽然焕发出精神,清醒过来的他发现身边的唐韶千,停下动作,只低头看着身边的人。
他看到唐韶千微白的唇色,还有在梦中微皱的眉心。
下意识想要伸手将他的眉心熨平,却又在即将靠近时,停住了动作。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有多少清醒的时间,也不知道唐韶千还要照顾不清醒的他多久,还要经历这样在空荡的世界里等待多久。
只为那片刻的光明。
唐韶千……
唐韶千……
唐韶千……
谢拂心中声声叹息,一个早就存在的念头渐渐清晰。
不知从何时开始,谢拂的身体不可控制地衰败下来。
若说之前的他只是大脑精神上的病变,那现在就是身体各项机能上的衰退,
一日一日,像灰败的落日,渐渐西沉,渐渐被黑暗吞没取代。
唐韶千紧张起来,找医生看了又看,却没发现什么问题,各种显示也只说是身体的自然衰败。
“唐先生,您也不要太紧张着急,谢先生这个年龄,身体的自然衰败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医生能做的是尽可能挽救,而您作为家属,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他之前都还很好的,我应该做什么心理准备?!”
“他之前还好好的!”
“他之前还好好的……”
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唐韶千,神情恍惚,嘴里就念叨着这句话。
“病人身体突然衰败也是有可能的,有些病人死前一天还能正常生活,突然失去生命体征,这都是自然现象。”医生尽可能解释。
唐韶千忽然想到了苏素。
但他理解不代表能接受。
“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
医生也做不了别的,只能开了一些不一定有效的药。
很多病人到了谢拂这个阶段,就是熬,熬日子,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死才是更好的选择。
然而医生不能这么说,救死扶伤是他们的指责,许多患者家属也不一定能够接受。
至少唐韶千不能。
他带谢拂回了家,再没去过医院。
不知不觉到了唐韶千生日。
谢拂罕见地清醒过来,他微微一笑问:“唐先生,生日打算怎么过?”
唐韶千一愣,沉浸在谢拂清醒喜悦中的他,这时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生日,
说实话,连他自己早几百年都忘了,也不知道谢拂怎么知道的,更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生病的情况下还记得的。
但这并不影响他高兴。
他抱着谢拂,认真道:“你能醒来,就是最好的生日。”
谢拂无奈摇头,“没出息,就不能提一个更高一点的要求?”
唐韶千却依旧如此:“我没什么要求。”
最终,在谢拂的强烈要求下,唐韶千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两人坐在院子里,在月色下点亮蜡烛,四周花树上挂着月亮灯,悠扬的音乐声飘荡在空中,每个音符都仿佛染上了浪漫的色彩。
“生日快乐。”谢拂牵住唐韶千的手,吻了吻。
唐韶千俯身在他唇上一吻。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谢拂,似乎担心自己错过任何一个谢拂清醒的瞬间。
“谢拂……”
谢拂笑了笑,想说自己今晚一定会很清醒,却又担心这变成一个flag,只好默默在心里约定。
当晚,这顿烛光晚餐确实完整且安全地度过。
唐韶千却只觉得自己走在悬崖边,脚下是自己喜欢的寸寸月光,恨不能一直走在月光中,却又时刻担心月光消失,他彻底坠入悬崖。
当晚,他舍不得睡,缠着谢拂看电影。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谢拂在身边陪着他,太让人安心,唐韶千听着电影的声音,沐浴在屏幕的光影中,渐渐睡去。
谢拂转头看着他。
枯瘦苍白中似乎带着些许青灰的手犹豫半晌,终究没抚上唐韶千的面庞。
幽幽的光影照映着两人模糊的身形,在这个平静的夜里,仿佛旁观的见证。
见证……
见证……
*
翌日。
唐韶千睁眼醒来,遮挡的窗帘将阳光隔绝,暗沉的房间中,他起身将窗帘拉开,等眼神清明,方才看向谢拂的方向,见谢拂躺在床上,安安静静,也并未有什么异样,只是上前想要将人叫醒,他还怀着谢拂清醒的奢望。
然而当手触碰到谢拂时,心头顿时重重一跳。
不似平常温软的身体带着些许诡异陌生的僵冷。
分明还在夏天,唐韶千却仿佛被一盆冰水浇入寒冬。
……
“……谢拂?”
“……谢拂。”
“谢拂……”
他未曾去探谢拂的鼻息,只固执地这么喊着。
然而他喊了几声,几十声,几百声……都未有人应。
甚至没有任何动静。
终是像送走苏素那样,等来了这一天。
唐韶千回想起过去,他曾问谢拂,等到对方走时,他会有什么感应。
事到如今,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世界成了灰色,唐韶千从未体会过,原来真正的行尸走肉,是这种感觉。
在房间里待了不知道几天,最终还是因为担心谢拂的尸体会因为放置太久而腐烂异味,才终于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打的电话,叫人帮忙收敛尸体,他只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在耳边。
“先生,这是从死者身上发现的,应该是留给亲人的东西。”
唐韶千眼神缓慢转动,最终落在一个小小的存储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