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勾能有什么坏心思[穿书](106)
地窖的味道也比上边要浓郁太多,花南枝仗着身体素质强,直接屏住了呼吸,好让自己少受点这气味刑。
“咔嚓——”
黑暗地窖中,林尽听到了某种重物挣扎时拖拽铁链的响动。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东西粗重的呼吸声,以及怪物般恶狠狠的咀嚼声。
林尽取下了壁上的油灯,跟在花南枝身后往前行去,晓云空和之前一样,走在最后面。
三人又拐过一道转折,看样子,前方应当是个较为开阔的空间,走近时,方才的声音越来越近,看来这便是地窖的尽头。
可就在林尽还想往前时,前边的花南枝突然停住了步子。
林尽愣了一下,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便抬手拍拍她的肩膀:
“花大小姐?”
“……”
花南枝迟疑片刻,才缓缓回头看他。
她的表情在油灯昏黄的光下显得很微妙,她张张口,像是想解释,但可能是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形容,她往旁边退了一步,要林尽自己去看。
林尽古怪地瞥她一眼,而后,他上前一步,自己抬眸看去。
下一瞬,他眸光重重一顿,险些没拿住手里的油灯。
地窖的尽头的确是一方较开阔的圆形空间,方才的怪声,也确实是此地之人发出的——如果那还能被称作“人”的话。
那是一个浑身沾着血垢和排泄物的男人,他没穿衣服,身上只挂着几缕布条,身材干瘦到能清晰看见他身上的骨头,可他一颗脑袋却是旁人的两三倍大,头顶发丝稀疏,一张脸肿胀到几乎看不清五官。
他脖颈上戴着只有凡人才会戴的枷项,同时困住了他双手和脖颈,除此之外,他脖子上还捆着一圈锁链,锁链另一端没入墙壁,这便是方才怪声的来源。
此时,他正扯着锁链,努力往此地另一人身边靠拢。
那便是方才消失在花田间的周母。
周母正跪坐在地,她一手端着饭碗,碗里都是炒熟的七情花,另一手拿着一支铁勺,正在一口一口往怪物嘴里喂饭。
昨日凶神恶煞骂天骂地的妇人此时的动作温柔到了极致,她眉眼间弥漫着只属于母亲的柔和,她看着眼前的怪物,像是在看什么令她无比骄傲的珍宝。
“我们文才今天很乖呢,对,就这样,大口大口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才是妈妈的好儿子。”
怪物却完全没在听她说话,他一双浑浊的眼睛始终盯着周母,张口吃饭的力道大到像是想直接咬断那根铁勺。
牙齿和金属碰撞,发出“铮”一声响。
周母显然很满意,喂完一勺,她还奖励般摸了摸怪物的头。
在昏暗灯光下,林尽注意到,周母碗里似乎不止有七情花。
他还注意到,周母抬手时,露出了她衣袖下手腕上染血的纱布。
她在用血和七情花喂养眼前这个东西?
林尽微微睁大眼睛,不过很快,他有了个更恐怖的猜测。
周母方才提到了“我们文才”。
所以,眼前这并不是什么怪物,而是祝尔瑶记忆中那位温柔却怯懦的书生——
周文才。
第75章 画荻和丸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花南枝显然有点不在状况,她甚至震撼到忘了屏息,猛然吸入一口恶臭,再配上眼前那恶心的大脑袋怪物,她又没忍住发出了夸张的一声:
“这怪物是状元郎呕——他怎么变成这样呕——”
林尽有些无奈,他拍拍花南枝的背给她顺气,自己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我对七情花的猜测还是太过片面。周文才如今变成这个样子,恐怕和七情花脱不开干系。”
“你是说,他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都是吃花吃的?”
花南枝强撑着不呼吸,连带着她说话的语气也显得十分滑稽:
“那别人也吃花,怎么没有变成他这样?”
“因为其他村民早就不能算是完整的‘人’了,记得吗?”
林尽点点自己耳后的位置:
“傀儡丝,他们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傀儡师控制下‘不生不死’的状态。按之前周母出门时那偷偷摸摸的行为来看,周文才的存在可能至今都是个秘密,没人知道这地窖里还藏着一个人,包括傀儡师。所以,周文才以凡人之身吃了多年七情花,才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那也太奇怪了吧,我从未听过有什么花能将人变成怪物的,这真是……”
花南枝再看一眼周文才,他那模样实在瘆人,花南枝一激灵,没往下继续说。
“……是啊。”林尽低声,自言自语般道。
修仙界中,虽然有很多功效或神奇或怪异的植物灵草,但林尽从未听说过有哪种东西能直接将活生生的人变成这种丑陋失智的怪物。
他总觉得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他感觉自己似乎弄错了某些关键部分,以至于如今推理出来的答案欠了些逻辑。
他又仔细打量一眼周文才。
身材枯瘦,像一把干柴,但脑袋却肿胀到常人的两三倍大,乍一看,像是……
“你们是谁?!”
正在林尽沉思之时,妇人尖锐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昏暗洞窟内,周母收好被周文才吃空的碗勺,正拎着餐盒打算离开,可刚转身便瞧见了洞窟出口处不知何时立在那的几人。
她被吓得跌坐在地,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一般张开双臂挡在了周文才面前。
她借着昏暗的灯光将眼前人打量了几遍,突然发出一声怪笑:
“好啊,是你们,来捉鬼的道士!怎么,你们放着厉鬼不捉,想法子跟踪我做什么?!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过来看我儿子,你们跟着我有何图谋?!你们滚!你们这些不怀好意的东西,把我儿子吓着了怎么办?!”
“……”
看着妇人的疯癫模样,林尽心念一动。
正好,他正好有些疑惑,想叫她帮自己解上一解。
想到这,他微微弯起唇,上前几步,抬手拎着油灯举到妇人和周文才的面前:
“你确定,他真的是你儿子吗?”
“我确定!从我肚里生出来的孩子,我还能不确定?你这是个什么问题?!”
周文才像是被突然出现的光源和陌生人吓到了,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而周母心疼地摸摸他的大脑袋,伸手搂住他枷项下枯槁的身子。
“哦?可你儿子不是惊才绝艳的少年状元郎吗?不是一表人才的驸马爷吗?为何变成了如今这种……”
林尽微微眯了下眼,措辞道:
“丑陋不堪的怪物模样?”
说着,林尽又往前走了两步,将油灯又靠近了些:
“你要看看他吗?”
闻言,周母浑身一震。
静默一瞬后,她像是被刺激到了,猛地从地上弹起:
“什么怪物?我们文才不是怪物!他只是生病了!他会好的!你是什么东西,还敢来评价我儿子?我儿子十二岁中案首!连长公主都对他一见倾心非他不嫁,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评价他?当心公主殿下砍了你的脑袋!”
“公主?大娘,朝代早就变了。”
林尽回头瞥了花南枝一眼,扬声问:
“花大小姐,你可知,先帝长公主的下落?”
花南枝双手抱臂,冷哼一声:
“先帝暴虐无度,他最宠爱的长公主也骄奢淫逸荒唐至极,当年皇城破后,她便和先帝一同死在了叛军刀下,尸首分离,被悬于城墙数日,以震慑余孽。”
“那驸马呢?”
“驸马?不知道。谁关心驸马啊?”花南枝耸耸肩。
林尽盯着无端出现在这里的周文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想,驸马应当是从战乱中的皇城逃回了家乡,原本想来找青梅竹马的爱人,却发现那人早已死在了骗子的虐杀下。而最爱他的母亲怕他被追兵查到,也怕他被厉鬼报复,所以将他送进了地窖中,原本只想叫他避避风头,却没想到村庄被鬼雾封锁,他就这样被关了整整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