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攻每天都在担心我不要他(17)
第13章 试探
陆折还没听沈白舟告诉他,检查报告要什么时候拿到,就被检查间里的医生叫了进去。
忽略检查间里的医疗设备,这里的检查间可以说是心理咨询室。
从各类物件摆放的位置,以及检查间的各类颜色搭配,窗户和门的朝向,都透着一股舒适感。
医生坐在单人沙发椅上,朝着陆折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坐。”
陆折坐在了医生对面的长形沙发上,刚一坐下,还没问出自己为什么被叫进来的疑问,医生率先开了口。
医生:“沈先生的家属,关于沈先生的病情,我需要和您谈谈。”
陆折解释道:“你弄错了,我不是沈先生的家属。”
医生打量了陆折一眼,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保持着微笑。
她语气不变,带着安抚的平静:“您贵姓?”
陆折道:“我姓陆。”
医生点了下头:“好的,陆先生,现在我想和您聊聊,关于沈先生的病情。”
“我刚才说了,我不是沈先生的家属。”陆折两手交握,不解地看着医生,“确切来说我和沈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沈先生的病情,是能告诉我这个陌生人的吗?”
医生笑了下:“看得出您和沈先生是没有任何关系。”
“病人的隐私确实不能告诉别人。”医生顿了顿,“但是,这是沈先生自己的意愿,您可以知道他的病情。”
“当然,这是沈先生单方面的意愿。”
“也是在我不知道你们没有关系的前提下。”
“现在我知道了,那么听不听的选择权,我交给您。”
沈白舟目前没有家属能和医生谈他的病情,精神状况的交谈即便告诉了本人,对本人来说并没有太大帮助。
而陆折现在是唯一能影响沈白舟情绪的人,也就成了最有可能帮助到沈白舟的人。
陆折希望沈白舟能好起来。
听一听沈白舟的病情,说不定还能找准帮助沈白舟的方向。
陆折放松了紧握着两只手,道:“我听。”
医生抿唇一笑,将手里的检查报告递给陆折:“您先看一看这个。”
陆折接过检查报告。
其中有脑部的检查,还有几份答题表,除此之外,还有医生的评价和记录表。
陆折看完所有的检查报告,抬头看向医生。
用着不确定的声音问道:“这些报告,是不是都在说沈先生的精神状况是正常的?”
医生缓缓地点了下头。
这就表示沈白舟所有的检查都是正常的,但是不等陆折松了一口气,或是喜上眉梢的时候,医生又摇了摇头。
陆折眼睛里,还未来得及续起来的惊喜被茫然替代:“不是正常的吗?”
“是正常。”医生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太过于正常,才显得更加不正常。”
“医学案例上往往精神状况最有问题的,就是那些过于冷静,能避开心理医生所有的提问,得出最完美答案的人。”
陆折皱眉:“那也不能说明,所有冷静的人都是不正常的啊?”
“是。”医生站了起来,走到一旁的办公桌前,拿了一份资料给陆折。
陆折看到资料的内容后,拿着资料的手紧了紧。
这是机器记录下来的,沈白舟和医生之间的谈话,上面有些对话,和当初沈白舟告诉他的一样。
天方夜谭。
可是,最令他无法冷静的是,这上面的对话一直围绕着一个人。
医生问道:“您就是沈先生口中的陆折吧。”
陆折视线始终停留在资料上,心中略带震撼地“嗯”了一声。
医生解释道:“沈先生确实是过于冷静,但是并非是这些方面不正常,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很正常。”
“但是……”
医生停顿的时候,陆折抬起了脸,似乎不需要医生解释下去,他已经能想到了答案。
陆折很轻地问道:“因为我?”
医生坐回了沙发上,没有急于点头。
她道:“我原先不是很能理解沈先生口中的话,不过当我得知您和沈先生没有关系的时候,我理解了。”
医生在桌上的白纸上画了一个正方形,她点着那个正方形说道:“这是沈先生的保护圈。”
“沈先生经历过某种巨大的创伤,来自最亲的人。”
医生往正方形外面贴着四个角,画出一个圆:“人受到巨大创伤,会磨去棱角。”
“而这四个角始终抵着圆形保护圈,一旦有一个角将圆顶破,保护圈失守,精神状况就回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最常见的,就是我们所说的精神病患者的崩溃。”
“但是也有和崩溃恰恰相反的发展情况,比如自我麻痹。”
医生看向陆折,问道:“如果我没想错,您是在沈先生出现问题时,他第一个见的人?”
陆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沈白舟出现问题后,第一个见的人,但是沈白舟晕倒前见的人是他。
陆折道:“我不确定,但是他晕倒前见的人是我。”
医生了然,用笔指着正方形的那一个角:“您成了沈先生自我麻痹的中心,因为您可能就是戳破沈先生保护圈的一角。”
医生将整个圆,包括里面的正方形都涂黑:“这是沈先生现在的保护圈。”
不用医生再解释下去,陆折就已经懂了医生的意思。
这里面的黑色颜料说的就是他,他的存在成了沈白舟的保护圈。
因为沈白舟曾经遭受过太大的创伤,精神状况出现问题,所以塑料了其他的记忆,来麻痹自我的意识。
沈白舟出现问题时,见到的人是他,以他为中心重新塑造了记忆。
陆折懵然地问医生:“怎么才能让他恢复正常?”
伴随而来的是医生的叹息声,陆折有一瞬的呼吸困难。
医生道:“如果以寻常的治疗,这种情况很难恢复正常。”
陆折捕捉到了重点:“不寻常的治疗呢?”
医生道:“这种方式风险太大,无异于去揭开患者的伤疤,或许会对患者的精神造成二次伤害。”
“最严重的情况会危及生命,所以,医院并不会同意这种冒险的治疗手段。”
这个世界上最难治疗的就属两种病症,一种是绝症,一种则是心病。
陆折知道精神状况上面的病有多么难以治疗。
陆折深吸了一口气,已经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心情那么压抑了:“如果……我从沈先生的保护圈里消失了。”
“沈先生他会……怎么样?”
医生明白陆折的心情。
倘若两个人互相相识,那么不会存在太大的问题,但是这两个人并没有任何关系。
不可能为了沈白舟的病情,将两个人硬生生地绑在一起。
“按照您和沈先生的情况,您其实不该问这个问题,而且我也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以陆折和沈白舟这样的关系,告诉陆折无非是往陆折身上套枷锁。
说白了,会对陆折造成一种自我道德绑架的意识。
陆折明白医生的意思,这个时候他应该选择不再继续问下去。
他要是对沈白舟只是出于同情,随时随地都能选择离开这里,那么后续沈白舟的病情,或是情况无法控制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沈白舟的病情只需要留给医院来思考就好,和他无关。
但是冥冥之中,陆折其实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沈白舟的情况,就这么离开这扇门。
和当初见到沈白舟晕倒一样,浑身扎了根,一动都动不了。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陆折道:“我想知道。”
这是陆折自己的选择,医生没再隐瞒:“自我麻痹的尽头是精神崩溃,而您是沈先生精神崩溃的导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