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错人了怎么办(73)
幼魔愣愣地睁大眼睛,看见年轻魔族的脊背微微一颤,随后溅出血色。
小猫剧烈颤抖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嗓音喑哑不成声。
却见晏来归抬手擦去唇边不断溢出的血迹,手中再次迅速画了一道转移阵法。
底下的血色大阵还未完全转移到他的身上,还有一小部分诡异的血色纹路并未消失。
晏来归眼神微冷,抬掌将那道浸着自己血液,覆在血色阵纹上的转移阵法按在了呼啸的魇气身上。
周围魇魔骤然一凝。
有什么无形的时空法则作用在了它们身上,将它们彻底禁锢在了原地。
后续从阵眼处涌出的魇气目标明确,凶狠地与晏来归周围的魇气纠缠撕咬在了一起!
第47章
在晏来归将血色大阵转移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在场所有魔都听见了一声低沉而悠远的钟声。
很难去确认那声钟声究竟是从哪里穿出来的,落进每个魔的耳朵里,听得清清楚楚,震耳欲聋。
在场每一位魔族并未听过那钟声,却在它响起的那一刻,脑中自动理解了那声钟声代表的意义。
那是魔族历史长河之中刻进血脉里的传承,代表着魔渊的正式承认,以及新任魔君的诞生。
魇魔大概也没有想到晏来归居然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鸦漆也没有想到,阵法之中具有攻击性的那一部分,居然还能被晏来归给转出去。
这完全超乎鸦漆想象了。
从古至今,在他的观念里阵法就是一个完整体,一旦拆掉哪怕一角,整个阵法的精密性就会被彻底破坏,能不能运行起来都难说。
可是晏来归不仅拆了,还把另外一部分转移到了魇魔自己身上。
匪夷所思。
晏来归也是突发奇想,看了三个月的阵法卷轴,打算就这么背水一战放手试试的,没有想到成功了。
可惜没有完全成功,周围的魇魔还是能碰到他,如今晏来归成了整个阵法的阵眼,上古邪阵针对的人也变成了他。
这个阵法的作用在于为魇魔提供养分,折磨得越厉害,其中之人越痛苦,魇魔就越滋润。
但是晏来归这么误打误撞地拆成了两部分,魇魔本身也被他拉下了水,一起承受被阵法攻击的那一部分,因此晏来归受伤情况其实还好。
他强压下喉间涌起的铁锈味,看见把指甲挠断的小猫和把拳头砸得血肉模糊的半魔们,实在有些心疼。
晏来归撤掉防御罩,却因为站不稳而有些踉跄,泠见冲上去扶住晏来归,看着他满身是血的模样差点心脏骤停:“大人,这种危险的事情,您为何偏偏要自己承担。”
晏来归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低声说了一句没事,然后俯下身抱起前爪鲜血淋漓的飞天小猫。
飞天小猫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转头轻轻舔着晏来归指尖流下的血,还想爬上晏来归的肩膀看他背后的伤,可惜晏来归不让。
他把小猫放进怀里,轻轻安抚道:“没事的。怎么跑出来了?本来不应该让你们看到这种场面的。”
小猫掉着眼泪喵呜骂他,伸爪死死抱住晏来归的颈间。
“溪日!”
鸦漆紧皱着眉头就跑过来了,他胆战心惊地看着晏来归皮肤上泛着血红荧光的阵纹,道:“你……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适?”
其他领主也跟了上来,脸色罕见地极其严肃。
魇魔本源早就被封印在了靈离岛,这里还会出现魇魔本来就很离奇了。
不是有内鬼就是有内幕,两个二选一,没跑了。
经年过后积攒的负面情绪滋养出来的魇魔一定没有这么大规模,也不会有这么明确的目的性。
晏来归轻微摇了摇头,道:“先带他们出去。”
周围所有断肢残骨浓重血味在阵法转移的那一瞬都消失了,冲天鬼气一瞬间将一行人全部包围,黎今感觉到浓重到几乎化作实质的鬼气和鬼魂身上的怨气,脸色微变。
这种程度的怨气……不仅仅只是死得惨。
他们大概率被禁锢在这样一个永远无法逃离的阵法中,一遍遍循环着曾经遭受过的苦痛,所以鬼气怨气已经到了不亲手报仇就永远不会消散的质地。
村民们的亡魂带着生前不可名状的死状,空茫而本能地往这里的生魂涌去,察觉晏来归身上的伤口后,又默不作声地想要替他堵住身上的伤口。
黎今有些不忍地挪开目光,不愿再看他们身上那些致命的伤口。
有四团模糊的怨灵挤开周围的亡灵,往晏来归身上扒,晏来归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略微颤抖的嗓音:“……来归。你做了什么?”
是李娘。
晏来归弯了弯眼眸,即使冷汗已经浸透鬓发,依旧温声说道:“没什么的,不用担心。”
鸦漆默然上前一步,在地上画了一个略微复杂的阵法。
这道阵法短暂地收容了禁地之内漫天的鬼气和怨气,周围血肉模糊的魂灵们逐渐变回生前正常的模样,他们怔愣地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似是有些不清楚状况。
鸦漆解释道:“这个阵法能让亡灵化作生前正常模样,能遮掩你们身上的鬼气,不被黑白无常察觉带走。”
晏来归感激道:“谢谢。”
鸦漆摇摇头,沉默片刻,朝晏来归单膝跪下,左手抚胸,行了魔族最为正式的拜见礼:“参见魔君。”
其他领主也听见了那声代表魔渊承认和魔君诞生的钟声,纷纷行了拜见礼:“拜见魔君。”
晏来归怀里还抱着哭得炸毛的小猫,见他们突然行此大礼,也怔了一下,随后才轻咳一声,道:“起来吧,跪着多客气啊。”
鸦漆:“……”
鸦漆有时候挺想吐槽一下他们主君偶尔不合时宜的不客气,但是看见晏来归唇色黯淡的模样,又把话咽了回去。
这魔君确实该他当。
鸦漆以前确实没想过,居然会有哪一个领主会因为一群非亲非故死了不知道多久的死灵做到这个地步。
那可是与魇魔密切相关的邪阵,为了不让那些普通魔族继续遭受折磨,他宁愿让自己来承受这种痛苦。
这样的人怎么会不配称主君。
鸦漆不是没有怀疑过溪日中途是不是被夺舍了,但他的记忆里样貌声音分明都对得上,也不知怎的,他们刺杀那一场后溪日就彻底大变样了。
但鸦漆最为清楚的一点,就是真正背叛过魔族的魔,绝对不可能得到魔渊承认,就算是改邪归正后也不可能。
从这一点,他几乎就确认了某些事情。
也许,现在的溪日确实和以前的溪日大相径庭,极有可能壳子里换了个魂魄,管他是夺舍来的还是什么来的。
能得魔渊承认,那他就是魔君。
那一声钟声传来,鸦漆心里半点不服气都没有。
其他领主亦是。
因为他们内心里清楚,如果换做自己,他们一定没法做到晏来归这种程度。
鸦漆站起身来,道:“主君,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阵法一看就是人为的,谁干的?”
谁和这样一个普通魔族有这么大的仇怨?
可是他还没说完,就见晏来归微微摇了摇头,轻蹙眉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是刚要张口,就蓦地抬手掩住口鼻偏过身去。
淅淅沥沥的血液从他苍白指间滴落,晏来归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骤然亮起那陌生又熟悉的血色阵纹。
地面的隐震轰然化作天地震动的程度,以晏来归为中心迅速出现一张巨大的龟裂痕迹网,裂缝之间有涌动的魇气怨恨地盯着他。
晏来归神色微变,抬手将小猫丢出去,那一刻晏来归周身弹起一道防御罩,强硬地把所有身边的活物全部震了出去。
他则被魇气缠住周身,拖入了地裂的最深处。
方才被鸦漆绘制的阵法安抚下去的魂灵们瞬间炸出森然鬼气,愤怒地往拖拽晏来归的魇气身上撕咬。
可是他们比起魇气而言实在微弱渺小,反噬了多少,魇魔就重新涌上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