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马赛克相亲相爱那些年[快穿](66)
意识被一点点地抽离,氧气的缺乏带来近乎撕心裂肺的抽痛。
“蛟龙......”
他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渐渐沉去。小水娃们惊慌失措围着他,拼命试图将他往上拉,却怎么也无法到达魔物聚集的水面上。
直到最后,寇秋才透过这模糊的水色,看到了一双淡金色的眼睛。
水流一下子变成了温柔的,汩汩地绕着他流动。有什么东西敲开了他的双唇,氧气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带着清冽的、山泉一般的气息。
“没事了,”那声音的主人顿了顿,将他的腰抱得更紧,“——我来了。”
我来了。
第51章 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八)
蛟龙的手臂牢牢揽着他的腰, 带着他一点点升至水面。岸上的妖鬼都已然了无痕迹,不知是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向下落着, 水汽却没有在他们身上沾染分毫。
衣服被烘干了,井水带来的彻骨凉意也慢慢从四肢五骸中退去。寇秋慢慢暖和起来, 被男人紧紧护在他宽大的衣襟里,原本提得紧紧的心神也终于慢慢松了下来。
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但终于有了个美好结局。
他的意识逐渐朦胧, 勉强睁开眼皮去看时, 那些为了祭祀而燃起的灯笼已经悉数熄灭了,上头暗红的血迹也被冲刷的一干二净。方才还未来得及躲起来的村民如今就横躺在黄泥上, 像是被这雨水一丝丝带走了生机,只剩下一具具泡得发白肿胀的尸体。所剩不多的幸存者则胆战心惊地透过窗户打量着他们, 如同惊弓之鸟。
绷紧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后, 带来的便是再深沉不过的困意。
“困了?”
蛟龙抱着他一步步穿过那些惊惶的眼神,道。
寇秋意识模糊地点头,换来的是男人的一声轻笑。
“睡吧。”他说。
下一秒, 寇秋就像骤然摔入了深不见底的海里,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
他睡得十分安稳,可醒来时,却觉得喉咙处一阵刺痛, 连同头也一起隐隐犯痛。房间外似乎有人在说些什么, 寇秋勉强睁开眼, 先看见了个晶莹剔透的小人站在他脸旁, 担忧地伸长手去摸他的额头。看见他醒了,水娃眼睛一下子亮了,欢呼道:“爸爸!你醒了?”
寇秋动动嘴唇,还没来得及回答,更多的水娃一股脑跳上来,整张床单都被它们的小脚踩得湿漉漉的。
“爸爸!爸爸!”
“......”寇秋被一群娃包围着,头晕目眩。
系统绝望地说:【你终于醒了。】
寇老父亲从它的语气里听出了生无可恋的意味。
【怎么,】他勉强笑了笑,【和这群小家伙相处的不好?】
【......】系统说,【何止是不好。】
它已经听这群崽子叽叽喳喳听了整整一天了,不仅没能激起来它身为长兄的半分怜爱,反而让它更加暴躁了。
怎么能那么多话?
怎么还那么会卖萌!
一想起来之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水娃出现,系统就觉得自己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在冻豆腐上算了。
简直,统生无望。
【他呢?】寇秋问。
【我爸夫发现你生病了,所以出去找医生去了,】系统崽子回答,【但这附近好像没有别的医生,所以......】
门开了,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段泽提着医药箱站在了门口。
【所以,他把渣攻拎过来了,】系统把方才没说完的话补全,啧了声,【看他那样子,跟刚被蹂躏过似的。】
蛟龙爸爸也站在门口,瞧见寇秋醒来了,三步并作两步踏过来。他的一头银丝并未扎起来,一倾身便铺了一床,淡金色的眼眸一扫,把几只水娃抓了起来。
小家伙蹬着腿表示不满,却被蛟龙爸爸无情地关到门外去了,一手三四个,扔的相当顺溜。
他的眼睛望着剩下的,淡淡道:“还用我扔?”
“......”很有眼色的小水娃们立刻乖乖抓着床单爬下去,有一个胆大的还想凑上前再亲寇秋一口,被蛟龙的眼眸一扫,瞬间也不敢靠近了,迈着腿垂头丧气融进了大部队。
系统崽子看着这群水娃们终于退场,感觉自己对蛟龙爸爸的爱又更深了点。
在强大的威压之下,段泽始终在控制不住地战栗着。他勉强拿出体温计,让蛟龙放进寇秋的腋窝里量量温度,谁知道蛟龙刚把那支体温计接过来,便听砰地一声。
体温计硬生生被他捏爆了。
段泽:“......”
明明被捏爆的不是自己,但是在这一刻,他突然间这么害怕是怎么回事?
蛟龙说:“它不结实。”
“是,是,”段泽勉强赔着笑,又掏出了一根新的,“那我来——”
“不,”男人从他手中接过,“我自己来。”
蛟龙在床边坐下,寇秋立刻察觉到,原本被水娃们踩湿的床单迅速暖和了起来。他缩在被褥里,只露出一条胳臂,让男人把体温计放到正确的位置。
头一回用这种人类东西的蛟龙显然有些不习惯,刚碰到皮肉,寇秋便禁不住缩了缩,低声说:“痒......”
他的嗓子因为感冒哑了,说这话时软绵绵的,提不出多少气力,就像是在撒娇。纵使是陪伴了他这么多世界的系统崽子,也不由得被他萌了一跳。
蛟龙的手也顿了顿,一瞬间淡金色的眼眸里像是涌起了点别的什么,变为了赤金的竖瞳。他把床上青年鬓边的碎发拨了拨,没有言语,只是喉结上下动了动。
寇秋在冰凉的井水里泡了这么久,身体的确是有些受不了,发着低烧。段泽看完温度计,还有点胆战心惊的,飞快地把自己医药箱里头的药都码出来了,整整齐齐在床头柜上排成一排。
“这个是饭后吃的,”他说,“一日三次,一次两片。还有,这个是睡前吃的......”
蛟龙扶着寇秋,帮他将药喂了下去。末了伸手探探温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还是热的。”他沉声说。
段泽欲哭无泪,不是,即使你不是人,咱们也得讲道理啊!
哪个药发挥作用,不得过一段时间?
他费力地解释了半天,最后才看见男人一挥手,暂时放他出去了。但还要求他随时待命,免得寇秋再感觉到不舒服。
寇秋闭着眼,许久才道:【阿崽,关于原主的故事,你没有讲完。】
【事实上,】系统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后一段。】
或许是因为与世界剧情息息相关,在最初时,他们只知道原身前半段的记忆,所有的资料便从他答应进村这里戛然而止。
直到如今,那个村子的谜团被全部解开,寇秋才知道原主的后半生究竟是怎样度过的。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有后半生。
因为他真的爱上了段泽。
白元青一直是极灵体,幼时便常常见鬼,凭借着母亲求来的一道符咒才活到今日,可说与谁谁都不信。他因此变得孤僻,平常不与人言语,之后更是跟一位道士学习了风水来保护自己。虽然其中有些不过是坑蒙拐骗的手段,可他气质清冷出尘,又多少有一些相关的基础,渐渐也混出了点名声。
直到那一天,他在村子里初次见到了段泽。
青年与他截然不同,笑起来一双桃花眼里仿佛蓄着温存的光,靠着窗户与他调笑,每一个投射过来的眼神都让他浑身上下的血液汩汩沸腾了起来。他们在大雨时偷偷相会,一同缩在被褥里,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蓬勃的热。
“这个不能动?”气喘吁吁的时候,段泽的手覆上了他脖子上挂着的符咒。白元青猛地向后缩了缩,迟疑地望着他,看见对方像是有些受伤的神色,到底是咬咬唇,轻声笑了。
“不能动,”他环着对方的脖子,说,“——我是极灵体。摘了后,它们就会闻到我的气息。”
白元青是真的相信他,才会连自己隐藏多年的秘密也一同说出。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与自己耳鬓厮磨的爱人,为了求得一线生机,竟然毫不犹豫向鬼怪献祭了自己。
他死在段泽的前世嘴里,直到眼前的视线都被血模糊了,还在费力地睁大着,拼命地想看段泽究竟有何表情。
可是青年根本没有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抿紧嘴,如同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一段记忆实在太鲜明,寇秋将手覆上胸膛,似乎仍能感觉到里头残存的那一点灵魂在抽痛。
系统崽子义愤填膺:【这个人不仅自私、没担当,而且不要脸,而且......】
它跟着寇秋学习正能量学习多了,竟然想不出什么指责的话来,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而且极其极其不要脸!】
跟我家正直又专情又体贴的蛟龙爸爸根本没得比!
【这个一定要往死里虐,】系统碎碎念,【最好原主经历过的那种痛苦,能够全让他感受一遍......】
寇秋说:【可是怎么让他感受?】
【这有什么?】系统崽子想也不想说,【你还有爸夫啊!】
寇秋:【......】
他发现,他的大崽子有向蛟龙控转变的潜质,就仿佛和之前那个讨厌蛟龙制造水娃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寇秋在床上休息了几天,等他的感冒完全好时,仅剩的几个村民也因失去了蛟龙的力量来源,逐渐丧失了生机。寇秋走到门外,对面的母亲紧紧抓着孩子的手,脸上也泛起了死人独有的青白色。
他把这两具尸体埋在了一起。
在这个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是为了自己活着的。他们囚禁蛟龙、用祖先的血来压抑蛟龙的力量、甚至歪曲事实误导真相......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苟且偷生。
只有这个母亲不同。
她偷的,不是自己的生。
可纵使如此,她还是违背了原则,站在了错误的那一面——天道显然是不顾你是否是为了自己的,所有妄图挣脱死神镰刀的凡人,最终还是等到了镰刀的落下。
生与死,循环往复,不过如此。
离开村落之前,蛟龙把段泽给挂在了祠堂上——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主要是经过这几百年的禁锢,他变得非常的小心眼,对对方妄图勾引自家媳妇还想把寇秋献祭的这一点记得清清楚楚。更别说段泽还是那个人的转世了,蛟龙简直烦他烦的要死。
既不想再看见他,也不想这么轻松就放过他。蛟龙思索了又思索,最后把他悬挂起来,挂在了祠堂里。
就在它的那张脸待过的位置。
他使用了点小神力,不至于让对方死掉,却也不至于让对方轻松;而段泽的前世,就和他挂在一起,段泽只要扭个头,就能看见那张狰狞的脸。
在接下去的生命里,他每时每刻都会处在自己即将被吃掉的恐慌中。
在蛟龙安排后,寇秋的任务值陡然飙升到了六十。
寇秋决定,万一看着快到八十了,他就让自家男人给段泽点希望,免得自己又陷入了满八十就得病重离世的死循环。
对此,系统表示:【......】
它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家宿主一谈恋爱,智商就出乎意料的高。
当然,任务也通常被忘得一干二净就是了。
离开村庄后,蛟龙带着寇秋去看了自己几百年前生活的地方。他们一路来至海边,一头扎进碧蓝清透的海水里。
几乎是在碰触到水的那一瞬间,蛟龙便化作了原型。他的身体迅速抽长,两只坚硬的龙角也从额头上冒出来,仿佛镀了一层金光的龙身放出骇人的气势,引得水中各色生物纷纷给这位大佬让路。一群水娃一直藏在他衣服里,这时候便自如地像是回了家,轻松地晃荡着两条小短腿,在浪花里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