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臻的豪门生活(134)

　　一副为了叶书能包容叶安的模样，令人讨厌。
　　所以最后叶安还是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态度。虽然他对季微白还是没有好脸，但是好歹没有故意找茬了。叶安不想让哥哥为难。
　　可是即使叶安不想让叶书为难，但是这世上的事情却还是会不如人意。
　　叶安不记得季微白和叶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吵架的。
　　不过说是吵架也不合适，因为自始至终，叶书就从来没有和季微白争吵过。叶书是那样的人，由于特殊的成长经历造成了他特别不喜欢与人争执的性格，这一点在跟季微白恋爱之后也没有改变。
　　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季微白一个人歇斯底里地说一大堆戳人的话，然后在之后后悔不已，再想尽办法哄叶书开心。但是如果叶书很轻易地原谅，季微白又会显出几分失望。
　　后来叶安实在忍不住了，还是私下去和季微白吵了一架，对他说：“你够了吧！我哥只是能忍，可不是木头石头，被人往心窝子里戳都不会受伤的！”
　　季微白却什么也没有说。
　　那段时间之后两人的关系好了一段时间。叶安觉得可能是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于是有点高兴。但是看叶书和季微白亲密的模样，却又觉得有几分心酸。
　　他那时候倒是养成了一个习惯，一不开心就去学习以集中精神。这样既能转移注意力，又能赢取叶书的关注和夸奖。所以最后很顺利地就考上了C大。
　　但是季微白和叶书的和平却并没有一直维持下去。
　　成人后的烦恼很多，并不仅仅只是两人相爱就可以“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的。何况叶书和季微白的关系，本来就不够主流。
　　除此之外，两人一开始的身家背景都相差太多，导致叶书承受了许多正常情况下不能承受的压力。那种压力与其说是因为异常性取向而承受的，还不如说是由于财力差距而遭受的蔑视和侮辱。
　　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情都会让叶安觉得很暴躁。所以叶安特别不理解这时候在女生之中特别流行的那些灰姑娘啊，麻雀变凤凰啊之类的偶像剧。用尊严去换物质享受和不劳而获，一个人要多废柴多没用，才会认为这是一种划算的交易？
　　最重要的是，这样换来的财富，真的就属于你了吗？
　　叶安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一件事——他不喜欢叶书被人轻视和嘲讽。那种憋屈和愤怒，甚至超过了他自己遭受这类事情所爆发的憋屈和愤怒。
　　因为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哥哥有多么好。那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叶书是叶安人生的偶像，是他这辈子最尊敬也最在乎的人，叶安无法忍受任何人对他不尊重。
　　也因为这样的原因，他对于季微白的不满越积越厚。
　　大概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叶安心底深处被他自己亲手掐死的念头开始重新萌芽。
　　——哥哥和季微白在一起不会幸福。
　　——两人之间的裂痕已经非常明晰，绝对不可能再恢复如初。既然这样，勉强下去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哥哥喜欢的是同性，又有什么必要非要跟季微白在一起呢？
　　然后，是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愿望。
　　“如果哥哥喜欢的是我，我们是不是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呢？”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叶安甚至还不能分辨自己的感情到底是出于依恋，欲望还仅仅是独占欲。
　　他只知道，在这个念头划过脑中的时候，他的浑身都冒出了一股类似于磕了药一般的战栗感。他没有磕过药，但是他觉得再如何强力的兴奋剂，大概也不过就是这样的效果。
　　可惜这终究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
　　与日益破败的关系呈现对抗状态的，还有一样存在，是叶安自觉难以战胜的，那就是感情。叶安再如何不想承认，也无法愚蠢到自欺欺人。
　　季微白和叶书之间，确实有感情在。
　　哪怕性格上有着强烈的冲突，哪怕一方总在反复试探而另一方从来一言不发，但是这两人之间终归是有感情在的。
　　就好像某一个倾盆大雨的夜晚，季微白为叶书撑起的那把伞，叶书捂热的季微白的那只手。
　　那是叶安所不了解的感情。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凭着欲望而行动。在一个人的人生中，终究有些东西的存在是高于本能的。
　　所以即使那一瞬间的想法让叶安觉得异常激动，但是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就像以往的任何一次。
　　其实认真来说，这种想法以往并非没有在他脑子里出现过，只是他素来不会纵容这样的念头发展成如此清晰的具体想法。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除了祁则晟。
　　叶安第一次遇到祁则晟之后，就觉得这家伙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
　　——那家伙竟然敢公然调戏他哥！？
　　明明说是季微白的老朋友，但事实上却对老朋友的伴侣言辞轻浮，露出□□裸想要挖墙角的意图。
　　叶安对他的初印象，要比对季微白糟糕多了。
　　不过这种情绪也就是一闪而过，毕竟祁则晟只是陌生人，而叶安也能看出，叶书对于对方的印象同样糟糕。说句实话，在叶安心里，他哥是个意志十分坚定的人。当然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固执，很难被说服。
　　事实也是如此，祁则晟做了许多事情，有时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择手段。但是这些手段用在叶书身上，却没能产生任何效果。
　　也就是这个时候，叶安才发现……原来他的哥哥，竟然也有这么狠辣，决绝，冷酷的一面。
　　祁则晟和叶书，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棋逢对手。
　　……不，就结果来说，祁则晟失败的情况明显比较多。
　　在这件事上，叶安对兄长的佩服又上了一层。
　　直到有那么一天，祁则晟在遇见叶安的时候，突然开口说道：“我记得……你是叶书的弟弟对吧？”
　　叶安用死鱼眼对着他。
　　祁则晟顿时笑了。他用在商店中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打量了一番叶安，然后说道：“虽然是兄弟，但是长得完全不像呢。唔……精神上好像也——差了一个档次呢。”
　　叶安转头想甩掉他走开。
　　结果却听到祁则晟开口说道：“你喜欢你哥哥吧？不是兄弟之间，而是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叶安心脏猛然重重一跳，然后回过头来以惊惧的眼神望向了祁则晟。

第142章 番外:叶安前世篇 3
看到叶安神态变化的那一瞬间, 祁则晟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还未出社会的少年, 思考模式都比较直白, 就算再聪明，在人际往来上也会有许多稚嫩的地方，所以祁则晟只是稍微试探了一下，叶安的内心就已经展露无遗。
　　哪怕叶安已经在努力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
　　相比之下，那个明明与祁则晟同龄，心思却如同百岁老人一样深沉，意志却又如同正当壮年的男人一样坚定且果决的叶书, 才是个异数。
　　但是祁则晟真的很喜欢他。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想给季微白找点麻烦，但是这时他却是真的对叶书本人产生了兴趣。
　　祁则晟说道：“看来我猜对了。”
　　叶安站在原地，只觉得提着课本和笔记的手都在颤抖, 却只能死死地瞪住祁则晟。
　　……被发现了！被一个讨厌的人发现了自己心里最隐秘的心思！偏偏叶安无比清楚, 祁则晟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不要这种表情嘛，好像我会对你做什么似的。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哥哥的‘朋友’, 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叶安望着祁则晟半晌, 咬了咬嘴唇, 说道：“鬼才信你。”
　　祁则晟摊了摊手, 说道：“你不信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 其实你信不信我倒是无所谓, 反正就算你再喜欢叶书也是没用的。当兄弟的长大以后也总是要各自成家, 分道扬镳。以后会和他一起朝夕相处的人是季微白，而不是你, 你有什么想法根本不重要。”
　　虽然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叶安还是心头一窒，扎心般疼痛。
　　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听他的，不要相信他，但是心里还是为了祁则晟的话而感到心痛如绞。
　　大约是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也隐隐有一种感觉，觉得祁则晟说出的话可能是真的。
　　在他心里，一直有一种会被叶书抛弃的恐惧。
　　他知道他哥哥永远不会抛弃他，因为叶书是那么长情，那么有责任感，他经历了那么多都没有抛弃叶安，以后也永远不会。
　　可是，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抛弃才叫做抛弃。
　　从此时开始，两人的分离几乎已经是不可逆转。从季微白介入叶书人生的那一瞬间开始，叶书就不再是独属于叶安的哥哥。他努力想要控制自己，想要守好作为一个好弟弟的界限，但心里的世界却下着倾盆大雨，幼年的叶安撕心裂肺地抱膝蜷缩在暴雨中，哭嚷着求求你，哥哥，不要离开我。
　　因为季微白的出现，叶安慢慢地被边缘化。他不再是叶书最亲最爱的人。弟弟这种存在，总有一天终会在哥哥的人生之中鞠躬谢幕，退居次席。他想要微笑着谢幕，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生命的残忍或许就在于此。
　　叶书背负了他这么久，叶安知道自己应该对他道一句谢谢，允许对方把自己放下，然后微笑着说再见，可是他就是……做不到。
　　之后很长时间，叶安都想着那时候的自己。人类残忍自私起来，真是没有任何理智。
　　后来发生的事情，都如同是一场闹剧。
　　叶书表现得一直十分坚强，所以不管是季微白还是他，都忘了他哥哥也只是个普通人，他也会脆弱也会痛苦……也会……死亡。
　　在急救室门口见到祁则晟的时候，叶安怒不可遏地上去就试图扇他一巴掌。结果巴掌声响起来的时候，叶安却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扇到祁则晟，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就那样全然不反抗，任由自己扇了他这么一巴掌。
　　叶安几乎语无伦次，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不是偷偷跟着他的吗！？你不是说会看好我哥的吗！？你……你……”
　　他断断续续你了半天，没你出来。然后，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猛然转头，发现季微白走了过来。
　　他脸色苍白，整个人就像个死人一样，却还颤抖着双手，从助理手上接过了一份文件。
　　说话期间他抬头，与叶安视线相交了一下。叶安望着他，总觉得季微白那一刻的表情冷静得不像他自己，反而像是一个……死人。
　　季微白从来不是一个坚定果决的人物，相反，他素来有些心软和优柔，但是他此时他看着叶安，那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冷静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