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苏培盛了 上(140)
四月十八,皇上起程巡视永定河。
一路上,康熙爷多将太子、十三阿哥带在身边,对四阿哥倒不是管的很严,由着四阿哥四处看,四处走。
到了马驹桥流域,四阿哥特地带着苏伟到了高家酒馆,又吃了一次苏公公一直心心念念的涮兔肉、栗米酿。只是这次,无论苏公公怎样哄劝,四阿哥都不肯再碰那棕红色的酱料了。
出了高家酒馆,两人又去了马驹桥头的碧霞元君庙。京城四郊有五顶碧霞元君庙,香火都颇为鼎盛。
苏伟跟着众香客像模像样地上了香,许了愿。四阿哥倒是很实在地直接捐了二十两的香火钱,惹得苏公公临走时一步三回头地看那领了银子的歪嘴老道。
京城直郡王府
纳兰明珠甚少亲自登大阿哥门庭,但是这次例外了。
胤褆将明相迎进内室,着人奉上前明的六安瓜片,纳兰明珠细细地品了几口,长舒一口气。
大阿哥强压下急躁的性子,沉声道,“裕亲王插手东岳庙之事,胤禩的差事是做的越来越顺当了。”
“郡王不要担心,”明相放下茶碗,“八阿哥根基浅薄,在朝中的影响不足为虑。而且,八阿哥自小养在延禧宫是众人皆知的。他想独自拉起大旗,还尚需时日。”
大阿哥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前,“额娘连连出事,皇阿玛对我也愈加冷淡。反倒太子,与老四、小十三一起巡视永定河。这般的声势,怕是要将我助修永定河的功绩抹杀得一干二净了。”
“郡王多虑了,”明相也沉下声音,“老臣倒是觉得,皇上带着太子似有他意。如若圣上当真确立东宫之位,为何不将太子留在京城监理国事?”
大阿哥闻言蹙起眉心,“那如今,本王该如何是好?”
明相捋了捋胡须,目透深邃,“既然圣上提拔八阿哥,郡王不如就暂退一步,待惠妃娘娘一事过了风头,再寻机起身。郡王可放心,只要太子一天在位,皇上就不可能全权旁置郡王。”
大阿哥亲自将明相送出府门,回到内室时,大福晋端了点心进来,“王爷歇歇,用些糕点吧。”
大阿哥叹了口气,坐到榻子上,“本王没胃口,放在一边吧。”
大福晋走到大阿哥身后,轻敲着大阿哥的肩膀,“这么多年,明相一直相助王爷,投进了那么多精力,没道理此时转向他人。更何况是出身微贱,毫无背景的八阿哥。”
大阿哥略略地摇了摇头,“人心难测,索额图、纳兰明珠浸淫朝堂多年,没人能猜透他们的心思。更何况钮勒和萧永藻都送了消息来,纳兰揆叙与胤禩确实有不少来往。”
大福晋秀眉微蹙,“古来孝义难求,纳兰揆叙所为也未必是明相允准的。王爷还是暂时委曲求全,不要绝了明相向着咱们的意头。”
大阿哥冷冷一笑,“福晋放心,本王心里有数,权谋心术比得不过是一时的输赢。本王是大清皇长子,难道还怕一介黄口小儿吗?”
四月末,銮驾回宫。东岳庙一事进展颇顺,五月初已近完工。
与此同时,朝中又发生一件大事,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以老病请退,被皇上出言挽留。朝中文武百官着实动荡了一阵,然身在局中的太子却未发一语。一向与索相作对的纳兰门人,此时也意外沉默。
五月初七傍晚,傅鼐、常赉等人匆匆入府,在书房外值守的张保隐隐地察觉出一丝不安。
书房内的奏报不到一刻钟,一声闷响突地传出。张保扬手制止了门外的侍卫,自己躬身而入。书房里几个人或站或坐,四阿哥负手立于书架前,桌上的砚台被打翻在地。
“主子,”张保跪下身子。
“这里没事,你收拾收拾退下吧,别让外人进来,”四阿哥沉声吩咐道。
“是,”张保利落地拾起砚台,收拾了一地残墨,躬身退下。
沈廷正拱手道,“贝勒爷,此事事关重大,未经证实前,还不宜下结论。”
四阿哥点了点头,回身冲傅鼐道,“你派到邵干旁边的人显不显眼,会不会被人盯上?”
“主子放心,”傅鼐垂首,“此人只是小小的热河把总,姓魏名经国,如今在京轮值,靠到邵干门下,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这人有几分机灵,但是颇为贪财,又有把柄落在奴才的亲信手上,很好控制。”
“那就好,”四阿哥深喘了口气,“让他继续跟在邵干旁边,随时打听那边的动向。无论他们在图谋什么,咱们都得提早做出防范。”
“是,”傅鼐俯身领命。
苏伟晃荡到四阿哥书房时,正赶上傅鼐等人告辞离开。
“苏公公,”几人纷纷向苏伟拱手行礼,苏伟俯身一一回敬。
书房内,四阿哥坐在书桌后发呆,苏伟一路走到四阿哥面前才被发现,“主子,你怎么了?”
“没事儿,”四阿哥勉强地笑笑,脸上却隐隐泛着青色。
苏伟往外看了看,回过头道,“傅鼐他们匆匆而来,是不是朝中发生什么事儿了?”
四阿哥看了苏伟两眼,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之前那个被索相调回京城,任兵部督捕左侍郎的邵干吗?”
“记得,”苏伟点点头,“爷不是还往他身边派细作来着吗?”
四阿哥瞪了苏伟一眼,“爷让傅鼐派去的那人传回消息,邵干与索额图的其他门人常与一些朝中官宦出入马家胡同的一家诗社。”
“诗社,”苏伟眨眨眼睛,随即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索额图不会要造反吧?”
“小点声,”四阿哥瞪了苏伟一眼,“要造反哪有那么容易?当初鳌拜权倾朝野,不也一样被皇阿玛拘禁?不过,索额图如此筹谋,肯定和太子脱不了关系……”
“主子,”张保躬身而入,“福晋院里来人请您过去,说是摆了小宴,想在您随圣上北巡前,一家人聚一聚。”
四阿哥叹了口气,“现在爷还哪有心情吃饭啊。”
苏伟咬咬嘴唇,“爷,去吧,家宴呢。您一走就是将近两个月,孩子们都看不到你了。”
四阿哥看着苏伟笑笑,“那你跟爷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苏伟挠挠后脑勺,“我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做呢,您好好吃,”说完也不等四阿哥答话,转身蹭着墙边跑走了。
四阿哥脸色暗沉地瞪着某位公公的身影,起身往福晋院里去了。
四进院正堂摆了两桌,四阿哥与福晋、弘晖、两位小格格一桌,李氏、宋氏、武氏一桌,李嬷嬷伺候着两位小格格也在屋里,被四阿哥硬赏了位置坐下。
福晋摆的小宴倒很正式,标准的冷热八品,只是四阿哥心中有事,见这死板的席面愈加食不下咽,只用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回到东小院时,苏伟正在后院架着松针烤鹌鹑,四阿哥凑过去,跟着苏伟啃了几只鹌鹑,又喝了两碗小米粥,才舒坦地继续烦心去了。
入夜,李嬷嬷由两位伺候的小丫鬟掌灯而来。
张起麟通报后,领着李嬷嬷进了内室。四阿哥正歪在榻子上看书,苏伟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嬷嬷怎么大晚上的过来了?”四阿哥起身道。
李嬷嬷慈祥地笑了笑,“奴婢一直伺候着小格格们在福晋那儿,刚才回到院里,想起你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到膳房给你下了碗酸瓜蛋汤面。”
“还是嬷嬷心疼我,”四阿哥亲手接过面碗,“嬷嬷下的面最是合口,这么多年我总是惦记着。”
李嬷嬷给四阿哥递上筷子,“一碗面而已,阿哥想吃随时说一声。”
四阿哥笑笑,低头大口吃起来。苏伟在旁边瞪大了眼睛,他家主子刚刚才吃了六只鹌鹑,两碗小米粥,现在肚子还没下去呢,再吃面会不会撑着啊?
李嬷嬷见四阿哥吃得欢,却并没有多高兴,反而低低的叹了口气。
“嬷嬷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四阿哥抬起头道。
李嬷嬷微抿着唇,摇了摇头。苏伟见状,挥手让屋内的奴才们退了出去。
四阿哥左右看看,对李嬷嬷道,“嬷嬷自小抚育我,胤禛一直把嬷嬷当做亲人,嬷嬷有什么话尽可直说。”
李嬷嬷笑笑,“没什么大事,只是嬷嬷入府这一阵,看你和后院的几个总是不亲近。就像今晚,你就吃了那么点儿,这福晋、侍妾们谁也不知惦记着。嬷嬷我这心里,不舒服。”
四阿哥抿了抿嘴唇,将面碗推得远点儿开口道,“我知道嬷嬷最关心我,但其实嬷嬷不用担心,这府里有人惦记着我呢。”
第133章 妒妇
康熙四十年
四爷府
五月的夜,温和而疏懒,卷过荷池的风再没有初春料峭的清寒,又还未沾染盛夏浮躁的暑意。东小院里,奴才们侯在廊下,内室的烛台透着光亮打在窗影上,倒带着几分岁月静好的闲适。
屋内,四阿哥的话带着未尽的内容,李嬷嬷却没有刨根究底,看看那碗吃了一半的面,李嬷嬷淡然地笑了笑,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角落里的苏伟身上。
“这孩子跟着你都快二十年了吧,”李嬷嬷冲苏伟招了招手,苏伟小步地走到榻子边,眼睛还一直盯着面碗。
“是啊,”四阿哥笑了笑,“苏培盛到承乾宫时,我才五岁,他也才十岁而已。”
李嬷嬷抬头看了看苏伟,“这时间当真是最不经熬的,嬷嬷还记得阿哥第一次指了小苏子伺候,回来跟奴婢说,那王钦的徒弟,看起来呆头呆脑的。”
苏伟囧,偷摸地瞪了四阿哥一眼,四阿哥扬起嘴角,“嬷嬷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李嬷嬷捏着手帕,抿了抿眼角,“这人啊,在多高的位置就担着多大的麻烦。如今一过二十年,当初还被王钦罚跪的小公公已是正经地六品内监了。这回想起来啊,阿哥与奴婢的眼光倒是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