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神请遵守基本法 上(140)
当朋友们问起这些打工者去哪时，他们会兴高采烈地说“月城”，接下来的问题通常是：“那是哪里？”
雇工们愣住了。
是啊，月城是哪里？是国家吗？是文明吗？
“是基佬骑士团的据点。”有人这么回答。
“基佬？你不是结婚了吗？难道你喜欢男人？”九成九会引来这样的疑惑。
“不，我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搬去那里呢？等到雇佣期结束再搬回来？”
一般来说，谈话就到此为止了，因为雇工也没法回答，他们只是遵循着人类最基本的追求，然而，当最低级的需求得到满足后，他们开始想得更多。
我在这里有未来吗？我是谁？这里是我的什么？
这般思潮悄悄在月城发展时，塞西尔正在桐油林指挥工人收果，接下来这些果子将会被送去榨油，放入油灯，成为月城最新的照明手段。桐油林喜光照、不耐寒，这片区域还真是很合适，这些多年生的油桐树生长茂密，挂果丰盛，他拉来的工人居然还不太够。
采果的同时，塞西尔有了意外的发现。
工人指着一片地方道：“就是那里，有种细长细长的树，很硬。”
塞西尔要求工人看见不认识的东西一定要上报，以免漏掉一丁点发现，这道命令非常有效，他看着那一大片竹林时差不多是欣喜若狂。
除了竹笋、竹制品之外，他首先想到的是纸的改良。自从确定了要把纸绑上四轮马车的神战之后，他一直要求造纸坊寻找各种原材料试验新的纸，目前为止虽然有了比较坚硬的纸张，但是成品发脆、颜色不均匀等等问题一直存在。
竹丝的韧性能很好解决这个问题，加上麻织品，基本上复原了中国古代最初的造纸法。
塞西尔绕着竹林巡视了一圈，由于这片竹林与油桐中间隔着一座小山包，他当时刚遇上丹尼，赶着回月城，就忽视了这片地方。
“我们还有多久能把路修到这里？”塞西尔问跟随的安格。
“您是问水泥路还是夯土路？”安格一如以前那般沉稳，不过，据说他和男朋友之间经历了一段艰难时光，卡罗厄把这则八卦四处传播，塞西尔都听到了些。
“往这里铺的只有夯土路吧？”塞西尔想了想，说。
“不知道。”安格干脆地道，“好像在铺吧。”
塞西尔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安格的身份更近似保镖，不是秘书。
要是兰登在这里就好了……
自从上次难得的勇气被奥克斯打断后，塞西尔就一直耿耿于怀要不要表白一下，也不用特别正式，就是暗示啦、试探啦什么的，烛光晚餐、双人郊游什么的，好像也可以培养一下感情不是吗？
“塞西尔骑士长？”
安格的声音把塞西尔唤回了现实，他暗叹一声，暂时抛弃杂念，赶回月城去见火焰地精。
一脚踹开紧闭的铸造室大门，差点被热浪烤焦了脸，塞西尔一边熟练地挡住头脸一边喊：“做一个灯！给我做一个油灯！用铜做，要最漂亮的形状！”
做四轮马车底盘流水线做到爆炸的火焰地精们从各个铸造室探出头来，一脸精尽人亡的表情喊了起来。
“火焰！做成火焰的形状！”
“只有火焰才配得上光明！”
“就这样吧！”
“对了，油灯是什么？”
“不知道，涂了油的灯？”
塞西尔大吼道：“先出来！出来再说！”
火焰地精嘟嘟囔囔地走出了铸造室，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无眠无休的工作七十二小时以上，第一次听到这事时，塞西尔深切怀疑这帮“蓝精灵”总有天会猝死。由于可怕的四轮马车定单量，木匠其实也好不哪里去，流水线一再细分，已经细化到有人的任务就是专门做一根一米多长的木棍。
负责木棍的工人表示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儿做出来干嘛的，做到后来，他每天入睡后都会梦见“又粗又长的圆柱体”到处出现。
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是没证据，塞西尔听见这句抱怨时脑中冒出这句话。
“我要做个油灯，看，这样的。”塞西尔在沙盘上画了一个大概的形状，大致就是一位仕女捧着一个巨大的盘子，“我要这个女的漂亮，非常、非常、非常漂亮，明白吗？漂亮到别人觉得她是神的样子。”
“那只有火神可以负担此等重任了！”一位火焰地精严肃地道。
塞西尔沉默了一秒，道：“我记得火神是男的吧？”
“神祗的外形不容我等凡人猜测！”另一名火焰地精义正言辞地道，“只有火神才能……”
“给我做个漂亮女人！”塞西尔现在已经深谙与这帮小疯子打交道的方式方法，只要吼就行了，“总之给我做个铜的漂亮女人，漂亮的、人类或者精灵的女性，赶紧的！限你们三天内做完，不然我就关闭铸造工坊！”
开玩笑的，塞西尔关哪儿也不会关铸造工坊，只是吓唬人罢了。
果然，火焰地精一听就鼓噪起来，塞西尔充耳不闻，直接转身走人，没几秒又转回来道：“对了，再做几个单纯的灯笼，这样的，圆柱形，上面有盖子可以掀起来，大小至少要人能把手伸进去，然后侧面还要有网格镂空，渔网那样的。”
火焰地精疯归疯，交待正事时还是挺正常的，纷纷围过来看了后开始提问。
“为什么要做成这样？”
“这是油灯，往下倒油加上灯芯就可以点燃，长期照明，上面的盖子要能掀起来，是加油和透气的地方。”塞西尔道。
“和蜡烛有什么不同？”火焰地精们也算是老员工，很清楚这绝对不会是魔法制品，根本就没提魔法灯，这个世界除了魔法照明之外的唯一照明用品就是蜡烛了。
“比蜡烛更亮，更耐烧，异味小，而且没有蜡烛那个古怪的尖叫。”塞西尔一想起蜡烛点燃时的尖叫声就头皮发麻，“总之很好用。”
火焰地精们窃窃私语了片刻，领头的说道：“我们能不能在这个灯笼上添个火神的标志？”
“随便。”塞西尔急匆匆地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当他真正看见成品油灯时，颇为后悔为什么不仔细问一下火神标志是什么样的，不过，那是后话了。
此时，塞西尔正赶着去找罗素：“我们还有钱吧？”
罗素露出警惕的神色：“干什么？”
“我有个想法。”塞西尔的眼睛里满是激动，这是看见油灯时想到的点子，颇为急切地想要试验一下，“但是花费可能会很大，所以先来确认下我们还有多少钱。”
“挺多的。”罗素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不安的味道，“毕竟按你的说法，把魔法币全都兑换成了金属币。”停顿了下，他叹道，“你真的太不在乎魔法币了！”
不管是穿越前进引入还是本地土著发明的，塞西尔都要感谢为本世界土著普及了“金融”概念的人，坦布尼塔有类似银行的机构并且提供抵押服务。
塞西尔把赚到的尼塔抵押了，八百枚。
当初他提出这件事时，包括兰登在内所有领导骑士都反对，罗素更是激烈反对：“魔法币是硬通货，你不能这么做！”
“魔法币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购买魔法物品吧？而我不需要魔法物品，这不是排斥，我是真这么想的。我们的所有技术发明都不能掺杂魔法，这会对推广造成难度，不是吗？大多数时候我们使用魔法都是暂时过渡，所以，对我们来说普通原材料更重于魔法物品，这样一来，用少量的魔法币换来大量金属币就非常合算了。”
这番话并没有说服所有人，甚至连兰登都半信半疑。
魔法币在购买普通物品时有着面额过大、使用不便、无法找开以至于产生浪费的麻烦，而且，金属币的现金流也不够了。
月城至今依旧是低税，或者说“无税”，这是外来雇工、埃博人以及瑟林人共同的观点，没有人头税、没有道路税、没有呼吸税——塞西尔觉得设立这个税的国王肯定是嫌王位坐得太稳——只不过水需要收费了，四舍五入等于什么税也没有啊。
塞西尔不是不想收，是由于大宗商业生意都是“团有”，根本没有抽税的必要，一些居民间虽然开始了小宗生意，但大多集中在吃喝以及服务业中，抽这种税很容易就让这些经济萌芽直接夭折。
目前最大的民间生意居然是丹尼的鞣革制皮坊，可惜，由于前期投入巨大，他的制皮坊至今还是负利润。
因为此间种种，基佬骑士们发现他们坐拥大笔魔法币，却没有可花的金属币了。
经过“友好”讨论，塞西尔最终说服了兰登拿出八百尼塔去黑市兑换，罗素提当了这个重任。
“你知道我拿出尼塔时，那个黑市老板是什么表情吗？”罗素没好气地道，“他差点儿以为我是巡警假扮的钓鱼执法。”
塞西尔忍住笑意，道：“你换了多少？”
“三百万。”讲到这里，罗素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按理说应该只有二百五十多万，但是，你懂的，谁也不会拿魔法币抵押金币，那老板甚至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他停顿了下，“说实话我也不理解。”
“没事，慢慢就理解了。”
塞西尔一直为这个世界“国”的设定苦恼，离开了“国”的范围，一切工业文明都会回归原始。他做了许多努力，试了许多方法，询问一切看起来聪明的人，至今为止这依然无解。
就在刚刚，看见灯笼造型的路灯时，塞西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是不是可以把路视为国的一部分延伸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