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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刺(4)

作者:狮子歌歌 时间:2020-03-26 11:38 标签:甜宠 强强 相爱相杀 武侠 情投意合

  “老规矩,绝儿没有忘吧?”
  腰间白绫倏然撤回,萧绝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面无表情地将衣服一件件褪去,然后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只布满瘢痕的手钳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缓慢抬起。
  萧绝幽幽抬起眼皮,异色双瞳倒映出那人苍老而扭曲的面孔,紧接着,“啪”的一声鞭响,前胸传来一道火辣辣的疼。
  崔玉书的目光扫过年轻肉体上纵横遍布的新旧鞭痕,问:“绝儿可喜欢?”
  “喜欢,”萧绝面色如常,声音染了山风的凉:“请义父继续。”


第4章 暗惊心
  “啪——”
  空旷的寝殿内,回荡着清脆的鞭笞声,萧绝前胸后背一片血痕。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腰背挺得笔直,对一切施加于自身的痛苦极为麻木。
  十年了,他早已习惯这种虐待。
  又是一鞭,直抽在他的小腹,鞭尾扫过半勃的下体,萧绝微微蹙起眉头,紧咬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崔玉书喜欢他的安静与隐忍,他说那是作为一个杀手最基本的条件。
  于是过去十年里,每次寂寂长夜他要赤裸跪在这里受鞭时,他都用沉默取悦这个苍老扭曲的男人。
  只要对方高兴了,那便能早些结束。
  并非没想过反抗,只是最初的他有心无力,唯有忍受;如今的他无甚所谓,懒得抗争。
  杀死义父和杀死路人是不同的,前者所产生的后续麻烦要多得很,与其脏了自己的剑,还不如冷眼看他被岁月凌迟。
  毕竟,崔玉书最痛恨的就是日益老去,这也是他喜欢折磨年轻肉体的根源所在。
  衰老让他逐渐丧失对身体的支配感,崔玉书因此变得抓狂,只能仰赖鞭子赋予他威势。
  以前萧绝怕他,后来便认为他可怜,而如今只觉得他好笑。
  不过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罢了。
  “绝儿嘴上说喜欢,眼睛却分明在说你一点都不享受,”崔玉书用鞭子握把抵住萧绝眉心,“你跟那些人一样,也生了叛逃之心,是不是?你也心向赤月,盼我早死,是也不是?!”
  赤月,就是中原武林所说的魔教。
  踏仙阁本出自魔教一宗,因这些年魔教行事低调,近乎淡出江湖,踏仙阁便逐渐脱离其掌控,而赤月教对这一切也仿若不察,每年仅会派两名特使到阁中小住半月,美其名曰“联络感情”,便再无牵扯。
  可崔玉书为人偏执多疑,近几年尤甚,总认为踏仙阁中遍布魔教眼线,经常将“清理门户”四个字挂在嘴边。
  这便又来了。
  “这条命、这身功夫,是义父给的,”他低眉敛目,“萧绝誓死忠于义父。”
  “好一个老夫给的,”崔玉书扬手扇他一记狠辣耳光,笑容却慈祥和善,“阁中哪个人不是老夫从尸山坟堆里捡回来的?哪个的功夫又不是老夫手把手教的?到头来,一个个狼心狗肺,尽想着如何害我。”
  萧绝被打得右耳嗡鸣不止,眼底隐约划过不悦。
  “你们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既生异心,那老夫就一样样收回来。废了你们的内力,拔了你们的爪牙,砍了你们的头颅哈哈哈哈——”
  崔玉书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他拽住萧绝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
  两人额头抵在一处,萧绝想不看他的丑陋狰狞都难。
  “宁肯错杀,不可放过。整个踏仙阁都来给老夫陪葬,怎么样!绝儿你要不要来陪义父?你的尸骸就日夜守在老夫的棺椁外,旁边放上你最爱的这支鞭子,如何?”
  萧绝看他今日这般语无伦次、喜怒无常,暗想这个老匹夫怕是终于要疯了。
  “既不吭声,那老夫就当你答应了。”崔玉书目眦欲裂,干瘪枯瘦的手紧紧钳住萧绝细长的颈子,“义父这就成全你的忠义孝心。”
  扼住咽喉的力量骤然加大,空气越发稀薄,萧绝的脸颊与双眼因为充血变得艳红。
  电光石火间,杀机欲动。
  倏然,那只干瘦的手又撤开了。
  “为何不还手?”崔玉书扬手甩出一鞭,抽在萧绝的肩膀上。
  萧绝咬牙,哑声道:“萧绝不敢。”
  “当真不敢?”崔玉书咯咯笑起来,眼尾皱纹如枯木皮皴裂难堪,“绝儿当年不过羸弱少年,就敢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老夫怎知自己不会步她的后尘,死在你手中?”
  异色双瞳蓦得缩紧,萧绝又挨下一鞭,这次他没忍住,闷哼出声。
  崔玉书对他的示弱很满意,挥手又抽了几鞭,觉得疲乏后,便一挥袖袍,道:“过来,伺候老夫安寝。”
  他率先朝内殿走去,萧绝跪在原地,盯着那抹清瘦身影,握紧的拳缝间滴答滴答有鲜血流出。
  “绝儿,还磨蹭什么?”崔玉书在内殿叫他,萧绝有一瞬的恍惚。
  ——还磨蹭什么!赶紧动手!你不必怕我死后化作厉鬼纠缠于你,我只盼着早日投胎转世,再也不要跟你这等怪物扯上关系。
  那个女人临死前,也是这般催促他的。
  她恨他入骨,从不肯让他唤声“娘亲”,就连她的死,也要让他双手染血。
  萧绝很少回忆起她,他被崔玉书从乱葬岗里刨出来带回不至峰后,就将她彻底封存起来。
  如今被崔玉书重新剜出来,依旧鲜血淋漓、狰狞可怖。
  萧绝赤身裸体走进内殿,新鲜鞭痕渗出的血珠沿着富有力量感的身体向下,淌过修长的双腿,最终在地板上印下一个个轻浅的血脚印。
  崔玉书已褪去外衫,解开发带,侧身瞥见萧绝一脸沉郁站在屋内,挑眉道:“不过才出去几天,就全然忘了规矩吗?”
  萧绝阴恻恻盯着他的侧影看了片刻,才跪下去:“记起来了。”
  崔玉书坐在榻上,冲他挥挥手:“到窗下去,跪到子时叫醒我。”
  萧绝便膝行到窗边,背对着床榻,跪得笔直。
  窗外天色渐暗,银勾弯月斜至山头时,萧绝才侧眸望了床榻的方向一眼。
  呼吸沉而平稳,应当是睡熟了。
  他悄然起身,从窗下桌案拿起一支狼毫握在手中,踮脚行至榻边,狼毫灌注内力挥下,直插崔玉书咽喉。
  榻上之人陡然睁眼,翻身滚向榻内,躲过一击。
  昏昧光线中,崔玉书双目清明,不似刚被惊醒的样子。
  “养不熟的狼崽子!你果然也要反我!”
  “本想看您寿终正寝,怪就怪义父不该提她。”
  萧绝挥毫再刺,崔玉书抄起枕下匕首格挡,窗外一道春雷炸响,床铺被褥已被二人戳出无数破洞。
  崔玉书虽然年迈,体力不济,但萧绝的功夫招式都是他一一传授,萧绝的每次攻击和防守,他再熟悉不过。因而数十回合下来,萧绝也仅是伤了他几处皮肉。
  更重要的是,那支狼毫已被削断。
  “废物!”崔玉书啐道,“想取老夫首级,你再练十年也未必可成!”
  萧绝翻身下床,顺手扯过一件外衫披上,又从屏风后抽出一柄短剑,旋身刺向崔玉书命门。
  屋外狂风大作,竟将紧闭的轩窗吹开一扇,疾风骤雨扑进殿内,令人难以视物。
  也就是趁此一瞬,萧绝纵身而起,挥剑直砍崔玉书头颅,崔玉书欲要后撤,身形却一个踉跄,似被什么打中一般。
  闪电斜劈进屋内,血液喷溅的画面被投射到墙壁上,与窗外招摇树影混杂不清。
  崔玉书双手捂住颈子,却仍压不下迸射的血柱。
  萧绝擦掉溅到脸上的血沫,浅笑着俯下身拿开崔玉书干瘪无力的双手,“义父莫慌,待会绝儿便将您的首级割下,一并将罪名推到唐筠身上,您且安息。”
  “咚”的一声闷响,崔玉书气绝倒地,猩红双眼瞪得溜圆,至死也不肯瞑目。
  窗外闪电接连而起,将殿内照得通明,萧绝跪在崔玉书的尸首旁,与那双放大的瞳孔对视良久,他才拿起匕首割下崔玉书的头颅。
  他将崔玉书染了血浆的花白头发梳好,才拎着这颗血淋淋的头颅,朝屏风后走去。
  赤足忽踩到两枚石子,他脚步一顿。
  回眸看向窗外,除了被狂风骤雨打压得如同鬼影一般的树枝外,再无其他可疑。
  萧绝拎起那颗仍未合眼的头颅看了一眼,抬步走到屏风后,在那面墙壁上有规律地轻扣几下,一道暗门便缓慢打开。
  这里通向踏仙阁的藏宝库,小时候他随崔玉书进去过一次。
  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将狭长通道照得亮如白昼,但走了没几步,扑面而来的一股腥臭味就令萧绝皱起了眉头。
  他杀过不少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萧绝掩鼻走过去,便见偌大宝库里整齐摆着十数颗头颅。
  或新鲜带血,或已见腐烂,堆摞在一块,面朝通道入口的方向,有几分瘆人。
  萧绝冷笑一声,走过去将崔玉书的头颅放在那堆的最顶处,安安稳稳摞好,他便转身朝外走。
  行至门口处,他又想起什么折返回去,数了数人头,不算崔玉书的,这里共有二十四颗。可明明,踏仙阁近日折损有六大门主、二十影卫。
  他又点燃烛火,凑到近前将那些已腐烂的头颅一一辨认,有两位门主的头颅不在此列。
  萧绝皱眉看了一眼人头堆顶的崔玉书,不知这人发疯时将那两颗头颅扔去了哪里。
  他转身回去,将崔玉书的尸身也一并拖进暗门内,再连夜将寝殿的血迹擦洗干净。
  这就是他之前不愿反抗的原因,太麻烦,他宁愿挨一通鞭子,松松筋骨,倒也浑身舒爽。
  山雨飘摇一整夜,清晨时分雨势稍减,却仍缠绵不断。
  殿外传来急呼,萧绝换上自己的衣衫打开殿门,便见一影卫浑身湿透跪在门外求见阁主。
  萧绝面不改色道:“阁主闭关,不准任何人打扰,有事和我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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