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不想再玩了(32)
说到后面,他俊秀的眉头都蹙了起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连脸色都因为过分担忧而有些泛白了……
直到听见皇上叫他。
龙彦昭叫他:“顾景愿。”
顾景愿眨了眨眼。
皇上平时在他面前并不会板着脸,而如今的表情,与寻常相比已经有些过于严肃了。
顾景愿不知原因,只好尝试解释:“二公子虽然活泼顽皮了些,但性情坦率心性纯良,假以时日必定可以成为可塑之才。只是这段日子杨丞相忙于公务疏于管教他,臣是担心他与小侯爷在一起……”
“放心吧,卓阳青也没那干怪事的胆子。”龙彦昭打断他。
他盯着顾景愿,语气带着几分烦躁:“他去的那些地方朕都知道,无非是吟诗喝茶,最多再听个小曲,不会再有其他。”
“哦。”顾景愿应了一声,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其实他也知道卓阳青并非是像顾申鸣那般胡天胡地寻欢作乐的纨绔,但总归还是会忍不住为二公子的事情操心。
就像是个整日担心家中小孩误入歧途的长辈。
如今听龙彦昭这样说,他才算吃了一颗定心丸。
但待对杨林的担心如潮水般退去之后,顾大人的心头,便又有其他的事情翻涌了上来……
就是那一个个睡不着的深夜里脑中自动所想的事情,它们搅扰着他的心,要他一刻都不得安宁。
只是寻常白天、忙碌之时,它们却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跑出来。
今日是个特例。
顾景愿微微垂着头,规规矩矩地坐在龙彦昭身侧,周身还带着一股清酒的香气。
皇上沉默,他也不再开口了。
马车摇晃,但他的腰身挺得笔直,脖颈欣长,像松柏也像翠竹,一身傲骨精卓出挑。
龙彦昭看着这样的顾大人,只觉得阿愿与寻常时没什么两样。
但见识过刚刚那个谈吐风流、妙语连珠给人答疑解惑的顾景愿,龙彦昭又骤然觉得如今自己面前的这个阿愿……有些过于沉默了。
说好听点是恭顺娴静。
说不好听的便是……他们之间,除国事外便再没其他可以说的了。
……
因为没有什么话可说,所以顾景愿总是恭敬地侯在一旁,要么是安安静静地侍候自己,要么就是热情奔放地跟他在床上……
这个认知,便是让龙彦昭无端感到烦躁的原因。
他自幼少有人管教,读的书自然不多。
更何况顾景愿是文曲星下凡,若单说兴趣爱好,二人的确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
摇晃的马车一路停在寝殿门口。
宫人放下踏板挑开车帘,一群宫女太监们齐齐地跪在两边等候皇上差遣。
但龙彦昭却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皇上没先动,顾景愿也没有动。
愣了愣,他向龙彦昭的方向投以询问的目光。
马车帘被宫人挑起,寝殿外大红灯笼的烛光映着顾景愿郎艳独绝的一张脸,让他眉上的那道疤看起来越发妖异。
龙彦昭深吸了口气,终于迈步下了马车。
顾景愿紧随其后。
皇上前脚刚迈入寝殿,顾景愿后脚跟了进去,便被人一把按住了腰身。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寝殿内部却尚未掌灯。
龙彦昭不许人点。
他将顾景愿按在门板上,动作有些粗鲁大力。
顾景愿因陪他出门而刻意换上的雪白布衣落地。
顾景愿一头雾水,最初时还被他突然的动作给惊了一下。
黑暗里他看不大清楚龙彦昭的脸。
而料想自己是背光而站,对方更看不清他的。
所以顾景愿也没有丝毫询问,闭眼承受了。
都喝了酒,两个人的气息中便带着一些酒气,形成交织的热浪,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紧紧地束缚在一起。
而不知是不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顾景愿今夜要比以往都热情了些。一汪春水儿似的,柔柔暖暖地缠着龙彦昭,又轻又软,叫他不要停下来。
瑜文帝年轻气盛,身边又没有旁人伺候着。
以往也有不顾时间场合随时发泄的时候。
但像今天这样带劲儿的时候还是少。
待一切结束,黑漆漆空荡荡的殿里回荡着喘息声。
从门板上滑落的顾景愿半跪在地上,缓了一会儿。
太刺激了,会让他有些失神。
但失神是好事,意识不清楚了,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过了一会儿顾景愿才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黑暗中他摸索着,试图去摸散落在地上的衣裳。但此时,龙彦昭已经随便扯了件龙袍出来,将他兜头包裹住。
天子臂力惊人,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塞进了内殿了龙床上。
随即他又命人掌灯,备水,准备沐浴。
整个过程间二人都极为默契,未有一人说话。
等一切准备妥当,所有宫人退去,龙彦昭将顾景愿放入桶中之时,发现对方媚眼如丝,依旧低垂着,一副无比乖巧的样子。
只是往日里轻笑的表情不见了。
唇角几乎拉成一条直线,顾景愿的表情看上去十分迷茫。
泛红的面颊配上那双满是茫然的眼,与平常的精明理智都不一样。
龙彦昭才堪堪意识到,顾大人这是方才喝酒喝多了,这会儿酒劲后返上来,上头了。
年轻的天子被气笑了:“不能喝就别喝,别人敬你你就喝,逞什么能?”
说着,他赌气一样,往顾大人的身上舀了一舀温热的水。
顾景愿被热气一蒸,酒气越发上涌了。
或许是方才的失神劲儿还没有过,顾景愿没有焦距眼眸落在龙彦昭身上,竟然说:“皇上……我想吃糖葫芦。”
沾染了酒气的声音比平时要软上许多倍,又甜软又炙热,从顾景愿一张一合的薄唇间倾泻,竟徒然有种顾大人是在撒娇的味道。
顾景愿平时很听话。
但也很少会撒娇要什么。
一般都是皇上说什么、要什么,他来想尽一切办法地去满足龙彦昭,似乎极少会反过来。
龙彦昭觉得新鲜,当即站起身绕过屏风,吩咐人去弄串糖葫芦过来。
顾大人在里间沐浴,没人敢进殿。
洪泰全安排人去御膳房催了一圈儿,最后透过那道门板儿,在外面颤颤巍巍地回复:“皇上恕罪,宫里这会儿没有山楂了,恐怕……”
因皇上对食物没什么追求,外加上后宫空虚、除太后和几位避世的太妃外便没有什么主子了,是以御膳房的人手和囤货都单薄得可怜,远远比不上先前先帝还在时的繁华。
且宫里没有喜欢吃甜食的主子,那些相关的食材备用得也不多。
这几年里一直便是这样,皇上还从来没突发奇想想要吃什么的时候。
没想到如今却……
晾晒好的山楂干倒是有很多,新鲜山楂却找不见一颗了。
这天寒地冻的,又是夜晚,要他们上哪儿去找鲜山楂?
龙彦昭视线向屏风后瞟了一眼,随即一摆衣袖:“那便派人出去买。叫霍林平安排两个人手,这么大的京城,总不会连串糖葫芦都找不到了。”
“是。”
洪泰全退下,龙彦昭踩着明黄色的金丝软靴重新回到屏风后面,只见坐在浴桶中的顾景愿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儿,头埋在膝盖上,也不知道就那样坐了多久。
水面以上的皮肤都已经凉了,九五之尊给他舀水。
“胆子越来越大了,朕不伺候你都不知道自己洗了吗?”皇上没好气地说。
顾景愿这才将头抬了起来。
他面色似乎变得更加红润了,眼里蒙上一层水雾,虽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并不是很突兀,但顾大人此时的表情看上去还是带着几分委屈和惹人怜爱。
他说:“皇上,我再也不要去玉林楼了。”
龙彦昭只当他喝醉了,不舒服了,在使小脾气。
“那便不去。”青年天子仍旧气笑:“不去就不去呗,都是那个纪廉惹的祸。朕就说不该去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