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教主想称霸武林(31)
但他又想谢怀风的话,“帮我看看他身上的寒毒”。
“帮我”,帮谢怀风。
这两个字太好用了,郁迟只有乖乖递手腕的份儿。
柳蔓香指尖触上去,动作一顿,眉头便深深皱起来,她指尖摸索了几下,迟疑地问,“敢问郁少侠今年……”
“十九。”谢怀风淡淡道。
柳蔓香了然,“有人将你体内寒毒压制三年之久,实属不易,不过脉象也被一并封住。”
柳蔓香没看郁迟,而是询了谢怀风的意见,“四爷,我得暂时将他身上压制去了才能摸清脉象。”
谢怀风眉头皱着,“压制去了会如何?”
“疼,很疼。比他之前每次寒毒发作都要疼。”
作者有话说:
小事削匕首,大事削长剑,更大的事会削到手。(我认真讲的
第27章 烤乳鸽
谢怀风没再说话。
郁迟抿着唇,低低问,“对我剩下的时间有影响吗?”
“不影响,探完脉象我会再将压制封回去。”柳蔓香答。
“那就解吧。”
谢怀风表情莫测,“过几日回落日山庄再议,凛州寒气太重。”
郁迟任凭安排,就只点头,柳蔓香自然也对在哪里没有异议。只是谢怀风自己有点儿烦躁,他抬手给杯里满上酒,天寒地冻的早上,他一杯透着凉气的酒液入喉,一路顺着喉管进胃里,生吞了块冰似的。比之前每次寒毒发作都要疼?现在已经这么疼了,郁迟咬着牙出的汗能把衣服都湿透,还要疼到哪儿去。
寒毒从小就得种下,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吗。就伴着这种疼,硬生生过了十九年,血和泪都在辗转间吞下去,他拿什么撑起了一身皮骨,然后带着满心乖顺来自己面前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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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谢怀风的吩咐,哈驽申被提出地牢,安排在一个小房间里好好养伤。他身上明显的伤口倒是不多,不知道柳蔓香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人还是个人样,只是哈驽申像被抽空了魂,一看见柳蔓香便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两个飞沙门的汉子拖着他,哈驽申手上的锁链在地上拖出当啷响声,经过几人面前往小房间里去。
唐漠负手立着,昨日跟在他身边那少年匆匆从外头进来,贴着他耳侧低声说了几句话。唐漠脸上表情未变,眉眼都是冷厉的,好似谁也不能叫他波动半分。
“去吧,不用撤回来,该干什么干什么。”唐漠淡声吩咐。
谢怀风听着唐漠的话心下明了,应该是飞沙门的人也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而发现他们的人是谁自不必说。唐漠没露情绪,对谢怀风做了个请的动作,加上柳蔓香三人往前厅里走。
方才谢怀风在外头瞧见了飞沙台,四四方方的青色石台,四边连个围绳都没有。当初唐漠就是在这块石头上三胜唐天成,一举把唐家夺回自己手里。唐漠有这个魄力,也有胆色,不过就像白邙所说,中原武林对唐漠来说什么都算不上,他只管得自己脚下这一方土地。不贪权,不参政,只是把孩童时咽的委屈讨回来。
和郁迟有那么点儿像。
谢怀风想到这,眉目间不自觉柔和几分,也不跟唐漠绕弯子,直接道,“夜修罗不是杀害我大哥的凶手。”
这个话谢怀风连柳蔓香都没说过,虽然这会儿柳蔓香就在跟前坐着。柳蔓香有片刻错愕,但面上的怔愣只一瞬,她垂了眉眼,静静听着。
唐漠坐在最当间的石椅上,眉峰一提,“这么说凶手是谁四爷已有眉目。”
谢怀风玩笑般,“应该不是唐兄吧。”
唐漠也不恼,丝毫不觉得被冒犯,淡声答,“谢四爷觉得呢。”
谢怀风敛了笑意,声音端上些郑重,“唐掌门,当今五大家族只剩其四,魔教势力四起,江湖纷争不断。绝命谷里一支魔教余孽绝非特例,自仙尊退位后魔教早已蠢蠢欲动。传闻夜修罗当上魔教教主并非属实,背后是谁在推动这些流言,后起之辈诸多,江湖格局已然大乱。”
谢怀风坦然对上唐漠一双眼睛,“谢某知道唐掌门自觉身处江湖外。所谓正派究竟是谁给了他们一尊独大的权力,权力背后藏着正还是邪,这些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谁背上了罪,谁洗脱了恶,谁堕入旁道,皆是一念之间。”
“谢某向来爱茶馆,喜听说书先生编些江湖趣事。想来唐掌门是没这些市井爱好,所以也不知道说书先生的口头禅多是什么。”
“江湖在哪儿?什么是江湖。”
“你,我,五大家族,魔教。天上飞的鸽子,明面上的交易,见不得人的勾当。唐兄,你我皆是江湖,世不可避。”
“金府半月来辽人只多不少,怕已经不单单是江湖事。凛州傍着飞沙门,唐家在凛州百姓心里镇一方天地。唐兄,三思。”
谢怀风话音落下,厅内几乎落针可闻。
唐漠脸上透着几近杀伐的冷,太久没人这么和他说话了。任谁都知道他唐漠对唐家的怨恨,他孤身一人站上飞沙台,刀架在唐天成的脖子上,冷眼看着他跪在自己面前,一遍遍说对不起,说他错了。唐漠以为那就能消除他二十几年来的梦魇,等他真的接手飞沙门的那一天,亲眼看着唐天成滚出凛州地界,入夜梦里却还是诡谲的杀戮。
他是妖怪,他是邪祟,他是黑暗。
他是正义之下无所遁形的腌臜,他坐着江湖正派五大家族之一的掌门人位置,却始终觉得自己不配和光明搭边。
谢怀风今日说的是什么。
他在为正义开脱,也在为唐漠解开自己身上的枷锁。
唐漠阖眸,眼皮下藏着的是两颗颜色相同的眼珠。其实柳蔓香能在金府查到唐漠的人已经说明唐漠不是真的能任由凛州土地遭外族践踏,他面上冷厉,心里却盘算周全。
他再睁眼,却是直问谢怀风,“谢四爷说了许多,唐某也有一事相问。江湖传言谢堂风是四爷亲手所杀,你二人本就不是亲生兄弟,明着是把盟主的位子让出来,远远地去了江南,实则却派了夜修罗去了结谢堂风。四爷刚刚一番话,也确是想让我支持你当这个盟主,不是吗?”
柳蔓香心里一惊,她自然也听过类似的传言,关于谢堂风的死什么五花八门的传言都生了出来,但她没想到唐漠能直接当着谢怀风的面这么问。
谢怀风却是不甚在意地一笑,“唐兄天高皇帝远,躲在这飞沙门的寨子里,却对江湖事分外知悉。”
他不避讳,“我大哥想要的位子,他没坐上,那就得我来坐。”
唐漠扯出个笑来。
他笑起来和谢怀风大不相同,谢怀风的笑不论何种情绪总携着风流。而唐漠只唇角提上去,眼神表情都冷着,再怎么笑也露不出半分暖意。
“你带过来的人是辽人?”
他这个问题问出来意思就已经是被谢怀风说服,谢怀风便看柳蔓香,“柳家主,哈驽申知道的尽数告知唐兄。”
里头坐的是三大家族的领头人,郁迟和玲珑自然还不够格进去听着。
玲珑正问郁迟那日在绝命谷里发生的事情。
郁迟怀里拢着刀,一脸闷闷不乐。
“你说说嘛,我又不问你寒毒发作时发生了什么,问了你也不知道啊!你就说说魔教的事情,我还没见过魔教,那个哈驽申真是魔教啊?还有他们那个功法。”
郁迟也是第一次见魔教,但他没觉得魔教和普通的江湖人有什么不同,反正光是看样子是看不出来的,他便挑了功法回了谢玲珑。
玲珑听了浴火功的修炼方法听出来一身冷汗,凛州的风一吹立刻打了个哆嗦,“哇,这么丧心病狂啊!别的魔教也是这种丧心病狂的功法吗?”
郁迟皱眉,“我哪知道。”
“那……那魔教的功法是什么时候开始修炼的?小时候?我的意思是他们是主动的吗,还是一生下来就不得不修炼那种功法,也不对。”玲珑突然又说,她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问你了,问了你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