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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案(37)

作者:其颜灼灼 时间:2022-04-18 10:08 标签:强强 相爱相杀 年上 美人攻 情投意合

  注:
  一双玉腕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嚼*:出自评戏《牙痕迹》


第31章 酒水
  路千棠踩着临界点交了口供,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去见了圣驾,再从世安殿出来的时候感觉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寒冬腊月竟然出了一身的汗。
  他一身牢狱里的血腥气,衣摆上都像是裹着森冷味,路千棠站在大殿外抖了抖衣袖,抬头看了一眼郢皋的天。
  路千棠回到千里醉就瞧见急得团团转的盏盏,小丫头眼睛都是红的,一见他就掉眼泪了:“大人可算回来了,怎么弄成这样。”
  路千棠摸了摸她的头,说:“别哭了,我没受伤,先给我备水洗澡,这一身牢狱味。”
  盏盏哎了一声,忙抹了抹眼泪跑去给他烧水。
  赵景刚从外头回来,风风火火地走过来一拍他:“怎么搞的?我都听说了,好好的,陛下折腾你干什么?”
  路千棠说:“里头说吧,我正好有事要跟赵哥托付托付。”
  进了里屋掩了门,路千棠先坐下了,一身疲惫相,说:“我已经向陛下请命,等过完年就跟着梁王殿下去西北边境,这些丫头小厮,千棠只能托付给赵哥了。”
  赵景惊讶道:“这差事你不是已经办好了?怎么陛下还要赶你走?”
  路千棠笑笑:“陛下的意思,本就是要把我杀在午门外,要不是……我若是不走,就是找死了。”
  赵景还是一脸惊骇:“怎会突然……”
  路千棠摆摆手:“没事,去哪都能活,只是赵哥不能再住在这儿了,陛下已经厌弃我,我怕拖累赵哥,只是希望赵哥别让这些丫头小子受委屈,关照关照他们,若是他们到了婚嫁的时候,也可以替我做主。”
  赵景神色郁郁:“早知如此,你还不如做个小学徒,也不必被逼到这个地步。”
  路千棠只是笑,心说,哪一步不是被逼着走的。
  路千棠说:“先不要告诉他们,不然盏盏又要哭个没完。”
  赵景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怎么不跟着单帅去凉兖——你不想念凉兖吗?”
  路千棠捏着茶盅的手指僵了僵,低着头说:“不能回凉兖。”
  赵景有些不解,路千棠又抬头笑笑,说:“没事,去哪里都一样。”
  他要是敢说出凉兖两个字,估计就走不出宫城的那道门了。
  盏盏在外面敲了门:“大人,水备好了。”
  路千棠应了一声,又说:“我三天没合眼了,乏得要命,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赵哥,我想吃荷叶鸡了。”
  赵景站起身:“好,让人给你做。”
  官家说让他在家休息,不过是变相的停职,他自从来到御前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盏盏这几天一直在张罗,腊月二十七快到了,就鼓捣着要给大人过生辰,路千棠恍恍惚惚想起许多小时候的事情,上次这样热闹的生辰倒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二十七那天没尊没卑的闹了半宿,快散的时候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赵景倒是先缓过神,忙起身行礼:“瑾王殿下。”
  盏盏喝了一点酒醉的东倒西歪,路千棠扶着她,抬头看见一双凉飕飕的漂亮凤眼,路千棠撒不开手,没有站起身,只说:“殿下怎么来了。”
  旁边的丫鬟小厮识眼色的把醉鬼们都拖走了,一时厅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萧轻霂把提着的两坛酒放在了桌子上,说:“来请你喝酒。”
  路千棠笑了笑,去开了坛,说:“殿下拿来的果然是好东西。”
  萧轻霂看了他一会儿,说:“你要去梁衮。”
  路千棠正抱着酒坛倒酒,说:“是,殿下是提前来与我辞别的吗?”
  萧轻霂伸手拽住他的胳膊,路千棠手一抖,酒撒了一桌。
  萧轻霂眼神幽深,说:“你早就知道陛下在查你,知道你自己给不出清楚的身世,那当初为什么还要往陛下面前凑?你嫌命长吗?”
  路千棠撂了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是不清楚吗?难道不是因为太清楚了,路千棠才非死不可?”
  萧轻霂抓着他手臂的手指猛然收紧:“你知道还来送死!”
  路千棠亲昵地握了握他的手指,笑说:“不是有殿下吗?我死不了。”
  萧轻霂眼神骤冷:“那天你留我宿在你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路千棠突然仰头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说:“是殿下好看,我情不自禁。”
  萧轻霂猛然一推,路千棠跌回了凳子上,扶了一下桌面才稳住身形,抬头看他:“殿下不要这么生气,既然是来喝酒的,先喝了酒再说别的吧,殿下想算账,我也奉陪。”
  路千棠自顾自地抱着酒坛仰头喝酒,酒水顺着他的脖颈洇湿了衣襟,他哐地撂了酒坛,说:“我知道陛下查出来就会杀我,但是陛下心疼殿下,要是殿下在意我,那我应该能有个活命的机会,所以,谢谢殿下。”
  萧轻霂揪住了他的前襟,说:“你最好闭嘴。”
  路千棠拨开他的手,说:“上次我说陛下是我的靠山,那是唬殿下的,他就没有信任过我,因为我姓路,就够让他膈应了。”
  路千棠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说:“殿下知道,定北侯府陨灭在十年前,我却是五年前来到了郢皋,你知道,那几年我都在干什么吗?”
  路千棠又猛饮了一口,抬手摔了酒坛,炸出一声脆响,说:“我在跟着我师父收敛那些、被我们陛下遗弃的、凉兖兵的尸身,每一天都是。”
  路千棠抬眼看他,脸上在笑,眼底却森森如深潭:“我那时候很害怕,不愿意去碰那些尸体,我师父说我不应该害怕,不要怕那些血肉模糊的尸身,因为他们都是我们凉兖的英雄,是大齐的英雄。”
  路千棠又开了一坛酒,抱起来给他倒酒,酒水溢了出去,滴滴答答地从桌子一路淌下去:“我不明白,为什么英雄是这样的下场,我甚至、没有办法在那些面目全非的兵甲底下找到我爹的尸体……”
  萧轻霂抓住了他的手腕,路千棠便不再倒酒了,看着他说:“殿下住在深宫中,应该不会明白,在冰天雪地的塞纳草原翻尸体是什么感觉——”
  “我师父说,不要恨,这是军人的命运,为国而死是死得其所,但是为什么,陛下连尸身都不愿意去装殓,我祖父、我父亲、整个定北侯府,整个凉兖,为守卫大齐鞠躬尽瘁,为什么却连死都是残缺的!”
  路千棠的声音突然拔高,喊完一阵头晕,又扶额坐了回去,低低喘息了半天才说:“我甚至不恨那些纳蛮人,我独独恨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王公贵胄,但是——”
  路千棠手上一片湿冷的酒,他缓缓抹在瑾王殿下的脸上,说:“但是我不恨殿下,殿下没有那么讨厌,只是殿下怕是要讨厌我了……也没关系,我要离开郢皋了,不会再碍殿下的眼。”
  萧轻霂抓住他的手把他掀翻在桌面上,桌子上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摔了一地,另一只手却按在他的脖颈上发着抖。
  路千棠咳了一声,仰着头也不挣扎,说:“我待不了几天了,殿下要算账得尽快,不然没机会了。”
  萧轻霂突然收紧了手,说:“你是不是觉得离开郢皋就一了百了了?战场可不比郢皋安全。”
  路千棠哑声笑:“对于我,哪里都是战场,早就无所谓了。”
  萧轻霂心口堵得厉害,路千棠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艰难地说:“殿下,算账前能亲亲我吗?”
  萧轻霂心里猛然一麻,手上顿时松了劲,路千棠撑着手臂坐起身,伸手抱住了他:“殿下现在应该还没有那么讨厌我,让我再占一次便宜吧,毕竟以后、大概再也见不到了。”
  萧轻霂还没有回过神,路千棠自己贴了上来,颇生疏地在他唇上蹭了蹭,萧轻霂抬手扣住他,咬上了他的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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