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师门都是我媳妇(30)
他的面前,横倒着一大片树木,把去路遮掩得严严实实。莫悲走了两步,看见这些树木都是生长了起码百年的老树,被什么力量拦腰折断,扔在了这里,断口还很干净,并未有什么青苔生长。
没了树叶遮掩,银白色的月光落在这一片死去的老树上,寂静又诡异。
似乎是过不去了。
莫悲深吸一口气,在一片泥土与树叶的清香中,些许醇厚的香料气味格外突兀,更别提里面还混着些难闻的血腥味儿了!
蜃是来指点自己搭救被树砸伤的师娘……?这柳霜庭是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坏事,怎么好端端地走夜路,都能遇上这种倒霉事儿!
可千万别被压在底下,他抬不动这么粗的树干,师娘这么瘦,要是被压住了,还能不能活了?
莫悲轻声喊了几句柳霜庭的
名字,没人回应。他又
喊了句师娘,听见右手边传来一声动静。
他赶忙跑了过去,扒开树叶,果然看见柳霜庭靠在树干边坐着,脸色苍白,身上晕染着一大片血迹。看见莫悲来了,对方不仅没有露出得救的神色,反而紧紧皱起了眉头。
“谢天盈呢?”
“师父他不在屋里,我还以为他和你一起出去了!”
莫悲探过身,凑近了柳霜庭。对方脸色冷硬难看,眉眼间都凝着寒冰,他反而觉着比那个温温柔柔的师娘好相处多了。
“你怎么受伤了,严不严重,能动吗?”他眯着眼睛,试图借着投下来的月光看清师娘的伤势,对方静静极快地一抬手,一把掐住了莫悲的脖子。
“厄……!”
师娘纤细的手指力气极大,差点将莫悲掐晕过去。他被柳霜庭抵在粗糙的树干上,眼前一片黑暗,只能看见对方那双闪着杀意的眸子。
“你是谁?”柳霜庭收紧了手指:“为什么你知道我在这里,你也是魔?”
松,松手啊!师娘!我、我、说不出话!
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如果再给莫悲一次机会,他再也不要管柳霜庭的死活了。
第42章
以前莫悲光听旁人说自家师娘心狠手辣了,今天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一回。
柳霜庭虽说在询问莫悲,但显然已经起了杀心。
莫悲一口空气也呼吸不到,肺部火辣辣地疼,脑袋也被憋得嗡嗡直响。他无力地想要扒开师娘的手,可对方的手指却越缩越紧,掐得莫悲颈椎骨咔咔作响。
他可能会在被憋死之前,生生被柳霜庭扭断脖子。
莫悲的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挣扎起来。他扳不开柳霜庭的手,就狠狠砸了好几下对方胸前的伤口。
柳霜庭闷哼几声,身形摇了摇,却没有松手。莫悲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没了的时候,对方居然放开了他。
莫悲一下子就摊在了背后地树干上,顾不得粗糙的树皮刮坏了自己的衣服,闷声咳嗽着,费力地呼吸着这难得的空气。
他还没来得及从阎王殿里把后脚跟提出来,就听柳霜庭凉凉地说:“你来做什么?”
“咳咳,师娘……”
“别这么叫我,我不喜欢。”
柳霜庭披着一层淡淡的月光,彻底褪去了平日里的伪装。他的面容不曾改变,只留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厌烦。
莫悲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他的手上黏糊糊的,仔细一看全是鲜血,还混着一些深黑色的半干血壳子。
是柳霜庭的血。
“我不是魔。”莫悲赶紧先开口解释了一句,他算是看懂了,现在的师娘可是六亲不认呢:“是,是这样的,有人……有人来让我顺着这个方向来找你。”
“谢天盈?”
莫悲犹豫了一下,他本想顺着师娘的话头应下来,好让对方相信自己,却又想起之前和柳霜庭相处时,对方那双眼睛,能看透自己的一切谎言。
他好像从来没有在师娘面前说过什么成功的谎。
“师父不在,不是他……”
莫悲正思考着要怎么和对方解释师父的剑突然会说话这个问题,柳霜庭点了点头,应了他这句解释。
“你刚刚是想用谢天盈来蒙我?”
“……我怕你不相信我。”莫悲后怕地摸了摸脖子,他看师娘的脚下氲了一片神色深色,全是柳霜庭滴落下来的血。
柔软的泥土吸收了所有的声音和味道,如果不是莫悲多看一眼,都不曾发觉柳霜庭已经流了那么多的鲜血。
他赶紧走上去,想帮一把手——被柳霜庭一袖子扇开了。
讨厌!温温柔柔的师娘不好相处,凶巴巴地师娘也不好相处!
都是讨厌的大混蛋!!!
“你刚刚要是说谢天盈,我便把你杀了。”
柳霜庭轻轻淡淡地说,莫悲这才发觉对方师娘平时和他说话时,是有意放缓了声调。其实,师娘原本的声线冷漠清冽,冻得莫悲耳尖发疼。
这就是师娘的真面目吗?
“为、为什么……?你是不是误会师父什么了……?”
柳霜庭冷冷一笑,没有再回答莫悲。脚步略带踉跄地走了几步。
莫悲刚刚被这人推开来,摔得有点狠,可看现在师娘狼狈的模样,再想想平时师娘永远都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还会熏着点好闻的香,和此时满身血污的狼狈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莫悲走向柳霜庭,被对方冷冷地目光一扫,马上怂得退了一步,小声地解释道:“我看你受了伤,想扶你一下,可以吗?”
明明是提供帮助,莫悲说得却很是委屈。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会儿师娘,看对方没有吱声,
这才一步一颤地走过去了搀扶住师娘。
“你在扶老太太吗?”柳霜庭果然没在嘴上轻饶他。
莫悲扁了扁嘴,正想反驳,突然觉着胳膊也黏糊糊的。仔细一看,师娘胳膊上也有伤,他胳膊一拐,全撞在师娘伤上了。
“啊!对不起,我没看清!”莫悲还以为师娘又要教训自己一通,首先护住了聪明的脑袋,结果柳霜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嫌弃的目光看着他。
呜呜呜,师娘还是手下留情了。
“我碰了你的伤,师娘你怎么都不说呀,疼不疼?吱一声也好啊!”
“不疼。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怎么可能不疼!莫悲生怕自己又碰到对方哪里,扯着柳霜庭的衣袖,生生把他拉到最亮堂的地方,仔细检查对方的伤处。
他发觉师娘的左侧胸膛和胳膊都有深而长的伤口,十分吓人,肩膀处还有一个深深的血洞。
“没穿。”柳霜庭制止了莫悲想跑到他背后,想看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多个窟窿的举动。
这看上去不像是寻常野兽的伤,更像是——
“剑伤?”莫悲迟疑着问:“是……是玄天宗的弟子打伤了你吗?”
他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堆没吃完的伤药,赶紧翻了出来:“你先把药吃了吧,会好得快一点。”
“没用。”
“有用的,有用的!这伤药可好了!”
而且还是你给我的呢!莫悲心说。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紫玉药瓶,倒了好几颗药丸出来,递给柳霜庭。看对方眯着眼,看着这药丸,莫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手上有血,你要是嫌脏,就自己倒着吃吧。”
柳霜庭摇了摇头,接过伤药,放进嘴里,仔仔细细咀嚼着,咽了下去。
不亏是师娘,这药可难吃了,莫悲每次吃都是一颗一颗吞,有几次差点噎死自己。柳霜庭还因为这事儿,说了他几次,后来就给莫悲端了一碗蜂蜜水,好送着服药。
看着师娘文雅地咀嚼动作,好像又变回了那个会照顾人的师娘。
“你这药……我好像有。”柳霜庭吃完,没什么波动地开了口。
“啊,啊,这是别人给我的。这么巧……啊?”莫悲磕巴了一声。
“这药瓶……我似乎也有同样的。”
“哎,哎!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你受伤这么重,老呆在森林里,总不是这个事儿啊!”
柳霜庭闭了嘴,开始细思面前这位少年的来历。他刚刚本想把这人杀了了事,就算莫悲不是和魔一伙的,带着一个咋咋呼呼的凡人,也很麻烦。
只是——
最后关头,他还是松了手。
“也不知道师父去哪儿了,怎么就今天找不找人?真是的,越是关键时刻,就越掉链子。”
莫悲随口抱怨了谢天盈几句,想等着师娘伤口止了血,再带对方回去处理伤口。可上好的伤药和糖豆一样吃,柳霜庭还是没有止住流血,脸色越来越苍白。
“我说吧,没用。”
他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一样,平静地说着:“这药是好,可驱散不了谢天盈的剑气,这伤势只会越来越重,你别白费力气了。”
“等等,师父……?!不对,师父怎么会对师娘你出手呢!”
“因为他已经不是谢天盈了。”柳霜庭合上眼睛,沉默了半晌,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他……已经是一只魔了。”
莫悲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或
者是师娘受伤太重,脑
子不清楚了,傻呼呼地反问了一句:“什么魔?”
“你只要知道,遇见他赶紧跑就行了。”
柳霜庭没有再和莫悲解释下去,他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莫悲看着,那是下山的方向。
他赶紧追上去,扶住了对方,忧心忡忡道:“我虽然不觉着师父会变成魔……师娘你不相信师父就不相信吧,我们还可以去找师叔祖,或者大长老呢!你换一天再去看你娘不行吗,又不差这么一天!”
“我不相信这里的所有人。”
柳霜庭冷冷地说道:“我要下山,你不想跟着,就可以走了。”
莫悲真是给面前这个人气得半死。他到底是为了谁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黑漆麻乌的破林子里,还差点被人掐死!
他有心踹一脚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又怕真把柳霜庭踹倒了,对方就再也站不起来了。想想师娘身上惨烈的伤,莫悲一肚子气憋得是九转十八弯,最后好声好气地和这人商量道。
“你都说了身上有伤,下山了怎么治?”
“和你有什么关系?”
莫悲气得跺了跺脚,一把甩开柳霜庭,转头就走。柳霜庭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自己摇摇晃晃地往山下走。
他和谢天盈相处了许久,见过几次对方动手,那个时候,柳霜庭就想过,如果是换成自己,能在对方的剑下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