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转(33)
彻底的黑暗淹没了他,淹没了一切。
第四十章
没有来过贝加尔湖畔的人,压根无从想象它的浩瀚与广博。omega从帐篷里探出身体,用眼神丈量着一望无际的粼粼波光,心旷神怡地喘了口气。
“真好啊,贝加尔湖!”他张开双臂,笑着大声说。
此时,距离他做完手术,离开家乡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他只与族姐和科学院的三位医师保持着联络,一有空了,族姐还会从家跑出来,陪他玩一段时间,再回小城住上一段时间,每次omega问姐夫没事吗,族姐就会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说:“谁管他!”
这一跑,就过去了三年。这三年里,他见识了极地的绚烂极光,深海百米之下的瑰丽景象,火山喷发的可怕美丽之处……以前被禁锢在家庭之中,没能见过的玩过的,他全都经历了一遍。旅途中,也不乏有人热烈地追求他,但omega全都一笑置之,没有生出发展感情的其它心思。
他这一生的心和爱,早就决定好,不再拿出来给别人看了。
……自然,omega会时不时地听见那个人的消息。在他离开帝都一年后,负责人给他寄了一封信,信上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一只比着“yeah”的手。
于是他知道,beta们梦寐以求的科学院改革,终于由一把无往不利的刀锋完成了。
第二年时,omega听见的消息就越发离奇古怪了,他居然得知alpha正在推动AO人群的同校教育,他要让O也学到A所学的知识。在一家啤酒旅馆的模糊的,小小的显示屏上,alpha深邃的眉宇越发冰冷,越发深不可测,他低垂着眼睛,鬓边竟已有了几缕雪色的银发,看上去反倒有了几分饱经风霜的淡泊和成熟男人的魅力,他说:“……担当、勇敢、自我、果决……这是alpha人群过去所受的教育;冷静、严谨、理智、和平……这是beta人群过去所受的教育;温柔、敏感、纤细、善良……这是omega人群过去所受的教育。但我们未来的后代,是否要一直沿着既定的路线走下去?我觉得不是这样。”
omega睁大了眼睛,听见他说:“成为你想成为的人,不要成为他人眼中你应该成为的人。”
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omega当时的感受,就是震撼。
……这、这是他的前夫?那个、那个顶级alpha,自认站在世界之巅的人会说出来的话吗?!
“摄政王疯了吧?没了老婆以后他就越来越疯,”旁边一个叼着烟的alpha说,“这样下去,社会岂不是乱套了?”
“摄政王”是民众为他取的代称,比起他的名字,omega听见更多的人这么叫他。
“嗨呀,行了老兄,”另一个alpha说,“逆转开始之后,整个社会早就乱套了,也不差这一点。”
只有啤酒旅馆的老板喃喃地笑开了,说:“干得漂亮,伙计,这世界就该是这样的!”
第三年,聊八卦果然是人类的天性,就连族姐也不可避免,在露营帐篷里对他大发惊叹:“靠,你说你前夫是不是真疯特了,不光改了婚姻法,以前开给ABO三类人群的特殊专业课,他居然也放开了标准,可以让学生们自由选课!家长都快气死了!”
“气什么呀?”omega问。
族姐幸灾乐祸:“哈哈,跳得最高的还不是那些alpha家长,觉得他们孩子的金融课啊策略课啊企业管理课啊之类的叫BO的孩子学去了呗!我呸哦,alpha了不起一样的,到头来还不是得在发情期哭着喊老婆!”
omega就开怀大笑,笑完了又转头看着姐姐,问:“他还没结婚啊?”
“没呢,”族姐漫不经心地说,“据说一个月关自己五天,五天后出来继续工作……嘛,购物狂魔一样,你是不知道,他现在是真的很喜欢买戒指。”
omega越听越想笑:“可以可以,变得爱美了。”
“什么爱美!”族姐嫌弃得要命,“他买的都是对戒!”
“对戒?”omega一愣。
“是啊,他好像是喜欢收集那玩意吧……”族姐警觉地瞥他一眼,“你不许再回去找他啊!知道上当受骗了,这狗alpha非把你活撕了不可……”
“知道啦知道啦,”omega宽慰她,“我这样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嘛。”
族姐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其实,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告诉她的弟弟。
以前她去象征性地给墓园送送花,alpha十有八九都在那站得一动不动,只是垂头看着雪白的墓碑,嘴唇轻轻地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一群保镖和秘书远远地等着。后来,他就把弟弟的墓碑从墓园迁走了,他的父母不敢阻拦,她也懒得去说,总之,她早就警告过他了:永远不要回头,不要往后看,因为你想他想得越多,你就完得越快。
而且,除了对戒,他似乎也开始热衷养花,没养别的,光养的白玫瑰,先在盆里种好了,花一长成,就移到花园里去。据说他的花园已经有一大片白玫瑰了,不过,他不给任何人看他的花,只有一次,在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低声说:“我养了很多玫瑰,长得都很好。”
她一怔,随即不冷不热地回:“是吗,那很好啊。”
——除了那一记耳光之外,这就是她和这个男人有过的,短暂的交流。
只是,这个就没有必要告诉她的弟弟了。
第四十一章
“唉,朋友,你说说,你把这些戒指都买完了,我等到金婚纪念的时候买什么啊?”好友无语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alpha垂了眼睛,手上戴着一枚朴素的戒指,铂金的圆环,只在中央镶了一颗白钻,他看着图册上的一款,漫不经心地道:“还金婚,等你能活到那时候再说吧。”
好友被噎了一下,正欲出言不逊一下,就见男人的目光凝实在了图册的某一处,呼吸骤然加深,眼瞳也放射出某种狂热的,妄诞的光芒。
他立刻闭嘴了,他知道,这种时候,alpha是不能被打搅的。
“……好看吗?”男人哑声问,“他的手指是很细,很白的……蓝钻戴在他手上,肯定很漂亮……”
他虽然在问人,可绝不是在问别人,这是一种神经质的自问自答,好友很清楚。果然,下一秒,他已经皱起了眉头,不满道:“戒环有些粗了,按照他的尺寸,戴上不方便弯手指,会不舒服……”
“你把那个钻换个戒环呗……”好友小心翼翼地说,“这不是很简单嘛。”
解决了这个大问题,alpha的眉宇立刻舒展了,面上也带了欣慰的笑意:“对,你说得对。”
他一边赞许,一边立刻吩咐去做,拇指还爱惜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笑容隐隐带了点奇异的病态:“他会喜欢的,这颜色很合他的肤色。”
好友这才松了口气,alpha近一年虽然不怎么发疯了,可要真的发起疯来还是要人老命的,十个a都不一定能按住他一个人。
他太太走之后,alpha的疯病才从骨子里一点一点地蔓延上来的。开头第一年,他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妻子,白天拿刀划自己的后颈,到了晚上就呆呆地流眼泪,自言自语。昔日在车上安炸弹的从犯,再到街上安炸弹的幕后主使,包括科学院误判的一群监察官,他全都没有放过。人一旦没了底线,那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好友想起那些血淋淋的场景,这才后知后觉地领悟到,他的太太或许就是alpha当时不自知的底线。就像他自己说的,在世界逆转之后,是omega一直保护着他,他以前还不能理解那种保护,可是当这层缓冲的避障彻底消失了,他才意识到,那种温柔的真心有多珍贵,而他践踏了这种珍贵,又把它给毁了。
——他为此发疯地惩罚自己。
第二年,alpha在政绩上越发突出,感情上也越发神秘。只有亲近的朋友知道,他疯得越来越严重,也越来越瘆人。他经常对着镜子说话,那些温柔的,饱含爱意的喃喃自语,足矣打动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却无法令他最爱的那一个人回应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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