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26)

　　付域伸手将特产接过，搁到客厅了。秦雨楼一边招呼他们一边往厨房走，他煲的汤也快好了，匆匆催了一句：“褚安带小谢熟悉一下家里就来吃饭了！”
　　谢忱这才被alpha完全牵进别墅，里面与他一开始想象的有不小差别，不是现下流行的简洁科技感，甚至难免冷硬的智能家具都不算多，而是很温馨的木质调，沙发上闲散地摆着几颗毛茸茸的抱枕，一只电子蜥蜴正伏在里头盯着门口的陌生来客，角落里的绿植随风微微摆动长叶。
　　透过餐厅的玻璃门往外望，后头似乎还有一片面积不小的菜地。阳光毫不吝啬地照进屋内，餐桌上已经有了四碗飘香的菜。
　　付域放下特产后又朝谢忱笑了一下：“头一次来家里，先让褚安带你转转。”这位戎马半生的alpha不太会唠家常，只好聊点工作，“我听褚安说你是临时出差，情报部门麻烦事不少吧？我们前线的都靠你们在后面撑着，风平浪静的时候你们也闲不下来的。”
　　饶是付域如今退居二线，谢忱也不敢邀功，语气饱含敬重：“叔叔谬赞了，前线有多凶险我是知道的，现在机甲技术发展迅猛，风险和收益并存，很考验前线作战人员的能力，您参与设计的机甲训练是我在军校上过最有收获的课程之一。”
　　付域金色的眼瞳迸发出喜悦的光芒：“你还上了机甲课？”
　　“嗯，”谢忱打补丁，“有选修。”
　　秦褚安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果然，自己的alpha父亲已经开始拉着谢忱讨论军校的课程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父子两人在爱出风头这点上十分相似，秦褚安在军校有多名声在外已无需赘述，付域到了如今的年纪，已经厌烦了在前线奔波的生活，也不爱开会，倒是在新兴机甲的研究上很有热情，跟军校几位教授始终保持着联系，有事没事就“被特邀”试练新的机甲，要是出的教材没写自己的名字还会回来跟秦雨楼抱怨几句，最后得到妻子的一记白眼。
　　好吧，秦褚安笑着叹了口气，他的宝贝老婆或许的确是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现在跟父亲一起坐在客厅讨论学术似的聊机甲，倒显得游刃有余了。看样子付域也对此满意得很，频频点头，和这位有着真知灼见的omega交流看法。
　　秦褚安自觉当背景板，偶尔发表看法，被谢忱毫不客气地顶回来……也难得愿意在家长面前忍一忍、让一让，讪讪地拿起茶几的梨啃起来，把嘴给占了。天知道他脑海里已经在模拟起下次开会的场景，自己怕是还要继续和谢忱抬杠的，果然搞办公室恋情有风险啊，alpha在心底感慨。
　　不过还是头一次见omega信心勃勃地反驳自己时的眼神，从前只听得见处理过的电流声，还常常夹着轻描淡写的嘲讽，让人听了牙痒痒。此时迎上那双锋芒毕露的眼，秦褚安承认自己有征服欲，也有难以言喻的心动。
　　“吃饭了！”秦雨楼在餐厅唤道，“秦褚安！吃什么梨？肚子留着吃饭。”
　　坐在沙发上的alpha父亲和omega老婆都停了话头，一起看向拿着半只梨的秦褚安，他心里毛毛的：“看我做什么，走去吃饭了。”
　　一家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付域先起身去厨房盛饭了，秦褚安杵在原地，怪声怪调地对谢忱说：“刚刚是不是在笑老公？”
　　谢忱依然噙着笑，alpha还在故意板着脸，omega便凑过去咬了一口他手上的梨：“我也吃了，和你一起挨骂。”
　　是啊，被妈妈骂饭前不许多吃东西，原来是这样好的一件事。
　　秦褚安同他咬耳朵，语调低低的，很温柔，像是懂他在想什么：“我妈才舍不得骂你，我得努力把你一直哄在我这边，别被他们诓走了，到时候一起欺负我。”
　　像是为了印证秦褚安的话，饭桌上秦雨楼一直在给谢忱夹菜，聊天也没断过，一家人都念过军校，共同话题比想象中多很多。谢忱尤其爱听秦雨楼绘声绘色地讲秦褚安十几年前的趣闻，大都是糗事，秦褚安也懒得拜托母亲给自己留面子了，毕竟谢忱笑得那样真实而动人，和篝火晚会上被昔日同窗包围的样子完全不同。
　　倒是那股侧耳聆听的专注劲，在西蒙聊自己时展露过。
　　老婆真的好爱我，他暗自得意。
　　桌上又传来的笑声，秦褚安只听到这回是讲到自己小学了，他对上谢忱亮晶晶的眼，无奈道：“这么有意思？”
　　omega难得显示出稚气的一面，用力点了下头：“你小时候好可爱啊，没考第一名就一个人跑去游泳，游得太远，被附近捕捞船的网给捞上来了……”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付域想起这回事也笑出了皱纹：“你不知道，我和他妈妈接完电话就马上赶了过去，到的时候这小子一个人站在渔网里，见到我们了就开始哭，以为自己要跟鱼一起被卖了。”
　　秦褚安没了任何旖旎的心思，满脸黑线：“……要不咱们还是吃菜吧。”
　　谢忱还是笑，他早就放松下来，两位家长对他既不挑剔也不过分客气，这股简单又珍贵的家庭的氛围，让他内心暖融融的。
　　下午的时候秦雨楼领着谢忱参观了自己居家画机甲设计稿的办公室，两位omega又聊了好一会儿，那只原本趴在客厅沙发的电子蜥蜴也矫健地迈着四条小短腿、摆着尾巴跟在谢忱身后，大概已经将他当成新的家人了。
　　“真的不留下来吃饭了？”临近傍晚，秦雨楼有点舍不得谢忱，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年轻omega，夸起自己的设计稿来又认真又乖巧，根本不像自己的alpha儿子，硬邦邦的没点意思。
　　而且他也能感觉到谢忱很愿意亲近自己，下午的时候自己去后院的小菜园择菜，谢忱都跟个小尾巴似的主动拿了只篮子跟上——虽然四体很勤，但确实分不出五谷——秦雨楼当时笑着说：“还好褚安是会做菜的，不然你俩得天天吃外卖。”
　　谢忱十分心虚地想起刚认识秦褚安的时候，自己确实是天天点外卖假装自己会做菜，此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接道：“平常确实是他照顾我更多。”
　　“本来就应该他照顾你，”秦雨楼挖了颗大白菜，转身放到谢忱拿的篮子里，“你这么辛苦，又是omega，碰上他们出前线任务好几个月见不到面，不好好照顾你还能图什么？”
　　“说我什么呢？”秦褚安拎着两顶大草帽走到后院，“我爸翻出来的帽子，大太阳的也不怕晒。”
　　“说你要对小谢好一点。”秦雨楼接过草帽，余光瞥见alpha儿子很细心地帮omega系上绑绳，还拿手背蹭了蹭omega被晒得微微发红的脸颊，他突然觉得自己儿子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秦褚安怕谢忱渴了不好意思说，道：“我给你倒了杯果汁在桌上，刚出差回来又跟着我妈下地，累不累？要不去卧室里睡会儿？”
　　谢忱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甚至往秦雨楼那边挪了一步：“我想跟叔叔一起掐菜。”
　　秦褚安：“……”没想到老婆是真的喜欢这件事。
　　秦雨楼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拉住谢忱往深处走：“这片菜地平常都是你付叔叔打理，我光负责采，走，那边还有个小鱼池，叔叔带你去看看。”
　　谢忱颠颠儿地跟着去了，最后被秦褚安抓到洗手池旁边搓了半天身上的泥巴。
　　秦雨楼在门口又劝了一句：“住几天都没事的呀，叔叔明天陪你去城郊的田里抓牛蛙，抓了还能炒菜做给你吃。”
　　秦褚安一看谢忱亮起来的眼睛就知道自己的omega心动了，他不得不咳了一声提醒他既想下地又喜欢跟秦雨楼呆在一起的老婆。
　　“不用了，叔叔。”谢忱反应过来，摇了下头，“我……我的一些材料还在家里，我们准备今天回去把结婚申请写好，就可以提交了。”
　　“哦！”秦雨楼马上笑开，倒是催起来了，“那你们快点回去，提交完我让你爸催一下审核的流程……”
　　几个人听到这个称呼都愣了一下，谢忱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秦雨楼马上反应过来，牵住这个明明身材高挑，却又因为长年孤身一人而显得小小的omega，道：“是我说太急了，但我希望下次见的时候，你可以喊我们爸、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