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入侵(195)
母体恐怖的感染性在此时表现的淋漓尽致。
甚至,如果不是长生渊本身对菌丝有克制作用,他现在早已被感染成了失去自主意识的菌丝人。
实验室的母体在这里和黏菌斗争了上千年,在竞争中进化。存活至今,它喷射的孢子威力,和外面的菌丝压根不是同一个等级。
黏菌属于液体生物,它们撕开了防护服,从一切能钻的地方钻了进去,贴在了司辰的身上。
司辰的鼻腔里挤出一声闷哼。
两个黏菌人像是一团水一样,把他彻底包裹。
燃起的火焰只是让它们的体积缩小,行动迟缓。
司辰拿出刀,想杀死母体。然而刀割开这些胶质的黏菌,就像是割开了一团水。
刀锋过后,这些黏液自动愈合了。
司辰知道,自己大概率是被生午阴了。
但在这个关头,懊恼并没有任何作用,司辰的表情依然冷静,他甚至在仔细观察着自己的身体的畸变。
除了表面长出的菌丝,那些细长的菌丝开始缓慢地在身体内蔓延,似乎是想要结成一张网。
如果现在划破司辰的皮肤,能看见一根根埋在血肉下交错的菌线。
而在脊椎处,通过义眼的扫描,司辰看见了一个微微的小凸起。
母体想在司辰的体内种下孢子。
司辰现在,就像是包裹在半透明果胶里的内馅儿。而那些菌丝就是表面洒满的糖霜。
就像是生午操控沈雁行的身体那样,它也想要司辰的身体。
尽管它的智商不高,但母体本能地察觉,寄生司辰,是离开这里的唯一机会。
司辰在瞬间有了一个更疯狂的想法。
尽管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他现在其实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他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手臂,从口袋里拿出了盛放着寄生孢子的收容盒。
因为数不清的菌丝穿透了他的躯体,司辰几乎动一下都能感觉到针扎一样的剧痛。
血雾在黏液中炸开。
四个葡萄大小的橙黄色孢子,漂浮在了黏液中。
在司辰的催动下,这些小孢子缓缓长出红色的菌线。
这种感觉很奇特,寄生孢子和新生的菌线似乎也成为了自己的身体一部分。
司辰甚至能以孢子和菌丝的视角,看着被包裹着的自己和其他黏菌。
他的周身燃起了火焰,疯狂炙烤着那些不属于他的菌丝。为孢子的发育争取到更多时间。
两种不同颜色的菌丝开始在黏菌的身体内打架。
母体的菌线是金色的,司辰的菌线是红色的。
金色的菌线毫不犹豫地绞杀着一切红色的菌丝,它们数量上占据绝对的优势,可红色的菌线尽管稀少,却十分机警,在长生渊的协助下,一边逃一边喷射着小孢子。打着游击。
司辰开始困了。
这种困意根本没办法抵抗,铺天盖地的袭来,和以往任何一次进化都类似,却又不太一样。
司辰闭上了眼。
下一秒,他听见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是下雨的声音。
司辰头昏脑涨,喉咙肿痛,眼皮沉重的几乎睁不开。
他听见了谁的说话声:“生午,不要睡,不要睡!”
司辰睁开眼。
头顶是一片石洞,洞门口用捡来的大树叶子挡着雨。但土壤渗出的雨水依然积满了山洞。湿漉漉的一层。
司辰也看见了面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有一张其貌不扬的脸,但也算不上丑,换个角度和造型,也能说句气质不错。总之,看上去像极了好嫁风的老实人。
司辰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张脸。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了,这张脸属于谁。
是当初和生博士一起旅游的朋友;那条腐烂后,身上长出蘑菇的蛇。
他不是菌丝人,菌丝和孢子都来自于生午。这大概是生博士隐藏最深的记忆。
司辰甚至模模糊糊地想起了面前这个人的姓名。
贺景林。
不过,这段的记忆似乎有些畸变,山洞里长满了菌丝。
“你醒了,你没事就好……”
贺景林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浅浅的笑:“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我也等了你好久。”
司辰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贺景林的笑容依旧,但是他的皮肤上,却缓缓长出了细小的点。橙黄色的菌丝开始抽条,在他的身上长出了新鲜的蘑菇。
贺景林道:“是1924年又71天哦。”
司辰在瞬间意识到了一件事。
贺景林就是母体。
第143章
面前的菌丝人突然发动了进攻。
它张嘴,吐出了一根根细长的金黄色菌线。
司辰昏昏沉沉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但身体已经自主做出了反应。他在瞬间闪避,在地上滚了一圈,并且找到了合适自己的武器。
一块石头。
司辰握紧了那块石头,更多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不仅有生午的,还有贺景林的。
因为那场举世罕见的连绵暴雨,当年,生午和一起被困在了山里。
贺景林是生午的高中同学,家境和成绩都不算好。高中毕业后就开始步入社会。墩子、建筑工人、销售,什么都干过,和生午这种常年泡实验室的科研狗一点也不一样。
尽管贺景林没说,但生午知道,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带着羡慕和依恋的。
他享受着这种隐秘的权力,凌驾于另一个人之上的,被爱的权力。
在被困的这段时间,找食物和水源的重任都落在了贺景林的身上。
一开始两人都很乐观,还能互相打气,相信不久后就能等到救援。
然而山体滑坡、食物短缺、饮水困难、低烧……困境一个接一个,渐渐的,绝望的情绪在心照不宣中蔓延。
带的干粮吃完了。贺景林开始寻找新的食物。
那段时间,两人吃了山里一切能吃的东西。
终于,贺景林把选择盯上了山里的菌子。
他从小在乡下长大,知道很多菌子其实都有毒,不能吃。但饿死是比毒死更恐怖的死法。一个多月过去,两个人都明显瘦了一圈,脸色蜡黄而凹陷。
贺景林会先拿自己试毒,没有明显异常,再把这些菌子摘回去,和生午一起分享。
生午之前摔坏了一条腿,一直在养伤,没办法出门。他的内心充满忧虑,一会担心自己自己发炎流脓的伤势;一会又害怕贺景林在外面遇到危险,更担心他会一去不回。
可生午却不是那种会好好说话的人。生午在贺景林面前,总是高高在上的。
他知道贺景林对自己抱着什么心思,却不会戳破。他看不上贺景林这样的人,但又享受着对方带来的好处。
在封闭、高压的环境里,一点点小事都可能爆发激烈的争吵。
终于,贺景林忍受不了生午阴晴不定的性格,决定独自收拾包裹离开。
他其实没想过抛弃生午。
生午一直发低烧,还断了一条腿,如今大雨倾盆,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贺景林清楚,他要是不管,生午就只能等死。
贺景林只是想出去冷静两天。在离开前,他还给生午留下了明天的口粮,是今天爬树找到的几枚鸟蛋。他为此差点摔了下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收拾背包的时候,背后的生午正在盯着自己想些什么。
贺景林毫无设防,以至于那块石头砸上自己的后脑时,他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脑海里是嗡嗡的鸣叫,背后先是一热,然后一冷。
那是滚烫的血流淌出来慢慢变凉。
生午一边流泪一边掐着他的脖子,拿石头狠狠砸着贺景林的头,眼里全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贺景林扭头的瞬间,读懂了他眼神里的含义:“和我一起死。”
贺景林死了。死后的身体在潮湿和高温里腐烂,然后长出了新鲜的蘑菇。
生午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疯过一次了。
是求生的本能,让他吃掉了贺景林身上长出来的蘑菇。
蛇杖菇不仅治好了他的脑子,也治好了他身体上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