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今天病好了吗(31)
不过格洛尔思考片刻后,还是说:“可以。克莱门特,你先在外面等我们一下吧。”
格洛尔发了话,克莱门特也只能照做。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手套,递到格洛尔面前,说:“行。一会儿您要是手冷了,记得自己把手套带上。”
“噢,好。”格洛尔对他笑笑。
里斯蒙德盯着克莱门特,从他给陛下递手套的每一个动作开始,全被他双眼扒了个精光。直到上将离开书房,他才慢慢收回了眼睛。
“你可以说了,里斯蒙德。”格洛尔说。
中年参谋按了按太阳穴,说:“很抱歉在这个时间来打扰您,陛下。不过……您最近和克莱门特上将相处得怎么样?”
格洛尔陛下沉默了下,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答案,而是说:“这几天我过得很开心。”
里斯蒙德坐在年少帝王的对面,苦笑一声:“您这是真不怕被我知道啊。”
他头疼地按住太阳穴,说:“要不是昨天晚上负责平民区27域的那位‘天使之眼’以前恰好做过一线的谍报工作,对身份伪装特别熟悉,我估计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陛下,您这……唉,就算塞利安伯爵不在身边,您也不能这么拿自己的安全冒险啊。”
里斯蒙德这句话的指向非常明显。
里斯蒙德明面上的职位是帝国统帅部总参谋长,但实际上,他还有着一个非常重要的身份——帝国知名对内情报机构“天使之眼”的两名负责人之一。
另一名负责人是塞利安伯爵,不过因为伯爵临时闭关,事务就全都压到了里斯蒙德的头上。
“天使之眼”的存在为帝国内部的安稳提供了很大保障,帝国内发生的事情很少有能瞒过“天使之眼”的,更何况是在帝都这种核心地带。
所以,格洛尔一点也不惊讶自己与克莱门特偷溜出门的事情会被里斯蒙德知道。
“抱歉,里斯蒙德,让你替我担心了。”
陛下歉意地说道:“不过请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克莱门特一直跟在我身边,他的实力你是知道的。”
“不止如此,陛下。就算不提您的安全,也不提您去的竟然是酒馆那种混乱地方,就说您的身体,”里斯蒙德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低声说道,“我去查了前几天的记录,您是不是在上次高烧之前都晚上出去过?或者说就是因为出门受了凉,您才会……”
“里斯蒙德。”格洛尔打断了参谋长的话语。
陛下靠坐在书桌后方,浅金色的发梢刚刚碰着后颈,一对幼翅从他的羊毛马甲背后穿出来,线条看上去优美高贵,洁白的羽毛在身后阳光的映照下仿佛也染上了金色。
他的个子不高,坐在高椅背的白金色椅子上便显得格外小只。但是当他抬眼看来时,那一双沾满星光的天蓝色眸子里,平和的温柔几乎能够填满整个空间。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握住了里斯蒙德。
陛下的手也是比常人要小的,两只手一起握着,才能将中年参谋长的单手握住。
里斯蒙德声音一顿,苦笑着叹了口气:“您说。”
小皇帝敛起眼,轻声说:“你们都太担心我了,里斯蒙德,这对我来说是会有很大压力的。前几天那只是一次意外,我和克莱门特第一次出门,有些情况没考虑到,正好又赶上换角期……你看,昨天晚上我们就没有再出什么意外了不是吗?我到现在也都好好的,没有什么生病的征兆……别总是这么担心我,里斯蒙德,我并没有脆弱到一碰就会碎的地步。”
里斯蒙德看着陛下安静注视着他的眼睛,那双天蓝色的澄澈眸子里带着某种令人怜惜得忍不住去呵护的希冀。
他忽然回想起了自己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陛下时的样子。
那时的陛下有现在这么安静吗?
参谋长忽然沉默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自己喉咙里的话语咽了回去。
“抱歉,陛下,是我太多虑了。”
他向君主低下了头,低声说:“但您知道的,我们都不希望您会像三十六世那样……”
“当时我还只是南部小镇上的一名普通守备官,对于三十六世临终前的情况没法了解得那么详细,可就算这样,只要我一想到您未来可能也会遇到和三十六世一样的情况,我就……我就……”总参谋长的声音十分难受,他反手将陛下冰凉的双手捂在手心,恳求般地说,“陛下,还请您也考虑一下我与塞利安吧,请不要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格洛尔陛下温和地抽出手来,抬起摸了摸参谋长的脑袋。
他的年龄并不比参谋长的儿子大上多少,可是在他做出这个动作时,里斯蒙德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议。
“送是肯定得送的,里斯蒙德。你知道我的情况,就算身体养得再怎么好,我也没有办法活过二十五岁。你们总是会迎来三十八世,这是一个绕不过的问题,无需忌讳,我用预言能力与他见过一面,他会是个不错的继任人,你和他应该也能相处得很好。”
诺伦兹卡的核心政权一直稳定把握在天羽传承者的手上,每当前一任死亡之后,新一任继承者就会在王宫里诞生。他们会用一年时间从幼年体成长为成年体,然后从上一任指定的可信赖助手中接手帝国的所有事务。对于他们来说,诞生即任职,死亡即离任,两任之间不会出现任何时间上的重合或间隙。
他们不会在世界上共存,只有格洛尔这样特别拥有了圣鹿传承,获得了真实预知能力的人,才能通过“预言”的手段提前知道未来接班人的样子。
“陛下,我不是担心三十八世的能力问题!”里斯蒙德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是无法想象未来我所效忠的人不是您!”
“冷静点,里斯蒙德。”格洛尔陛下耐心地哄道,“我答应你,如果再因为出门而生一次病,那我就再也不出去了好不好?不过在这之前,还请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我亲爱的参谋长,你总得给我一次机会。”
“您……”里斯蒙德烦恼地抓住脑袋,长叹一口气,“您这根本没有给我留下拒绝的空间啊,陛下!”
格洛尔弯了弯眼,说:“谢谢你,里斯蒙德,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忙的。”
“行了,不说这个,既然你都来找我了,那就顺便汇报一下工作吧。莫尔缇拉那边有新情况吗,还有最新款的T-849高聚晶能炮……”
*
就在格洛尔陛下与里斯蒙德参谋长于书房中谈话的时候,刚被赶出房间的克莱门特上将,此时正面无表情地应对着一位“不速之客”。
“陛下今天很忙,所有行程都排满了。”
在他的对面,身穿亚麻灰军装的马尾青年提着一袋蛋糕,双手合十恳求着:“拜托拜托,克莱门特上将,帮我和陛下说一声嘛。我不会占用陛下多少时间的,只是想给他尝尝这款蛋糕。”
克莱门特上将抱着手,脸上的神情没有任何动摇。
他认识这名青年——这是塞利安伯爵的小儿子,在塞利安伯爵离开闭关之前,专门向他交待了一份需要“控制他们与陛下见面频率”的名单。名单上面的正数第三位,就是眼前的这名科尼利厄斯·蒙博特。
当然,克莱门特上将并不是一位听人交待后就一定会那么去做的人。塞利安伯爵还无数次嘱咐他千万不能“惯”着陛下呢。
只是当交待的事情与他本身想做的事情重合的时候,他也并不介意顺手推舟完成一下伯爵的交待。
“陛下现在在和里斯蒙德参谋长谈话,不方便通告,还有,他这两天的糖分摄取也已经超标了,不能再吃蛋糕,所以还请回吧,少校。”克莱门特说。
科尼烦恼地拍了下大腿:“该死,又来晚一步吗……行行好吧上将,请你跟我透露一下,这些天到底是哪个家伙动作这么快,一直在给陛下送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