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是耍无赖么(209)
“土豆?”和他并排站着的年轻人暂时还没去领餐,“土豆是什么?”
“一种根茎类蔬菜,官方已经上传了它的做法。”老头直接打开袋子,让年轻人瞅。
现在旧大陆不需要担心偷盗问题,毕竟旧大陆联盟的执法者与以往那些只拿钱不干活的人不同,他们公正且严厉,更何况还有战斗系仿生人定期巡逻。
战斗系仿生人不会直接动手,他们那战斗系的名头就足够让人敬畏了。
“这东西长得真奇怪。”男人评价道。
“但它似乎很好吃,做法还不少。”老头乐呵呵地说,“有时间就快去领吧,听说今天首领还有大事要宣布,我提早赶过来,就是准备领了再看新闻的。”
“我就不去了。”男人挠头,“我找到了个还不错的工作,工资足够买食物了。”
老头嚯了一声,他又就男人工作的事儿跟对方聊起来了,全然忘了他自己要提早回家。
他们聊了很久,最后老头感慨:“真好啊,我们要是能存活下来,未来应该会越来越好吧。”
年轻男人点点头。
而就在此时,通报全世界的新闻开始了,虚拟屏亮起,主要负责空间研究的004出现在众人面前。
人们知道这会是一场振奋人心的发布会,也许是关于食物研究的突破,或者环境方面的改造。
但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迎接他们的会是一场盛大的惊喜。
原本以为在百年后才能找到的突破口,如今就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属于人类的狂欢就要开始了,他们很快就能明白今天鸣响礼炮的意义。
而计划的参与者却没有加入其中的意思,他们暂时远离了喧闹的人群,离开了罩子,去寻找过去的痕迹了。
……
谛复从厚重的沙子里刨出了一块雕塑残骸,谛复是通过扫描才知道这玩意儿是雕塑的,毕竟它看起来也就是一块不规则的石头。
“覃先生你认识它吗?”谛复转身询问覃戊司。
他用透明面板大致地复原出了这块石头原本的样子,是个巨大的鼻子。
“我没有用鼻子认人的本事。”覃戊司遗憾地说。
“他曾经应该是个真实存在的人,不过属于他的一切已经被埋在地层里面了。”谛复看着雕塑残骸说。
覃戊司走到谛复身边,他伸手捏住谛复的面颊:“你有些忧郁过头了吧,亲爱的。”
谛复就着覃戊司的手中蹭了蹭:“我只是想通过过去,看看未来。”
一切都是可以被抹杀的,最终目之所及的鲜活会变成地层中某个时代的一页,供人参考观察,直到承载着这一切的载体——他们所在的星球消失。
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我们活得够久,也许我们能够见证这个宇宙的坍缩。”谛复看向了天空,天空只有飞沙,他能隐约看见热辣的太阳,“无所谓规则,更没有什么意义可言。”
他看着天空,覃戊司看着他。
谛复的诞生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他如今的状态同样是奇迹。
要是没有感情系统,那么谛复似乎很适合做一个“神”,一个绝对公平,理智运转的“神”,就像以前科幻电影里那些神通广大的“主脑”一样。
而感情明显地限制了谛复的能力。
谛复感知到了覃戊司的想法,他看向覃戊司:“覃先生,你觉得乌托邦的世界怎么样?”
“乌托邦?”
“换个词,天堂。你觉得天堂怎么样?”谛复在笑,可这次却不是撒娇,也不是高兴,而更像是一种温和的引导。
“大家都想去天堂。”覃戊司只能这么说。
“是啊,都想去。”谛复点点头,“可绝对的完美本身就是一种悖论。”
“没有任何生存的压力,没有任何需求,那么人也就不需要腿和手啦,因为他们不需要抓握和奔跑。”谛复拉住覃戊司的手,慢慢向前走,“完美的世界里没有跌倒,他们也不需要费劲地进食,更不需要情绪带来的负担,毕竟喜爱和憎恶是一对双胞胎情绪,他们的关系就像光和影子。”
“生命的诞生本身就是伴随着残破不堪的BUG的,是被欲望驱动的,是不完美的。”谛复缓生说,“而它的意义则在于,当我体会过‘生命’的鲜活之后,便再也不肯放弃那些复杂麻烦的BUG。”
“我现在所拥有的爱,对我来说太美好了。”谛复感慨。
时间是残酷且无意义的,而对于谛复而言,他的生命有意义,这种意义在于未来,更在于覃戊司。
所有人的意义都是些小的东西,属于自己的,能看到的。
他想,他和覃戊司之间“爱”大概要更深刻一些,他们是伴侣,是爱人,是交换了心脏同生共死的共同体,更是未来无数漫长岁月中,属于彼此的唯一。
他们行进的速度很慢,像是在公园旁漫无目的散步的普通情侣,顶着风沙,他们走了很久。
“那个演讲开始了吗?”覃戊司问他。
“我没有关注那个,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成功。”谛复暂时的切断了自己与网络之间的关联,他知道不会出事,就算有问题,005他们也会给自己发消息过来。
太阳开始往下落了,谛复和覃戊司就地坐下。
覃戊司掏出了原先存储在空间里的饼干。
谛复自己要求旧大陆联盟断了自己的食物供给,但原先谛复做的人形小饼干还剩很多,都是覃戊司的形象。
“你对食材剂量的把握比我精准,做出来的食物也更美味。”覃戊司说。
他原先根本没法亲口品尝这些饼干,只能通过共感来探知味道。
他俩靠在一起,肩膀抵着肩膀,脑袋挨着脑袋,一齐看日落。
“我的行为太死板了。”谛复说,“我很喜欢自然人类群体中的变数,他们的躯体能够进化,进化不可控,而我们的升级相对来说限制就太大了。”
“你也是人类,别忘了,你是我的爱人。”覃戊司提醒他。
谛复又往覃戊司的方向挤了挤,蹭了蹭。
“好像那场奇怪的梦啊。”
谛复听到覃戊司说。
“是那个我变成冬瓜的梦吗?”谛复问。
“嗯。”覃戊司点头,“我们就只是安安静静地靠在一起,看着日升日落,然后你……”
“我会问覃先生关于明天和下一秒的事。”谛复接茬。
覃戊司搂住谛复。
谛复看着地平线,他问:“有一天这里会重新开出花吗?”
“不知道。”覃戊司的回答和梦里的大南瓜一般无二。
“我们会遇到那只大白鸟吗?”谛复又问。
那只鸟还在风沙中振翅飞舞,谛复不知道对方在哪儿,他只知道那只鸟还在飞,直到落地之前,它都会在风沙之中翱翔。
“不知道啊,地球太大了。”覃戊司无奈地叹了口气。
谛复笑了笑,他眼见太阳已经落了三分之二,便又问:“明天太阳还会升起来吗?”
“不知道,也许会发生一些忽如其来的意外。”覃戊司依旧说。
谛复啃了一口饼干:“什么都是不确定的,对吗?”
“也不是。”覃戊司看向谛复,“只要你活着,就永远能看到我。日复一日,直到属于我们的时间停下。”
“很多人会走,世界会变,太阳也许明天就不会升起来了。”覃戊司说得相当认真,“但是我与你无法分割。”
“哪怕是孤独,也能掰成两半你我共享。”
太阳彻底落下,而谛复与覃戊司对视,久久无言。
他们的情绪在彼此心中交织,在没有语言媒介的情况下,他们反而能更深刻地感知那浓厚的情绪。
忽地,一道白色掠过他们的头顶。
那只鸟来了,他们遇见了,但这种相逢只是转瞬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