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不容两东北虎(41)

　　老虎也是懂得报恩的。
　　穆拉立刻起身，沿着气味一路寻找，速度更比之前快了不少。
　　*
　　临近九月底的时候，温度就已经开始降低，陆森趴在了灌木丛里，他盯着正在水边低头喝水的狍子，狍子这种生物就非常神奇了，它们被杀往往都来自于它们旺盛的好奇心。
　　只要稍微有些响动，狍子就会逃走，但是它过一会儿又会回来了，不为别的，就为了看看刚才是什么东西响了，为什么响了。
　　非常清楚狍子这个习惯的陆森缓缓靠近它们，爪子迈过了地上的断枝，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靠近了狍子，大型猫科动物的灵活性在这里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距离陆森成为东北虎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他从一头什么都不懂得的东北虎成长为了什么都懂一点，但是都不精的东北虎，勉强糊口，填饱肚子。
　　他在狩猎的时候，另外一只东北虎就在不远处看着，目光一只锁定在陆森的身上，陆森早已习惯，尾巴轻轻晃动了一下，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身形虽然庞大，但是却可以灵活地穿梭在各个灌木丛里，将身形隐蔽的很好。
　　至少还在喝水的那只傻孢子感觉到了危险，抬起头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而后继续低头喝水。
　　藏在了树后的陆森稍稍松了口气，他这一下更加放缓步伐了，悄悄地接近了狍子，确定两者之间的距离差不多，足够自己直接扑倒对方的时候，陆森才猛地冲灌木丛里冲了出去，狠狠冲向了这头年轻的狍子。
　　狍子也立刻察觉到了老虎的接近，它反射性地向旁边窜逃，由于是在水边，岸上已经被老虎占据了生路，它只能直接扑向了水里，在水里跳着，试图逃到附近的灌木丛里。
　　陆森立刻就想拦住它，可狍子虽然傻，但是逃跑的速度可并不慢，几个上下便消失在了陆森的视线里，陆森冲进了水里的，溅起了巨大的水花，看上去声势不小，但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狍子从自己的面前跳跃过去。
　　“……穆赫！”陆森立刻仰头喊道。
　　他的声音刚落，灌木丛里便冲出了一道身影，速度极快地冲向了这只狍子，老虎的身形从浅水区域掠过，水花甚至尚未扬起，它的爪子已经迈向了下一步，速度快到几乎拉出了一道残影。
　　跑在前面的狍子以为自己已经躲过了一劫，正要跃上岸边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了风声，不等它反应过来，獠牙便已经重重落在了它的脖颈上，整个身体都被身后巨大的冲撞力带得翻滚。
　　穆赫尖利的獠牙几乎轻而易举就刺穿了狍子的脖颈，身为东北虎的它是最擅长就是突袭，趁着猎物不备，用獠牙狠狠咬住对方，爪子拍打猎物的头部，爪尖控制住猎物的下颚，而后獠牙用力啃咬，直到将对方咬得断气了。
　　这次也不例外，这头狍子死的不冤，面对穆赫这样顶级的掠食者，它是很难虎口逃生的。
　　穆赫将已经死去的狍子叼了起来，朝着陆森走过去，狍子的喉骨几乎都被咬碎了，垂着脑袋，它才死不久，浑身尚未僵硬，四肢软软地垂着，鲜血顺着皮毛往下滴落，穆赫的爪子踩在了血迹上，但它并不在意这些。
　　没有掠食者会在乎猎物的血是否溅到了自己的身上，只要杀死对方，就能饱餐一顿，然后再找个溪水或者湖泊跳下去游两圈就行了。
　　“又没有捉到。”陆森的语气略显沮丧，虽然学会了狩猎，但是是真的眼睛会了，爪子没会，狩猎成功的概率很低，他现在可以小心翼翼靠近猎物了，但每次追击，总是慢了一些，会被猎物直接甩开距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本来快到爪中的猎物就这样逃之夭夭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应该说，他狩猎成功的几率很低，大部分都是以失败告终。
　　“很正常。”穆赫将猎物放在了陆森的面前，抬起自己的爪子，随意舔了舔，而后才道：“你才学会狩猎，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实际上即便是我或者莫桑，我们失败的可能性都很大，特别是到了冬季，很难捕捉到猎物。”
　　陆森看着穆赫，穆赫便继续道：“很多母虎生下了幼崽，当猎物实在是短缺，无法养活幼崽的时候，只会选择养自己觉得能养活的几只，其他的……都会放弃。”
　　被放弃的幼崽，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这也算是幼崽来到这个世界后感受到的第一个生存法则。
　　而对于这些被放弃的幼崽的下场，身为母亲的母虎当然知道，它也不舍得，但是它没办法，如果不是实在找不到食物，它怎么会放弃自己的幼崽。
　　“那些狩猎经验丰富的老虎尚且要饿肚子，更何况是你，你刚刚才学会狩猎，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非常好了。”穆赫看着陆森有些沮丧的样子，低声道：“慢慢来，我会继续教你。”
　　陆森叹了口气，应了一声。
　　看这样子，他暂时只能做一只靠着虎养的老虎了。
　　狍子的尸体还在地上，脖颈被獠牙刺穿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已经将脖颈和胸腹部的绒毛都浸透了，伤口处血肉外翻，它尚未闭眼，只是瞳孔已经变成了无法形容的灰色，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穆赫低下头啃食着狍子，里面的内脏都从伤口流了出来，穆赫的脸上沾着血，看向陆森的时候，虎须微微动了两下，它甩了甩脑袋 ，打量了一眼四周，脸上的血非常明显，使它看上去更加凶残了不少。
　　它在将猎物的腹部都撕开了之后，随意啃食两口，便走到了一边，看着陆森抬爪走过去，低头啃肉，穆赫就干脆趴在了旁边的草丛上，一般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它也很喜欢躺在一处休息，随意侧躺着，在地上打两个滚是老虎最喜欢干的事情。
　　穆赫侧躺在地上，腹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它的目光越过灌木丛，看着前方，时刻警惕已经成了老虎的习惯，这种生活在野外的动物，仿佛与生俱来就有警惕四周的习惯。
　　陆森吃饱之后，便去水边洗洗脸，偶尔也会招呼穆赫一起过来洗脸洗爪子，穆赫虽然不习惯，倒也并不排斥，它将脑袋贴近了水面，一边喝水一边洗脸，起来的时候脸上的毛几乎都乱糟糟的，虎须还在往下滴水，陆森见了下意识笑了一下，穆赫便习惯性甩了甩脑袋，将水珠子甩干净，水珠飞溅到了陆森的脸上。
　　“狩猎的时候，十次里面九次都落空了。”陆森在洗完脸之后，抬爪习惯性走到了穆赫的身边，轻车熟路地趴了下来，理智分析道：“不能这个样子，否则我每次耗费的体力都太大，狩猎的猎物太少，等冬天来了，指不定就会饿死了。”
　　“你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会饿死？”穆赫有些不太能理解，它语调略显低沉道：“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饿死的。”
　　“我信你了。”陆森从不反驳穆赫，至少现在不反驳，虎在森林里，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穆赫看着陆森，它微微歪了歪脑袋，陆森回望它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从这张毛茸茸的脸上看到了皱眉的感觉，但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就凭这一脸毛茸茸和虎纹，这简直就是最好的掩饰。
　　“你在不高兴。”穆赫虽然不明白陆森为什么不高兴，但是动物对于情绪变化是十分敏感的，它察觉到了陆森身上的郁闷，便上前低声询问道：“怎么了？”
　　陆森微微一惊，他其实自以为掩藏的很好了，毕竟一脸毛，谁还能看得出谁是什么表情，却没想到在穆赫这里连一分钟都没藏过去。
　　“我能感觉到你在不高兴。”穆赫顿了顿，它语调略微下压，缓声道：“是发生什么了吗？”
　　陆森看了眼穆赫，他抬起爪子舔了舔，叹气道：“我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你一样，只有成为了你这样的，我才有能力去保护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被你保护。”
　　虽然有时候偶像剧的台词的确是有些烂大街了，基本都没人信，但是用来对付一只老虎，还是绰绰有余。
　　果然穆赫听了陆森的话之后，它稍稍微顿，而后轻轻凑近了陆森，抬起头蹭了两下对方，低声道：“不着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