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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和他的小白狼(56)

作者:寒川歌 时间:2023-10-01 08:40 标签:强强 爽文 穿越时空 幻想空间 轻松

  殷弦月紧紧攥着柳叶刀,没有给路槐。
  月光暗红。
  “为了兽人荣耀。”佐凛回答,“我有自己的信条。”
  ——信条。
  殷弦月懂,但他这个时候不想懂。
  在任何世界里的任何人,都有自己绝无可能踩破的底线。
  比如殷弦月的这本书,比如佐凛的酋长荣耀。
  殷弦月不允许这本书受其他任何一个人去控制,佐凛也不允许自己拱手将族人的尸体献给另一个人。
  “我来。”
  路槐按在殷弦月肩膀,把他推开,一步走到佐凛面前。
  路槐拽开军装外套,衬衫扣子崩掉一地。血月的光亮铺在他皮肤上,像是被泼了一身静脉血。
  佐凛无疑是个强壮的兽人,他看着路槐,活动着自己的手腕:“我遵循了我自己的信条。”
  至死方休的玛克戈拉是兽人部落之中最崇高的仪式,兽人酋长必须用这样的方式交出族人的尸体,否则他的余生都将自责羞愧。
  尽管正如这人类所说的,他带着族人追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真相。
  为什么她会受孕,为什么她会死,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被召唤来这个星球。
  兽人们真的只是某个异种神的试验品吗?
  “还是我来吧。”殷弦月抬手去解开巫师袍,“佐凛,我来和你完成玛克戈拉,这对他来说不公平,今天是血月。”
  “你的时间有限。”路槐意味深长地看了殷弦月一眼,然后为他重新系好巫师袍,“我的时间也有限,你能明白吗?”
  殷弦月点头。
  他能明白,他和自己的男主之间,有着玄妙的共鸣。
  兽人们把佐凛和路槐围起来,他们高大,殷弦月什么都看不到。
  他开始跑,跑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忍着被佐凛摔来砸去的剧痛,身体里的每根骨头像被取出来、敲了几下,再放回去。
  肺部像打气筒在打一个漏气的气球,他拼命地跑。
  疯狂地跑。
  被枯败的植物根茎绊倒,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继续跑。
  他跑回自己和兽人周旋然后挨揍的地方,还好,狮鹫还在那里。殷弦月跑到狮鹫旁边,狮鹫尝试着扑扇两下翅膀,殷弦月拍拍它表示理解。
  然后殷弦月脱下巫师袍,抽出靴子里的军刀,将袍子裁开。
  哧啦——
  哧啦——
  他不停地割,在狮鹫震耳欲聋的沉默和怵目惊心的双眼之下,把这大陆上仅次于守护者紫袍的首领袍子,割成了一个个长布条。
  狮鹫在巫师团长大,它这辈子没这么懵过,那是多么神圣的东西!
  巫师袍不沾水不沾灰,殷弦月把布条缠在狮鹫翅膀的伤口上,绑好,每一处伤口都好好地包扎,然后对狮鹫说:“你还能飞吗?帮帮我。”
  狮鹫站起来,抖了抖羽毛,坚强地表示自己没问题。
  殷弦月感动又慌乱地爬上去。
  狮鹫飞得很慢,但是没办法,它受伤了。
  虚弱的路槐接受了兽人酋长的玛克戈拉,所有兽人围成圈,佐凛和路槐在中间。
  兽人两米出头的体积冲锋过来,以断筋之势撞向路槐,路槐的肌肉完全绷起,垫步侧闪,同时钳住兽人的肩膀,如岩石一样的皮肤扣得路槐手痛。
  所幸痛感能够刺激神智,血月来带的浑噩让他连视野都模糊,眼睛里像是流进了血。
  事实上,他眼睛确实流进了血。
  佐凛狠辣的一拳抡在他额头,兽人粗砾的皮肤像一颗石头砸在头上,当即涌出鲜血。
  那温热的血,淌在路槐的皮肤上,他浑然不觉。
  月亮怎么越来越大,几乎要压在他头顶了。路槐抬头,视野是红的,血又从他眼眶淌去脸颊,这无比俊美的脸上覆盖着破裂的美感。
  佐凛又一拳打在他后背,路槐彻底没有了还手的能力,他向前一个踉跄,但还没倒。
  他深知自己不能倒下。
  他是这世界的,男主。
  “呀啊——”狮鹫嘹亮地喊了一嗓子。
  路槐笑了起来。
  他重新抬头,有人划破了那血月。
  是神来救他了。
  棕色的狮鹫飞过来,殷弦月指着那蛹状的藤蔓,里面是女兽人的尸体,对狮鹫说:“抓住那个。”
  狮鹫俯冲,爪子抓起它,然后飞向路槐。
  殷弦月一手抓鞍座,侧下半个身子,另一只手伸向他——
  “路槐!”
  他抬起自己血淋淋的手,接着,造物主抓住了他。
  翻身骑上狮鹫的背,狮鹫带着他们飞向一个最近的目的地,因为狮鹫自己的力气也剩余不多。
  距离这里最近的落点是巫师学院。
  狮鹫落在男生宿舍楼下,殷弦月搀着路槐,扭头对狮鹫交代,等它恢复力气之后,带着那藤蔓蛹飞回巫师塔。
  路槐伤得很重,殷弦月觉得除了外伤,应该还有很多内伤。他架着路槐的胳膊,路槐自己也扶着楼梯扶手,回去了他的宿舍。
  宿舍的床只有1.3米宽,他把路槐小心地放在床上,路槐裸露在外的上身皮肤,有伤口的地方滚烫,没有伤口的部分发凉。
  殷弦月翻找着宿舍里的急救箱,每个宿舍都有急救箱,殷弦月不记得在哪了。咣咣地翻着书桌、柜子,最后再书柜最底下找到了。
  “呃。”殷弦月看着里面的药剂瓶……
  这是他第一次后悔在药剂课上没有好好听讲。
  他跪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地板上的急救箱。
  这是殷弦月第一次,落泪。
  眼泪掉在地板上,很轻很轻的一声“哒”。
  路槐听见了,他抬起了筋骨寸断的,带着血污的手,抚上殷弦月的下颌,拇指指腹抹去他的眼泪,在他皮肤上留下一块血痕。
  路槐轻声说:“没关系的。”
  “我根本不认识。”掉眼泪这种事,一旦有人宽慰,那么只会迎来更大的委屈,“我没好好听课,我不认识这些药剂,我就是这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失败的巫师!”
  他从无声落泪,到呜咽,干脆放声地哭。
  悔恨、委屈、痛苦。
  长久忽视掉这些情感的人,在爆发的一瞬间,犹如大坝泄洪。
  殷弦月不管不顾地,他抱住路槐这条胳膊,额头贴在他皮肤上,眼泪不休不止地往外流。
  他连自己唯一能做好的事情都没做好,初级药剂学,这是他在巫师学院,甚至于,在这个世界里唯一能学好的东西。
  他哭得越来越大声,路槐垂在床边的这条胳膊像被花洒淋一样,温温的泪水流到他之间,然后落在地板。
  路槐挤出一个笑容来:“真的没关系。”
  他在那个瞬间懂得了自己的意图,跑回狮鹫身边。路槐安慰他:“你救了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殷弦月还是在哭,长久以来,他的情绪从来没这般宣泄过。曾经他以为自己能够像仿生人一样维持着绝对冷静和理智,一直走到生命的终点。
  毕竟,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什么。
  但现在,床上这奄奄一息的人,让他感受到强烈的无助和崩溃。
  ——嘭!
  宿舍房间的门骤然被打开。
  进来的人用魔杖尖端指着他们,见面就是魔咒:“Etrang……呃?殷弦月?”
  咒语念到一半收住了,伊瑜一手抓着门把手,一手持魔杖:“是你啊,你吓死我了!我记得你没有返校,但听见你房间有动静,我以为进鬼了!!”
  “……”殷弦月满脸泪水,还抱着路槐的手臂。
  他赶紧低头用袖子抹了两下,然后站起来,趔趄了一下,但不在意,他跑到伊瑜面前:“你认识急救箱里的药剂吗?”
  强烈的血腥味,伊瑜瞪大了眼睛,她看看殷弦月的床,床上躺着的白发青年有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她又看看地上打开的急救箱,最后看回殷弦月的脸,问道:“你怎么了,是没戴眼镜所以看不清瓶子上的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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