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超度,刀刀疯神[无限](212)
女人的模样无疑是美丽的,可或许是长期的精神折磨让她的眼睛失去了原本的神采,她看上去就像一具破碎的瓷器,不堪一击,且没有任何生命力。
小司予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环上女人的背,在她怀里小声地说:“……妈妈别哭,我不疼。”
可是听完他的话,女人却哭得越发伤心了。
小司予手足无措地坐在那,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安慰哭泣的母亲。她似乎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看着小司予受伤的手,出神地喃喃:“司寒弈……你父亲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很温柔也很浪漫,他曾经……曾经无比热切地期待着你的到来。
“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没能保护好你……可是你说,一个人的变化,究竟为什么能那么大?”
她这番话说到最后,已经分不清是在说给司予还是说给她自己听了。小司予敏锐地感觉到了母亲异常的精神状况,下意识地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好像从来无法给母亲带来任何正面的情绪价值,他带给她的,永远都只有痛苦。
无穷无尽的痛苦。
那天晚上女人抱着他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她平日里也时常会哭,可是那天晚上的眼泪却比其他任何一次都要多得多。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停止了神经质的哭泣。最后在小司予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后,她替他掖好被子,像往常那样对他道了晚安。
可是小司予潜意识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那天夜里他一直没有睡好,半夜的时候从噩梦中猝然惊醒,发现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人。
风吹开窗帘一角,冷白的月光投进房间,反射出一泓冰冷的刀光。
小司予睁开眼睛,安静地看着握着刀坐在自己床前的母亲。她手里的刀尖向下,正正对着自己的胸口,在他睁眼的那刻,似乎颤抖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小司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醒来,看向他的眼神已经带上了痛苦到极致的疯癫。她手里的刀不断向着他的胸口靠近,嘴里病态地喃喃着:“和妈妈一起去死好不好?只要我们都死了,就谁也不会痛苦了。”
男孩玻璃球般的眼珠看着她,似乎对这个场景并不恐惧,只是轻声问道:“妈妈,你是要杀了我吗?”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像是不论她接下来会做什么,自己都全盘接受。
女人的手抖得越发厉害,她对上男孩的目光,几秒的死寂后,突然彻底崩溃了下去。她一把扔了手里的刀,近乎惊慌地拥住了小司予,流着泪亲吻他的头发。
她一遍又一遍地对他重复:“对不起,妈妈爱你,你要好好活着。”
可是小司予心里却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
像是人之将死前的回光返照,他伸手拉住了女人的衣摆,试探着问:“……妈妈,你是想离开这里吗?”
女人动作蓦地一顿。
探入房间的月光砂纸一样惨白,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却依旧浸泡在海底一般的深蓝里。小司予看着女人的眼睛,对方却逃避似的移开了视线,没有给他回应。
他于是又缓慢地、低声地问了一遍:“你要去哪里,妈妈?”
过了不知道多久,女人的声音才从夜色里传来:“……妈妈哪里也不去。”
“真的吗?”
“嗯。”她眼里含着泪,轻轻点了一下头,“真的。”
“那你今晚可以陪我睡吗?”
小司予想起什么,难得有点急切地抬起了包着纱布的手,小声问:“我的手有点疼,你今晚可以陪我睡吗,妈妈?”
他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点请求的神色,这是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喊疼。
女人终于还是动容了,她在他身边躺下,温热的手臂将他环抱在怀里。小司予从这个姿势里获得了为数不多的一点安全感,终于在母亲的怀抱里重新睡了过去。
他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住她的,就像很久以前他第一次在司寒弈的“实验室”里撕心裂肺地喊疼的时候,她曾经疯狂地冲上前去,试图护住自己。
可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卧室里的窗帘依旧紧闭着,仿佛昨天半夜探进房间的月光只是一个过于逼真的梦。小司予赤着脚下了床,白皙的脚趾陷在地毯里,一步步向着门口走去。
这个点司寒弈还没起床,偌大的别墅里一片空寂。清晨冷白的阳光洒进客厅,他若有所感地走向母亲的房间,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时,却像是害怕着什么一样,迟迟不敢开门。
阳光的角度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变换,静得一丝声响也没有,直到小司予的脚已经快要站麻的时候,听到二楼司寒弈的房间里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他的眼珠轻轻转动了一下,终于抬起手,在那个人下楼之前,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和他的卧室不同,母亲卧室的整体色调是米白色的,浅色的窗帘,浅色的床单,窗台上还放着一捧向日葵,一眼看上去格外干净。
然而此时此刻,这纯粹的白里,却混入了一大片刺眼的红。
空旷的卧室一角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母亲就靠在钢琴上,一只手从钢琴凳上垂落下来。
她身上还穿着昨晚陪自己睡觉时穿的那条白色睡裙,那片刺眼的鲜红就是从她的手腕上流淌下来的,从一根红色的线,逐渐蔓延成一片红色的海。
小司予赤着脚踩进海里,鲜红的海水淹没了他的脚底,他一步步走上前,看着闭着眼睛趴在钢琴上一动不动的女人,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如一只被人弃养的小动物一样蹲下身,缓缓伸出手,碰了一下女人的脖颈。
——那个地方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温度,彻底凉了下去。
满目刺眼的红里,唯有窗台上的向日葵灿烂地开着,他安静地蹲在那,像是这一辈子都无法再走出那片血色。
王阮陷在他的回忆中,在那一刻清晰地感知到了小司予的情绪。
他静静看着女人失去了生气的面庞,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心里想的却是:
要是昨天晚上我没有醒就好了。
要是昨天晚上,妈妈手里的刀真的刺进了我的胸口,那就好了。
记忆到此结束,王阮一个激灵,猛地从这段场景中抽离出来。
纯白卧室里大片蔓延开的血迹依然清晰地留存在他的脑海中,现实中的时间却不过转瞬而已。
他偷窥司予的记忆,原本是抱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龌龊念头,没想到却看到了一段这么……
阴沉到让人心里发毛的过往。
他回过神来,几步之外,司予没有任何温度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阴冷得如同一条剧毒的蛇,某种毛骨悚然的预感顿时顺着脊背蹿向四肢百骸——他看到司予的手里,握着一把窄刀。
王阮瞳孔骤然一缩。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把刀……就是司予记忆里,他母亲自杀前的那晚,曾对准过他心脏的那一把。
第137章 找死
秦夺他们刚处理完外面剩下的几个人,一进教堂,就见司予面色冰冷地站在原地,目光分毫未动地看向不远处的王阮。
他的脸色从来没有那么难看过,秦夺快步走上前,低声问:“怎么了?”
“……不,没什么。”
司予摩挲着手里的刀柄,将目光从王阮身上收了回来,淡声道:“走吧,去交任务。”
秦夺眯了一下眼睛,知道司予这态度多半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他回头瞥了一眼阴影里的王阮,王阮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已经被司予刚才那个眼神吓傻了。冷汗不断从毛孔里往外冒,直到保卫者阵营的几人走到供台前去交任务时,他紧绷的脊背才一点点松了下来,从胸腔里缓缓挤出一口气。
司予抱着玻璃容器放到供台前,供台上的蜡烛亮起徐徐的火光,照亮了那口钉在墙上的棺材的轮廓。或许是感应到容器里装着的孙宁的心脏,这一次棺材内传来了一阵很明显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