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大集合(59)

　　一时，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坐哪里。
　　林朝热得难受，周寂的屋子中带着一股燥热，他没开空调。甚至，他都没装空调。
　　“好热，你现在去买个空调让师傅今天装好，客厅要一个，你的房间也要一个。”林朝皱着眉，语气有种很奇特的平静柔和。
　　周寂奇怪地看着他。
　　什么人啊，在大夏天说出这么‘冰冷’的命令还不显得刁蛮。
　　“床也要换，今天你要处理好，明天有别的事要做。”
　　“为什么？”周寂有点气笑了，凭什么你几句话给你忙上忙下，就算是租你的房他也有租客权益啊。
　　林朝很认真地开口，“热我会睡不着，你的床太小我也睡不着。我也不想出去，人多的地方我会头疼。”
　　他习惯了一个人待在一个安静的小空间，四周嘈杂的人一多，他就会感到烦躁，继而头疼。
　　“你要住在这里？”
　　“嗯。”林朝点头。
　　“你就算不打算租给我了，这个月还没到月底。”周寂双手抱胸，强健的身躯会给弱小者带去天然的压力。
　　林朝却摇头，“租给你，只是我要跟你住一起。”
　　“为什么？”周寂第一次发现有比他还奇怪的人。
　　“五天后是世界末日，外面有很多吃人怪物。我会死的，但你很厉害，会活很久，跟你在一起的话，我也会活很久。”
　　周寂可以肯定夏奶奶这个孙子脑子不好了。
　　也是，两年前夏奶奶癌症人没了后，林朝连一个亲人都没了。他本来就不出门，连夏奶奶都没了，他已经有两年没出门跟人有过面对面交流了吧。
　　周寂上班从七楼下来，只偶尔看到过林朝放在门口的垃圾。
　　出于照顾邻里的想法，他会带走林朝的垃圾。如果三四天没看到垃圾，他就会买一些米跟菜放在他门口。虽然知道林朝会自己线上叫外卖，不过他也不是担心林朝饿死，就是通过这些东西动没动，证明林朝是不是还活着。
　　毕竟夏奶奶跟他说过好几次，让他帮忙照顾一下自己孙子。
　　大年三十的时候，那个老奶奶还会给他送一碗热气腾腾压着满满菜的年夜饭。
　　周寂还是很喜欢夏奶奶的。
　　“你动作快点，先买空调，我很热。”林朝擦着头上的汗珠，烦躁起来的语气都带着几分绵软。
　　常年不出门，他的皮肤白得过分。在家也没什么锻炼，天生的体质没有发胖，可浑身的肉也软软的没有任何力量感，浑身都透着一种没有杀伤力的视觉感。
　　“我凭什么给你做这些？”周寂气笑道。
　　林朝不解地看他，“你不是说会关照邻里吗？你是需要我给你额外报酬吗？那你下个月的房租可以不给我。空调跟床的费用你选好了多少钱拍照给我看，我转给你。”
　　他是真的理所当然。
　　周寂读出了林朝眼神中的意思。
　　——砰。
　　最终周寂穿着拖鞋出了门，大概有点生气，他关门的声音有点大。
　　林朝接收信息一向有些迟钝，他打了个哈欠，大约是‘活着’这件事解决了，他抱着包进了周寂的卧室。
　　主卧也空荡荡的，床上铺着凉席跟一个枕头，一张毯子，床头放着一个笑得十分温柔的女人照片。
　　林朝看了会儿，把自己全家福的照片也并排放了上去。
　　他又打了个哈欠，小心上床蜷缩着慢慢睡着了。
　　再醒来他是被安装空调的声音吵醒的，他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周寂靠在门边又气又恼开口，“起来，你不动难道新床直接叠在你身上吗？”
　　林朝分辨不出对方语气的好坏。
　　他慢吞吞起床，然后走到了一边。
　　空调跟床很快都安置好了，冷风吹出来的瞬间，林朝整个心情都放松了下去。
　　“你明天要去买物资，很多很多。六楼我住的屋子密码发你了，你进去把我的衣服都拿上来。”
　　“为什么不自己去！”
　　林朝为难地看着他，“我有点害怕，虽然五天后才是末世，我还是有点害怕。”
　　周寂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寸头。
　　他也不懂自己，林朝这个不友好的邻里他为什么这么惯着对方，却还是在暴躁中替他把衣服都搬了上来。
　　主卧中有着自带的大衣柜，里面只挂着周寂来回替换的两套小区保安服，其余就是一套睡衣跟几双袜子跟换洗内酷。
　　现在好了，本来空荡的大衣柜被挤得满满当当。
　　甚至那张新床上，都堆满了林朝用习惯的枕头、被子还有妈妈以前买给他的一个玩偶抱枕。周寂那点可怜的东西被挤在靠墙的地方，像是没了容身之地。


第072章 两个人的末日
　　傍晚, 客厅的空调尽职尽责地吹着冷风。
　　周寂皱着眉盯着蜷缩在餐桌椅上的林朝，大约是习惯了绵软的沙发，一向没坐相的林朝难受地在餐桌椅上左挪右移。倒也没喊不舒服, 只是一直低着头玩着手游, 更没有任何与人交流的意思。
　　周寂明白他真的不打算回六楼了。
　　黄昏的日光斜斜地从阳台那儿打进来, 一半落在了林朝脖子上。
　　他略微低着头, 柔嫩的脖子在亮黄色的落日下显得尤为脆弱。一个给人带去困扰的邻里就不是好邻里，只要稍稍用力, 他就能扭断这位坏邻里的脖子。
　　盯了会儿对方脆弱的脖子。
　　周寂去了阳台那儿。
　　他除了日常替换的保安服，其余衣服几乎不配备, 因此阳台也没有晾晒什么东西, 常年空荡荡的。
　　不过他在那边置了几个铁皮置物架，阳台地面跟置物架上有序地摆放了十五六个泡沫箱，里面大多种植着青菜跟一些葱蒜。
　　跟往常一样, 他随手掐了两株青菜又拧了两根小葱。回到客厅的时候, 他皱着眉稍稍拉上了一点窗帘。
　　林朝更喜欢昏暗的环境, 没了落日阳光的扰人, 餐椅上的他眉头都不由舒展了一些。
　　周寂趿拉着拖鞋在屋子中走动的声音终于引起了林朝的注意，他放下了手机, 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蹲坐在餐椅上有意无意地盯着周寂的双腿。他的左脚有轻微的跛，只是他平衡掌握得很好，寻常时候不太看得出来。
　　——吧嗒
　　是周寂开了燃气灶按钮的声音。
　　林朝忽然开口, “你做晚饭吗？”
　　周寂不想理他, 只是沉默地洗干净青菜，又打开冰冻柜的门, 下面是叠放整齐的一块块切好的猪肉。
　　他选了一小块，犹豫了下又拿出了一块。
　　冷藏室的冰箱打开, 里面一层放着叠放整齐的两板鸡蛋，其余两层则是一包包放好的面条。
　　冰箱中的肉少了或者面条少了，就会及时补充上去。他长年生活就是如此，不叫外卖也没有其他口腹之欲。
　　起锅热油，两颗鸡蛋被他煎成老、嫩适宜的荷包蛋，取出备用之后，又将肉切成肉丝炒熟，最后直接放水，下面条。最后面条七八分熟的时候，放入青菜。
　　很快，林朝身前就被放了一个大碗。
　　青菜肉丝面，上面放了一个荷包蛋，又点缀了一点葱粒。不说美味佳肴，但确实这碗面很香。
　　“吃吧。”周寂烦躁地把一双筷子丢在林朝手边。
　　唯一的餐桌椅被林朝占了，甚至连唯一的筷子都给了对方。周寂自己是端着小锅站着吃，就连手中的筷子都是铁架子那边拆下来的两根细铁条凑合用的。
　　他端着锅站着吃。
　　吃了几口发现林朝也不拿筷子，只是抬头看着他。
　　“你看什么！？”周寂不高兴地开口。
　　“我要喝可乐。”
　　“我管你要喝什么，你要吃不习惯就回你六楼去，随便你叫外卖。”
　　林朝拿起了手机，思考了下他又放下，然后开始嘀嘀咕咕地数一二三四，一直数到十一二三，他开始拿起筷子吃面条。
　　只是他吃得很慢。
　　他会用筷子慢慢地把面条挑起来，然后认真地一点点吹凉面条，再张开口送入口中。
　　在周寂看来，他吃得比任何一个大家闺秀都要秀气。当然这种慢吞吞的吃法，也像是在闹脾气似的无声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