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唤玩家,全民修仙(233)
他们相信,顾石头一定还在他们家里,他们家有钱,院墙砌得高,除了大门,能爬进来的墙也就那么一堵,只要守着门,又守着那墙,不怕堵不着顾石头。
顾嘉石一直静静不敢动,听着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走远,才终于敢从墙壁后偷偷伸出头来,地窖附近已经安静下来了。
欢欢的血流了一地,血肉模糊的尸身被丢弃在地窖旁,血顺着木板和土的缝隙浸了下去,地窖中一点声音也没了。
顾嘉石正想跨出去,却突然一怔——
此刻空荡安静的地窖附近却像是密密麻麻的织网,很可能他一步踏出去,就走进了陷阱之中。
高年娘和高年爹指不定正躲在哪个角落,就等着他羊入虎口呢。
他该怎么办?
第160章
方觉因为有系统作弊——
虽然能切身体会到小孩的情绪,可一直有一种抽离感让他知道这不是他亲身在经历的事情。
他不知道幻境该怎么破除,既然阵法师说要以力破力,那估计错误做法是直接冲出去把这对夫妻给刀了?
方觉点点头,寻思着这很有道理。
战胜不可战胜之恐惧,这幻境还不手到擒来!想到就去做——
他当时就拎着斧头往地窖冲去,也不搬那俩大缸了,直接拎起斧头就把俩缸给砸了,又哐哐劈开了锁住地窖的锁。
然而——
什么事都没发生,徐盛夫妻俩没出现,幻境也没破除,他成功从地窖里把哭得几近崩溃的徐高年救了出来。
徐高年或许是出遭受的打击太大,神情恍惚,一直不说话,只盯着地上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的欢欢发呆,无论他怎么拉对方都不动弹。
顾嘉石没办法,只好拎起斧头当锄头使,连斧带手低地在地上快速刨了个坑,把欢欢的皮肉拢了拢,全推进了坑里,又扒拉土赶紧盖上了。
他做这些行为的时候,徐高年一直呆呆地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就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在看着。
顾嘉石顾不上管这些,只能努力维持着冷静,说:“高年,你听我说,我们现在得马上离开你家,除了大门和那堵小矮墙,还有哪里可以出去?”
高年不说话,只是忽然朝他伸手,那只还带着欢欢血的手碰上了他的左脸,在他左脸上画下了一片血污,他感觉到,高年的食指划过他的眼底,神色也也逐渐迷惑——
“嘉石,你怎么不哭啊?”
他听见高年这样问他。
“我们不是朋友吗?欢欢死了,你怎么不哭啊?”
他很想回答,哭解决不了任何事情,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可他额上绷紧的筋在这时候抽搐般抖了一下,提醒着他现在不能刺激高年的情绪,他只能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我们现在很危险,就算出不去,也得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高年。”
这句话却愈发刺激了高年一样,他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顾嘉石开始疯狂地嚷嚷,“你为什么能这么冷静?!你为什么还是这么冷静!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是故意的!你让我一定要和你一起上学堂,就是想让我知道我们这些人在你面前是多么愚蠢!多么不可理喻!”
顾嘉石左右看了看,只能尽量安抚高年的情绪:“我没有这样想,高年,你冷静一点……”
“冷静!冷静!我冷静什么?!你心里一定在笑话我对吧!”徐高年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回了地窖口,才说:“你凭什么笑我,又凭什么觉得自己比我高贵!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从小时候你和我玩,就是为了骗我的东西吃!这是你欠我的!你一辈子都欠我的!如果不是你一定要让我跟着你上学堂,我早就和爷爷的旧识走了,我还是爷爷的孙子,还是徐高年!都怪你!这一切都怪你!是你害死了欢欢!是你把我害成现在的样子!你这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顾嘉石也愣在了原地,其实刚才听着徐盛夫妻俩人说到这的时候,他脑海之中也闪过同样的念头。
如果不是他当时一定要拉着高年去镇上上学,也许一切不会是如今的模样,高年根本没做错什么……
可是……
顾嘉石也在想,可是真是他做错了吗?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可如果不是他做错了,为什么徐盛夫妻俩人怪他,高年也怪他?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恍惚的余光里,他看见了徐盛,也看见了高年的娘亲……
方觉只感觉到头被一股要炸开似的疼痛席卷了,他通得甚至难以维系面上的宁静,痛得甚至发出不了一丁点的声音,意识像被浸入了海水之中,眼前一阵阵灰黑,一股像来自水中的黑沉沉的力量拽着他不住地下沉、下沉,直至他意识完全模糊。
他好像在这浮沉的黑水中浸泡了很久很久,连同灵魂都一道被渗透了,他很冷很冷、又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几分,也或者,只是他的耳朵在水里浸泡太久,出现了问题,以至于他听别人说话的时,就好像与说话人隔了一层水幕,以至于所有话语传进他耳朵里的时候都褪去了几分色彩,添了黑水的冷寂。
他睁开眼,看见了他失踪已久的父母和弟弟。
大家关切地看着他,好像他是这世界上唯一的珍宝。
他们对他说着最温柔的话,说着他们不辞而别的原因,说着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却原来,徐盛夫妇与徐高年一起将他抓住,并把他关进了地窖里。
一切罪孽因他而起,也由他结束。
徐高年给地窖上锁时候,是这样和他说的。
地窖里果然很黑、也很潮湿,因为他砍破了咸菜缸子和酒缸,所以地窖内外充斥着浓浓的咸菜味和酒味,没几天,酒味便闻不见了,只剩下咸菜味混杂着血腥味、以及不透气的潮霉味,他在里面待了很多天,再没见徐高年来过。
被关得久了,他的鼻子好像也产生了变异,它突然之间变得很是迟钝、又很是灵敏,霉味大约是从他身上生出来的,他已经闻不见了,咸菜似乎也把他腌入味了,他也闻不见了,倒是那来自欢欢的味道,像是一根看不见的毛刺,总在不经意的时候,让他心尖上打颤地疼那么一下、又一下。
他好像,失去了嗅觉。
时间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听说,是镇上学堂的老师找他有事。
他那天来高年家时,还好遇见了一位婶娘,还好那婶娘与他闲聊了两句,还好他说了要来找徐高年。
村长带着人找来,在地窖里发现“不慎”掉入里头的他,他因而获救。
他是幸运的。
他爹被仙人选中成了仙人凡产的看门人,而他因为学习能力出众获得了一次仙门测试机会,意外发现他竟身负灵根,若好生修炼,未来许也能成为另一名仙人。
他在爹娘的照料下生活了大半个月。这天,仙门来人,将他接走。
他爹娘也水涨船高,一下子从旁人口中的看门狗成了仙人父母。
他确实有灵根,可这资质丢进偌大的仙门之中却平平无奇,他不是最优秀的弟子、也不算差劲,修炼的资源有限,仙门之中亦不乏勾心斗角,但顾嘉石依然觉得这是他有限的人生之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他有很多朋友,但所有朋友却都只是点头的泛泛之交。
爹娘会托人给他送信,说些关心他的话语、说些他们遇上的烦恼,那些烦恼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不过是挥手便能处理的小事,他也乐得替他们解决。
只是,他的人生也许早就腐烂在了那咸菜地窖里。
他失去了嗅觉,却唯独能闻见血液的味道,那味道像是丝丝缕缕的蛛丝,在他心上结了网,怎么也扒不下来——
每每闻见血腥味,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意识模糊,好像回到了那潮霉的地窖里,意识被饥饿吞噬,手自发地抓起那裹着血肉的咸菜一口又一口地塞进肚子里。
所以,他吃不了肉,打不了妖兽,就算与同门弟子较量,也只能点到为止,一旦嗅到丝丝缕缕的血味,他脆弱的神经就会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