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剑要洗澡(3)
说到这里他猛然一顿。
其他两人也想到什么,三人对视一眼,同时骇然。
昆华苦笑一声,“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千阳也有些不可置信,“这剑……是那位的?”
白沐有些恍然了,“怪不得结界老是破不了,原来是剑本身的结界,只是他为何要把剑留下?”
而且这结界,未免太过强大,同是天极高阶,他们三人同破还是破不了,足足等了百年才找到机会,莫非这剑的品阶……还要更高?
极剑阁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倒是隐藏的够深。
他压下心里翻涌的心思,看向白濯涟,叹息道:“这剑既然是别人的,你恐怕留不下,父王劝你,还是另择他剑为好。”
白濯涟紧紧握着剑,抿唇不语。
是别人的……别人的……
他用尽心思呵护了百年的剑,竟然是别人的……
他不相信,一定是父王在骗他。
他要等,等剑的意识苏醒了,他等它自己做出抉择。
在此之前,他不想让他的剑出现任何意外。
白沐知道一时让他放弃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和他慢慢来,儿子刚出了结界,他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便只能暂时放弃,带他回去用餐。
神王陛下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家儿子性格竟是如此决绝,为了保护自己的锈剑,他竟能做到这一步。
他离家出走了。
不过是带回宫里让他换件衣服的空档,不过是离开自己视线一小会的空档……
神子殿下带着自己锈迹斑斑的铁剑……
失踪了。
☆、5.炉子炸了
苍御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身周很热很热,隐约还有一些很吵闹的声音。
“怎么还没好,不过一把破铜烂铁,至于熔炼这么长时间?”
“快了,那毕竟是神子的剑,可能里面有些什么特殊的材质,不过我这铸剑炉可是地阶的,就算是地阶的宝剑,也可以熔炼,这破剑最高就是个玄阶,城主放心就是。”
“那就好,快点快点,我的宝贝都快成剑灵了,就差这最后一柄剑的剑胚了,一把破剑而已,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一定一定!”
破剑?
苍御模模糊糊的想着,谁在诅咒我们剑?
作为一柄剑,还是六界第一神剑,苍御对天下的剑都有种看待子民一般的温和亲切感,就如别国之人当着皇帝的面辱骂自己国家子民是贱民,皇帝会生气是理所当然的。
如今听到别人叫破剑,即使不知道是叫哪一柄剑,他也生气了。
这一生气,本来被千日醉摧残的迷迷糊糊的意识瞬间就清醒了,神念一扫四周……
然后他整柄剑都懵了。
它在一个炉子里。
这炉子四周布置的阵法都是融剑用的,橘红色的火焰将整个炉子内部都燃烧的通红通红,火舌嚣张傲慢的舔舐在他剑身上,不遗余力的想把它给融化掉。
这是……
铸剑炉?
融剑铸剑的铸!剑!炉!
他们要把我……融了?
融了!
苍御整柄剑都不好了,铁锈遍布的剑身上瞬间绽出一道又一道刺眼的白光,纯洁耀眼的白芒之下,隐约竟还有些濛濛的青光绽放。
那才是苍剑最本质的光芒。
苍剑,苍生之剑,六界最强大最神秘的剑,凌驾于所有阶品之上。
一念浮生,一念浮屠,得苍剑者,可主宰整个六界生死。
苍御知道自己出世会给六界带来怎样的动荡,所以他一直隐瞒身份,不现于人前,甚至以封印加诸剑身,平日以银白之色现身,一旦现出真正的青色本体,就是六界灾难真正来临的那一日。
届时,整个六界都会动荡,比之十万年前的神魔大战,还要更加的疯狂。
幸好失去理智只是短短一瞬,下一刻那湛湛青芒就被收缩入体,银白之色转瞬大亮,整个炉子都震荡了起来。
外面的两个人直接懵了。
满身肥肉的城主大人脸色刷白一片,又惊又怒的看着白芒闪烁震荡个不停的炉子,急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的炉子要炸了?快把我的宝贝弄出来!”
他身边立着个穿黑色斗篷的中年男人,此刻神色也不怎么好,他手指结印,几乎把全身的灵气都用上了,脸色都憋到红彤彤一片,豆大的汗珠如雨般从脸上滑落,然而即便他如此努力,也没起到丝毫作用,那炉子的震荡越来越剧烈,白芒越来越璀璨,等震荡到一定程度,倏地一停。
中年男人脸色惨变,“不好,快逃!”
他话落,直接提着城主肥胖的身躯往后疾退,同时拿出护体的法宝,往身前一扔。
下一刻,阴暗的地下室里猛然传出一声“轰隆”巨响,整座巨大的城主府都跟着一颤。
城主府西边某处地面塌陷下去一半。
在一阵湛湛白芒闪烁之中,一柄铁锈斑斑的长剑从那塌陷的洞口慢慢悠悠飞了出来,剑身在半空转了一圈,似乎一时不知该去哪里,愣在那不动了。
城主府的侍卫们在巨响发出的一瞬间就都朝这边围了过来,自然也就看到了那柄悬浮在半空的长剑。
然后人群就炸锅了。
“靠自己悬浮?地阶?”
“这剑有剑灵了?有剑灵了啊!”
“地阶剑,地阶剑!天呐,我竟然见到了地阶剑!”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柄剑有些眼熟?”
“这是……”
还未等那人说出后面的话,塌陷下去的地洞里猛然传来一声凄厉惨叫:“我的铸剑炉……它把我的铸剑炉给炸了啊啊啊!”
是那个黑袍人的声音。
地面剑芒一闪,那黑袍人和城主一起跃了上来,比起黑袍人的气急败坏,胖乎乎的城主神色要好的太多了。
他微眯着一双小小的三角眼,色眯眯的目光盯在半空悬浮的锈剑上,肥胖的双手搓了又搓,嘿嘿笑道:“原来是柄地阶剑,真是失敬失敬,我来自我介绍一番,我是人界扶风城的城主高阳,属于地阶城池,仅次于帝都,你跟着我,会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我会替你好好保养,为你除锈,为你打造剑鞘安家,一辈子只有你一柄剑,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会倾尽一切对你好,如何啊?”
苍御:“……”
等等,你确定不是在对着一个美人说话,而是对着一柄剑?一柄剑?
即使现在只是剑的姿态,苍御也觉得有种汗毛倒立的别扭感。
他这会儿心情很是复杂,不过喝了一口千日醉,一觉醒来就锈迹斑斑,还被莫名其妙当成破铜烂铁回炉重造……
六界第一神剑的威严都给丢没了!
别扭加挫败让他的剑身微微发颤,震荡出一声又一声低沉的剑鸣声,看得一旁的黑袍人眼睛都红了。
这把剑把他毕生最得意最拿得出手的铸剑炉给毁了!
那可是地阶铸剑炉,足以铸造得出十柄地阶剑,哪一柄不比眼前这锈迹斑斑的破剑强,他恨得眼睛都红了,眼见城主还在试图拉拢这把剑,他一气之下,怒声道:“你把我的铸剑炉给毁了,那是我的毕生心血,我的命根子啊,我要你偿命!”
说罢,他直接祭起自己堪堪地阶的长剑,剑芒一扫就向他攻来。
苍御还未及动手,高阳城主已然出手替他拦下了,沉眉怒道:“这是我要的剑,范蔺,别太过分。”
范蔺怒道:“它毁了我的铸剑炉!”
高阳一点都不在意,“我陪你一个就是。”
范蔺几乎都要哭了,“那可是地阶,地阶的!六界总共都不超过十数,我拼了老命才得了这么一个,城主您赔得起吗?”
高阳被噎住了。
苍御多少也有些讪讪的。
地阶的铸剑炉有多珍贵他还是知道的,每一个都是数得上号的,当时只顾着生气发泄了,把炉子炸了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铁锈有多么严重,会被回炉重造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他贸贸然把人家炉子给炸了,本来有理也变得不太那么有理了。
干脆溜之大吉吧,等回了极剑阁,从阁里给他重新翻个炉子出来。
至于暴露身份什么的,他压根就没想过,现在身上铁锈这么严重,暴露出去还得坏了极剑阁的名声,实在不妥,找个地方先把铁锈给除了再说。
这么想着,剑身晃晃悠悠的转了一圈,选准一个方向,兜头就飞了。
还在对峙的两人当即大惊。
高阳招手:“小剑剑别走,等等我啊!”
范蔺怒吼:“还我剑庐来,气煞我也!”
侍卫们也跟着跑啊跑——地阶的剑呢,多难得啊,这辈子都没见过呢,能多见一会就见一会,拿不到手,总也要过个眼瘾。
于是一大波人追着一柄锈迹斑斑的剑,在整个扶风城里轰隆隆的跑,并且队伍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在这一刻,整个扶风城都沸腾了。
☆、6.神子出
扶风城为了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弄得满城风雨,扶风城外却是寂寂无声。
白濯涟站在一处湖面之上,微微弯下身子,以手覆于湖面之上,第不知多少次寻找他丢失的剑。
他毕竟没有任何历练的经验,一百多年来一直待在圣池之中,所见之人不超过十数,毕竟神子被困圣池出不去,堂堂神王却无能为力,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白沐自然没对其他人多说,对外的说法也只是神子开智耗费大量灵气,暂时陷入沉睡之中。
世上只有神王白沐和神子白濯涟两朵圣莲,外人对圣莲的事情并不清楚,见神王这么说,自然也就信了。
他刚刚下界,因为要躲避神王的追踪,不敢暴露身份,但毕竟毫无阅历,加之容色气质出众,又没什么外在的背景,在出手管了几件闲事救了几个人后,很快就被人盯上了。
盯上他的人,还不是一般人。
是潜伏在人界的魔族。
白濯涟再厉害,到底只有一个人,而且缺乏对战经验,即使实力强大,但被魔族用一个合击之术就轻易攻破,迫不得己用出圣莲的天赋净化之术,最后虽然保住了命,剑却丢了。
那些魔族可不会顾忌他在躲着神王的事情,见无法拿下他,干脆就把他的身份泄露出去了。
现在附近城池的人都知道他是神子,且有一柄锈迹斑斑的剑。
白濯涟干脆破罐子破摔,许下重金寻找他的剑,务必要在神王赶到之前把剑找到,以免被神王趁机夺去。
现在已经是剑丢了的第二天了。
还是毫无踪迹。
白濯涟微微蹙着眉,用出圣莲一族的水寻之术,手放在水面上,神力涌动,水面翻涌,随着涟漪动荡,开始有断断续续的画面显现出来。
白濯涟眼睛隐隐的一亮。
之前一直用水寻之术,但水面显现出来的画面却一直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明显是被人用结界隔绝了,现在终于可以看到了。
就见水面之中,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在半空飞着,身后坠着一连串追寻而来的人,更有甚者,前边已然有十几人结成的束缚之网,只要它再往前,就会被抓住。
前有拦路虎,后有追兵,上有城池结界,下有豺狼虎豹。
它无路可逃!
锈迹斑斑的长剑顿时停在了半空中,剑身震荡出断断续续的轻微弧度,徐徐旋转着,似是在思索着突击的方式。
眼看四周围拢的人群越来越多,剑的震荡幅度也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