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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养成手札(23)

作者:纳兰轻 时间:2017-11-10 17:47 标签:仙侠修真 灵异神怪 架空


    郑公公跟在最后头,看着两人这样,免不了弯了唇角。

    陛下得有多长时间没这么说过话了,如今这么一听,只觉得活泼有余,让人添了笑意。

君臣守望难生死 第五十五章:焚香抚琴,凄凄茫茫(3)

    开春,三月初,正是选秀的极佳日子。

    宋楠楚捧着一摞书从藏书阁出来的时候,一大波秀女从他眼前走过,那一瞬间他只觉得眼前花花绿绿一片,眼睛都疼。

    说是这么说,他却在一片花花绿绿之中看到了一抹素色。

    那女子昂着头,嘴角噙着笑。

    宋楠楚挑眉,拍了拍自己的袍子,转了个弯,决定换个路线去御书房。

    有秀女看到了路过的宋楠楚,眼珠子差点黏在了他身上。一边的嬷嬷看到了,冷哼:“莫瞧了,现在欢喜着,日后指不定怎么背后仇恨呢!”宫闱里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宫女太监闲着就嚼舌根,把宋楠楚和顾止袁之间的事传得天花乱坠的,就连更加隐秘的私事儿都传得跟个真的似的。

    秀女们听不懂嬷嬷的话,只当是嬷嬷生气了,平日里再大的小姐脾气都收敛了起来,垂着脑袋,一副受教的样子。

    昂着头的女子扫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宋楠楚,笑了笑,完全不在意。

    不过一个殿前侍奉的幕僚,能闹出多大的事来?她可是上天注定要凤仪天下的人,是那人的皇后,还怕一个幕僚?

    还没有进御书房,宋楠楚就听到了杯子被砸碎的声响,然后是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他清清嗓子走上前推了门:“陛下为何事如此烦躁?”

    坐在椅子上的顾止袁抬头,手里的杯子没注意,朝着宋楠楚的脑门就飞了过去。

    “!”顾止袁猛地站起身,撞了一下桌子,发出很大的声响。

    刚进门的宋楠楚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前面有个东西卷着风朝他飞了过来,他抬头想看看什么东西。这倒好,一抬头,杯子就正中脑门,不偏不倚。

    “嘶~”宋楠楚眉头都锁在了一起,鲜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黏糊糊的,“啊,被划破了。”说着,他还拿手去摸额头,一摸摸到了杯子的碎片。然后,在一屋子人惊讶的目光下慢吞吞把碎片从额头上拔了下来,血流不止。

    顾止袁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可疼?”

    “……”宋楠楚吸了一口气,眼泪就这么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臣,很想说,不疼……”

    也不是他想哭,主要是痛觉支配了他的眼泪,闹得他哭得停不下来。

    本来还挺生气的顾止袁这个时候却有些想笑,嘴角都上扬了些:“朕许你说疼。”

    “老奴去唤太医。”郑公公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拜安告退去请太医。

    “你好歹也躲一躲,若是伤了眼睛,朕可得内疚了。”顾止袁指了指一边的床榻示意宋楠楚躺上去。

    宋楠楚摇摇头,捂着脑袋:“感情臣伤了脑袋陛下就不内疚了?”

    “伤了脑袋正正好。”顾止袁笑眯了眼,也不强求宋楠楚去躺着了,反正太医很快就来了。

    “伤脑筋吗?”宋楠楚捂着脑袋,桃花眼却直勾勾看着顾止袁,“连家的小姐。”

    顾止袁叹了口气,而后抬头:“你也知道,朕活不久……”

    “正好祸害祸害连家,不是很好?”宋楠楚笑嘻嘻的,与刚刚那副痛得要死的模样差太多。

    “她……不行。”顾止袁摇头,一个帝王再如何狠心,心底里终归藏了一个人,“阿清自小随我一处长大……”

    宋楠楚脑子哄得一下炸了开来,感觉额头的痛觉扩大了几倍,整个脑袋疼得慌。

    “表情这么狰狞?头疼得慌?”顾止袁也细心,看了出来。

    “听陛下这么深情说话,臣觉得脑壳疼得慌,还望陛下和平时一般。”宋楠楚笑,移开了视线,没再去看顾止袁。

    顾止袁狰狞了一下表情,想再说些什么,太医来了。

    简单地包扎了一番,说是没什么大碍,也不用特意休息什么的。

    包扎完之后,宋楠楚感觉自己的头比往常重了好几倍,人都站不稳了。

    “小郑子,去搀着宋幕僚一些,莫让他再跌坏了脑袋。”顾止袁指了指摇摇欲坠的宋楠楚,笑道。

    “还是别了,撞了郑公公倒不好意思了。”宋楠楚摇摇手,不让郑公公扶自己,“陛下也莫生气了,您的气都撒在臣的脑袋上了,再生气怕是要了臣的小命。”

    顾止袁笑,摆手:“跪安……别了,就这么走吧。”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就是臣子该做的事。

    回去的路上得到了不少人的注目,有年龄小一些刚入宫的宫女见着了,免不了要掩面偷笑一番。

    宋楠楚也不觉丢人,大摇大摆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这一回,苏禹没有跟过去。顾止袁下了命令,说是不用盯人了,顺其自然。苏禹了落得轻松,只需要保护好顾止袁就好。

    一回到屋子里,宋楠楚就看到了站在他屋内的宫女。

    “大人,我家大人说:拖晚了会生事,能做且做。”宫女请了个安,便直奔主题。

    宋楠楚吸了口气再叹气:“再等等。”

    “大人……等不了了。”宫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双眼之中泪光闪闪,“大人可曾想过李氏一家的悲惨?大人,您是我们的储君!”

    储君二字像是一道雷,劈得宋楠楚浑身都僵硬了。

    “别逼我。”过了许久,宋楠楚才从牙缝之中挤出三个字,声音逐渐冷了下去。

    那宫女头低了下去,双手放在地上,朝着宋楠楚连磕了三个响头,重重撞在地上,同样撞在了宋楠楚心上。

    磕了三个响头那宫女方离去。

    宋楠楚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他伸手抱住沉重的脑袋,有点想哭,眼泪却不肯下来。

    其实报不报仇已经无所谓了,宋楠楚想过,复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那复了国之后呢?人都已经死了,再来一次叛变又得死伤无数,值当吗?

    这天下之主谁不想当呢?可宋楠楚知道,他不想当,顾止袁……也不想当。

    一个人的野心可以看得出来,顾止袁没有野心,不然他早死了,哪里还会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幕僚?

    世事难料,谁又曾明白的了?

君臣守望难生死 第五十六章:番外——桃花夭夭,其华灼灼

    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小,这天下是李家天下,宋楠楚还不叫宋楠楚叫李歌景,是个鼎鼎有名的储君。而顾止袁呢,不过是个将军之子,虽有少年风采一说,却如何都敌不过少年天才的李歌景。

    顾止袁举着剑,练得勤快,却也凌乱。他已经听旁人说那储君说了不下千万遍了,虽说才十岁左右的孩童,却也有着少有的自尊心,容不得旁人说他的不如。

    “顾哥哥?”连清手里头举着刚从院子里摘来的桃花,一蹦一跳地冲着顾止袁跑了过去。

    顾止袁反应慢了半怕,手里的虽是木剑,但也锋利得很,直直朝着连清刺了过去,一下子刺在了她的肩头上。

    连清吓得手里的桃枝都掉了,也不尖叫,只顾着哭。

    “阿清,别哭别哭……”顾止袁慌了,丢了手里头的剑只顾着抱着连清安抚。

    于是,不过才十岁的顾止袁明白了,人一旦失控就会得到相应的报应,并且十分痛苦。

    连清的事儿让顾止袁跪了一天一夜的祠堂,腿都麻了,却没反省个什么事儿来。

    同样都是十岁大的孩子,顾止袁要受着家里人的严加管教,每日里不进兵法武功要学,偶尔还要看书,一个没注意还要跪祠堂。李歌景呢?拿着书端坐在长乐宫里,整日里孔夫子长孟夫子短的,学得都是些你来我往嘴皮子上的东西,锦衣玉食平白养了个脆身子。

    两个人天差地别的生活养就了天差地别的性子,一个温润得不成样子,一个压抑得不成样子。

    后来的后来,两人的生活天翻地覆,顾止袁可以说过活得比当年的李歌景要快活。而李歌景成了宋楠楚,别说不如当年的顾止袁,他有段时间甚至过活得不如一条京城里头的狗。

    那么,到底是谁更不如谁?

    这些都是后话了,且说顾止袁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出来的时候腿都打颤,眼睛被阳光刺的睁不开来。

    “顾哥哥……”连清的脸他还没看清,就听到了连清的哭声,娇滴滴的,怎么听怎么心疼。

    “又哭上了?”顾止袁捶了捶自个儿的腿,露了牙齿,笑眯眯的。

    连清肥嘟嘟的手抱着顾止袁的腰,看着顾止袁的笑觉得很难过:“顾哥哥对不起,都怪阿清,害得顾哥哥跪了这么久。”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顾止袁摇摇头,拍了拍连清抱着他的腰的手,“放开些,顾哥哥要去学兵法了。”

    连清傻愣愣地松了手,就看着顾止袁一瘸一拐地往书房走了。她还小,不懂为什么她只需要在家学针线而顾止袁却要拼了命学这学那,学不好还弄得浑身都是伤。

    “表小姐,快些回去吧,该用午膳了,迟了老爷该不高兴了。”丫鬟从远处跑来,连家同顾家虽是姻亲,但该有的规矩却是一点都不落下的。

    连清点点头,有些恋恋不舍地随着婢女回去了。

    年幼时候的记忆记得的不多,但大多数都是和顾止袁有关的。很多年后,连清坐上了皇后之位,以为可以守着这人一辈子了。不曾想,她与他终究还是隔了一道屏障。

    后来,郑公公多次说顾止袁有多珍惜她,她却听不明白。既然珍惜她,为何把她丢在了记忆之中,再也不来寻她?

    顾止袁从未想过,他会有一日见到那个深藏在宫中被众星捧月的人。

    彼时父亲凯旋而归,李姓皇帝对父亲大为赞赏,不知打哪里听了少年有成的他,便让父亲携了自己一道儿去了御书房瞧瞧。

    于是,在那样的日子里,他见到了李歌景。

    长乐宫的宫门敞开着,顾止袁从门口路过时一眼便看到了李歌景。那个时候李歌景正抱着一摞书铺在长乐宫地上,一本一本拿着比较。他从未见过有人看书竟可以如此之快,便是一目十行也说不过去的。

    他仔细瞧了瞧那个蹲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儿,只觉得精致得比连清那样的小姑娘都要好看。恍恍惚惚的,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夭夭桃花绽放在自己面前。不,人比桃花更要灼眼。于是,这一看,眼睛就挪不开了。

    “莫看了,那是储君殿下。”顾将军扯了一下呆立在原地的顾止袁,“你若是有他一般聪明,为父也宽心了。”

    顾止袁不比李歌景差,可大家纷纷都觉得李歌景如同天上的太阳,遥不可及。

    那边是储君殿下吗?顾止袁忍不住又多瞧了两眼,只觉得李歌景越发的好看。于是,那样的容貌印刻在了年仅十岁的他的心上,再抹消不去。

    后来,顾家叛变,一夜之间李氏王朝崩塌,那个精致的少年也不见了,再见到的时候,两人的角色互换了。

    君臣君臣,他们始终逃不开君臣的命运。十年前,李歌景为君他为臣,十年的动荡,他是君宋楠楚是臣。

    “陛下在想些什么?”宋楠楚落下一子,抬眸,浅笑。

    顾止袁看着他,忽觉内心动荡:“你,朕在想你。”

    “恩?”宋楠楚抬起头,有些疑惑,“想臣作何?”

    顾止袁笑了笑,没有作答。只有他知道,当年那一眼刻在了心上,即便十多年过去都不曾销毁。

    他伸手接过从窗外吹进来的桃花花瓣,放到宋楠楚面前,笑:“看,桃花开了!”

君臣守望难生死 第五十七章:焚香抚琴,凄凄茫茫(4)

    皇后之位果然没什么大的竞争,简简单单入了连清的怀中。封后大典是个比较繁琐的过程,更是个闹腾人的事情。从祭祀到朝拜,整整花了一天的时间。

    宋楠楚是局外人,他一个小官都不用前去观礼的。同样空闲的人,还有沈苑。

    “没去上课?”宋楠楚有些惊讶,他正练着字呢,沈苑就突然从窗户口冒了出来。

    “我出师了,自然不用去上课了。”沈苑趴在窗户上,笑眯眯的,“宋先生怎么想起来练字了?”

    宋楠楚搁下笔,看着自己写的一行小字:“静心。”

    沈苑转过身,背靠着窗户伸了个懒腰:“没想到宋先生也会有静心的时候。我还以为,你牢不可破呢。”

    “文覃,你才是最牢不可破的一个人。”宋楠楚净了净手,说得风轻云淡。

    春风最是挠人,特别是扬起花瓣的春风,更是让人心头痒痒的。

    沈苑伸手接过几片被吹落的花瓣,垂眸:“我的牢狱……早就破了一个大洞。”他的声音极浅,就连手上的花瓣都没有被吹动一下。

    “什么?”宋楠楚没听清,走到了窗口看着窗外的沈苑,又问了一下,

    沈苑回头,笑:“我说,这花瓣可真娇嫩。”

    “可不是?”宋楠楚挑眉,“哪里像你个糙老爷们,皮糙肉厚的,怎么打捏都不受伤。”

    “这话可就是有歧义了。”沈苑伸手碰了碰宋楠楚的额头,“我也是个娇嫩的人啊。”

    宋楠楚大笑,眼睛都笑眯了起来:“文覃,你若是上了战场还要说自己娇嫩吗?”

    说到这,宋楠楚自己愣住了。上战场啊,那可是一去不复返了的。

    “哈哈。”沈苑大笑,然后看着宋楠楚的眼睛,“邻国挑衅,三日后,我就要上战场了。”

    氛围一下子沉到了低谷。

    “怎……不可能!”宋楠楚瞳孔睁大,“怎么会让你上战场?”

    “我师父亲自推荐,除了我无不二人选。”沈苑浅笑,伸手抱住宋楠楚的头,“此一战,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一举成名。我呢,什么也不求,只是希望还能回来,吃一吃梅花糕。”

    隔着一个窗台,宋楠楚的脑袋挨在了沈苑的怀里,异常的温暖。可他却浑身发颤,心里拔凉。

    上了战场,非死即伤。

    这个道理宋楠楚懂,顾止袁没有不懂得道理。他知道,顾止袁这是等不及了。

    “好,待你归来,我们喝酒吃梅花糕。”宋楠楚的声音闷闷的,“不,桂花糕更好吃。”

    “那我们吃桂花糕。”沈苑点点头,下巴搁在了宋楠楚的头顶。

    他这是第一次这么靠近宋楠楚,没有想象之中的清香,有的只是浓厚的墨臭味。

    一向把规矩守得最严的他,临行前却耐不住了。

    说不怕是假的,但他也不想只做个贴身侍卫。特别是学了兵法之后,更是对行兵打仗一事颇为感兴趣。如今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兴奋,初次上战场的兴奋。

    时隔三百年,沈苑至今仍旧记得当年初次上战场时候的心情。那时穿上铠甲挥舞着重剑,即便是声音都在颤抖的。那是对战争的渴望,对胜利的渴望。

    “宋先生可还记得?”沈苑拉着宋洵坐在了台阶上,“当年我初次上战场,却遇到了最为凶险的状况。”

    宋洵吸了一口气,想了想:“依稀还记得。”

    “那个时候我一心想着获胜,倒忘了最简单的一句‘兵不厌诈’。”沈苑仰头去看天上的云,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屋檐上一抹白色的衣角,“穷寇莫追,我却深入敌军白白中了圈套。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孤立无援了,我想着吧,那桂花糕我还未曾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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