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17)

　　而且我猜，现在肯定不止我们这么做。别的族人们，不管是真的顾念同族感情，还是为了以后获得翻倍的报酬，现在肯定有很多族人送去牧牛了。”
　　猛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猛犸满意的点点头，目送猛象离开。
　　灰狼家。
　　一个略微驼背的妇人端坐着，占包里面基本没什么东西。但现有的，却收拾的很干净。一个九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已经到了懂事的年龄，这会儿认真的坐在妇人身边，没说一句话。
　　“灰狼。”
　　一个在和客部落这个年纪来说，绝对算是文弱的少年恭敬的给妇人磕了个头。
　　妇人露出几分和蔼的笑容，“我们家，现在一共有七十头玄牛，五十头石鹿。”
　　“我知道，阿母，我想用其中五十头玄牛做拜师礼就够了。”
　　妇人目光一沉，浮现出几分怒气，“你真这么想的！？”
　　灰狼低着头，“是的。”
　　啪！
　　妇人抬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她没留情，灰狼直接被打的歪了下身体，嘴角渗出几分血迹。
　　“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你阿爸死了，不代表就没人告诉你，什么是血性，什么是脸皮了！我们家不能让人看不起，你也不能让人看不起！不要脸的事，我们家绝对不能做，你记住了吗！？”
　　灰狼死死捏着拳头，一语不发。
　　妇人又是一个巴掌，“记住了吗！？”
　　灰狼没眨眼，但眼泪却一颗一颗砸下来。他这次去，其实没想到会被选中。被选中的一瞬间，他又开心，随后又很无措。
　　他们家的拜师礼，不够。
　　他本来已经决定，宁可被老师跟猛象两个看不起，就当不要脸了，也不能让家里过不下去。
　　“记住了。”
　　“再说一遍！”
　　“记住了！”
　　妇人这才缓解了一些神色，“家里的玄牛跟石鹿，下午的时候你亲自全部给你老师送去。另外，灰兔我打算把她给风鱼他们家。以后灰兔长大了，直接嫁给风鱼的儿子。
　　灰兔过去后，他们会给我们送来四十头玄牛，三十头石鹿，我们家只留下十头玄牛。剩下的，跟我们家的和在一块儿，一起送去。”
　　“阿母！”灰狼焦急又痛苦的看向自己的妹妹。
　　灰兔眼睛红的厉害，眼泪也是啪嗒啪嗒掉。
　　“哥，我答应的，已经说好了。风鱼阿叔平时就对我很好，他们不会亏待我的。而且他们给了这么多东西，已经是因为哥你是贵族老爷的学生了，不然我不值这么多的。”
　　妇人摸了摸灰兔的头，眼神歉疚。
　　“就这么定了，我们家的事，自己解决。”妇人语气发狠。
　　得知灰狼被选中，不是没有族人来送过玄牛跟石鹿，但她都拒绝了。
　　很简单，因为此刻是一时的小惠。以后要回报，代价就大了。这么多人情，以后灰狼出息了，保不住会出什么事，因为总有人会想要以最小的恩惠获得泼天的好处。一旦被咬住了，再要脱身就难了。
　　她是个妇人，但丈夫死后，人情世故比谁都懂。
　　“阿婶跟灰狼在吗？”
　　这功夫，外头起了叫喊声。
　　妇人擦了擦眼睛，起身去看，发现是猛象来了，还赶来了十五头的石鹿。
　　看到妇人，猛象憨厚的笑了笑，“阿婶，我阿爸让我给你送来。以后我跟灰狼就要在一起学习了，要互相帮助。”
　　灰狼跟灰兔也跟着走了出来。
　　妇人犹豫了下，转头看向灰狼，轻声道：“猛象以后是你同学，他跟别的族人送的东西意义不一样。你去跟他交涉，不收也好，收也好，你做主。但都不论别的，只论你们两个的情谊。”
　　灰狼看了自己阿母一眼，点了点头，这才出了占包。
　　另一边，赤芍家中也在进行着同样的事。在猛象走后，赤芍也赶着十头玄牛到了灰狼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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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擎特意放慢了脚步，一路陪着宋岑边看风景边走到了和客部落。现在宋岑身体有些舒服了，也耐不住性子。
　　到了和客部落也不回占包，看还有时间，就拉着宋擎跑去看和客人怎么放牧了。一直到中午，他们回来吃过午饭，宋岑还在揉着肚子，老族长就带着他新收的三个学生来了。


第16章 从未见过的白色的盐
　　宋岑本意只是随便教几个小孩儿一点地球常识而已，结果老族长等人的认真跟激动出乎了他的预料。
　　这导致宋岑也认真起来，有点真把自己带入到了老师的角色。在三个学生进来之前，宋岑赶紧正襟危坐，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认真。
　　“还行吗？”宋岑不放心，扭头悄悄问了下宋擎。
　　“很好。”
　　宋擎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直白，宋岑又感觉自己脸颊浮现出了几分害羞的热意了，他摸了摸脸颊，故意咳嗽了声压下情绪。
　　“小岑。”老族长外面叫了声，这才领着三个孩子进来。
　　宋岑注意到，除开三个孩子，猛犸也来了。他站在那个块头最大的少年身边，应该是他的父亲。
　　“见过老师。”三个少年有模有样的给宋岑跪下磕头。
　　宋岑有些不大自然，在地球上，人类表达尊敬已经不会用下跪磕头这种方式了。
　　等三个少年起来之后，宋岑立刻道：“以后你们见我，不用下跪磕头，弯腰行礼，表示尊敬就可以了。”
　　宋擎尽职尽责翻译。
　　三个少年身体站的笔直，但头都微微底下，一副极其谦恭的模样。虽然宋岑的话让他们有些讶异，但来之前，他们的家长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凡事听从他们老师的话，切忌不可违逆。
　　是以，三个少年根本不敢有疑问，只是低头恭顺回答：“是，老师。”
　　宋岑看他们答应，面上努力维持老师的模样，不过心里的一个小人儿已经兴奋的滚来滚去。
　　哇哇，原来这就是当老师的味道，感觉超级有成就感的。
　　三个少年回答之后，老族长算是松了口气，而后道：“小岑，这是我家赤芍的拜师礼，还请你跟宋擎收下。”
　　赤芍是老族长的孙女。
　　宋岑有点奇怪的接住老族长递过来的一块玄牛兽皮，上面用红色的颜料画了两头玄牛，还有两头石鹿。之后，老族长又地上一个小的兽皮袋子。
　　“这…这是？”
　　老族长还没回答，猛犸也递上了一块兽皮，一个兽皮袋子。只是他的兽皮上，画的玄牛是一大一小，以及一头小石鹿。
　　“老师，这是我的。我阿母身有残缺，不便亲自来叩谢老师，叫我给老师送上拜师礼。”灰狼小心翼翼从怀里同样拿出一块兽皮，只是没有兽皮袋子。
　　他的兽皮上，画了一只大一点的玄牛，以及一只石鹿。
　　比起此刻面容平静，甚至带点轻松的猛象跟赤芍，灰狼有些不安的盯着自己的脚背。他感觉，老师的目光好像只放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很是不安跟羞愧。
　　来之前，他跟阿母说过，五十头玄牛做拜师礼就够了。
　　可是现在，即使有一百一十头玄牛还有八十头石鹿，但跟赤芍还有猛犸比起来，他的太少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不怕的，大不了老师让他回去就是了。
　　但事到临头，灰狼还是发现他做不到，想到老师如果不教他了，他就觉得极其不甘心。但拿出手的拜师礼，又让他觉得极其羞愧。
　　宋岑现在手上是一堆这样的东西，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宋擎。
　　宋擎一直呆在宋岑身边的，这样可以方便保护宋岑。毕竟在这样一个新的星球，宋擎这里的任何一个智慧野兽都不信任。
　　交涉了一下，宋擎才轻声跟宋岑解释了。
　　“这…这太多了，我不能要。”宋岑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惊讶。
　　和客人没有文字，兽皮上一头玄牛实际就是指一百头。也就是说，赤芍家送了两百头玄牛，两百头石鹿。那个兽皮袋子里面，则是一百个金花钱币。
　　猛犸那边的玄牛一大一小，意思是玄牛不满两百，是一百五十头。石鹿也小一点，是五十头的意思。
　　宋岑这两天在和客部落游走，也是了解一些情况的。他们并不富裕，赤芍跟猛犸送上的这些，大概把他们的家底都掏空了。还有灰狼，这小孩一看家里条件就不好。估计他的这些，也都是家里全部的东西了。
　　“宋擎，你跟他们讲，我们不能收。不然，他们会过不下去的。”
　　宋擎摇了摇头，“小岑，这是他们这边的社会规则。另外，老族长以为我们是别的王朝过来的大贵族，我们可能是不小心贪玩流落到这儿的。
　　我们要教导他们的东西，我们可以不在乎，但在金花王朝却是极为贵重的知识。老族长知道这一点，理论上他其实不应该答应我们教导和客部落的孩子，因为在他的认知中，我们的家族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只是我们懵懂无知，不知道这些知识的珍贵而已。
　　但他拒绝不了这些知识的诱惑，他答应下来了，其实他的内心是很恐慌的，害怕我们的家族以后发现了这件事，不会放过和客部落。
　　为此，他会不断卖好给我们。同时，他也会掏空所有的家底来作为拜师礼。这样的话，以后我们的家族知道了，至少他可以说他不是圣人，不止是他，而是都没法拒绝这种珍贵的知识。但他也没有欺辱我们，为了这些知识，他们付出了所有能付出的代价。
　　这是一个理由，有了这个理由，他才会安心一些。否则，以后他就要寝食难安，坐立不安了。”
　　宋擎还是第一次讲这么多话。
　　宋岑眨了眨眼，有些懵懂，却也有些明悟。
　　他在地球上时，人际关系再简单不过。每个进化人都在真心的对待他，保护他，所以他从来不会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