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对于刚成立联盟不久就能被联盟成员集体下放的首领来说, 托尼斯塔克并不太了解他的这些队友：“你指谁？”
　　唐尼：“浩克。”
　　没人清楚为什么浩克那个大家伙会喜欢这种还不到他手指头大小的玻璃制品，唐尼第一次带彼得帕克去参观浩克房间的时候小蜘蛛侠可被狠狠吓了一跳。
　　唐尼还记得当时彼得帕克沉吟了很久, 最后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浩克先生的内心或许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温柔, 斯塔克先生。”
　　而唐尼当时的回复是：“破坏不是他的本意。”
　　然后, 现在，在这个工作间里, 托尼斯塔克本人的评价是——
　　男人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他心里住着一个迪士尼公主？”
　　从披着美国国旗拿着薯片蘸酱碗的老冰棍到心里住着迪士尼公主的大块头, 他总是能从这个人嘴里听到各种用来形容他复仇者队友的, 奇奇怪怪的形容词。
　　唐尼忍不住侧过身，从电脑屏幕那头露出半个脑袋：“这没什么不好的, 精致小巧又可爱的玻璃制品谁不喜欢呢，我以前在陈列柜里都摆了好几个，我记得以前还有人送过我她亲手烧出来的玻璃钢铁侠模型，我把它摆在了我——”
　　那栋风车别墅的壁炉上。
　　冬天烧火的时候那个模型能被照出黄昏的颜色，漂亮极了。
　　唐尼抿了抿嘴，很克制地没有把后面两句话说出来。
　　显然现在不是提起那些事的时候。
　　唐尼收回目光，没有注意到托尼斯塔克打字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荧幕左下角的时间，换了个话题：“你晚上的西装准备好了吗？”
　　托尼斯塔克：“我昨天让伦尼送了一套过来。”
　　唐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工作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敲击键盘的声音。
　　他们的效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按照这个进度，大概五点前他们就能弄完芯片人工部分的代码，然后把接下来那些繁琐又并不涉及核心部分的代码交给两个智能管家解决，而达成这一条件的前提是他们工作得足够认真，起码唐尼是这样的。
　　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被电脑显示屏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个皱着的眉头和越狱男主同款发型的头顶的托尼斯塔克，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然后又一言不发地重新合上。
　　——有时候突然冒出来的问题就是这样，托尼以前从没考虑过这个，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跟他毫无关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会那么在意。
　　就像突然开始疯长的野草。
　　他想很随意地问出这个问题，比如加一个“我只是单纯地好奇”或者“我就随便问问”这样的前缀，却又觉得在话题终止了以后再突然这么问很有一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他甚至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他一方面觉得他好像没有问出这个问题的立场，一方面又觉得按实际来说，朋友之间询问一些这类感情方面的问题原本没有什么。
　　——所以他在迟疑什么？
　　明明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是从不拖泥带水。
　　这一点也不像他，托尼斯塔克开始有些烦躁。
　　好在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没有影响到他的工作进度，甚至让他因为烦躁而加快了敲击的速度。而就在托尼斯塔克终于下定决心问出口的时候——
　　叮。
　　代码写入完毕的系统声响了起来。
　　就像终于完成了一项繁琐的大工程那样，唐尼两只手掌啪一下拍在面前的键盘上，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我真的很好奇你之前到底是怎么在天天对着电脑熬夜工作的情况下还保持了身体健康的，我光是坐七八小时就感觉我第二天要腰肌劳损了，说不好还会得肌腱炎什么的。”
　　问题一下失去了问出口的机会，托尼斯塔克坐在原地，视线随着唐尼移动到咖啡机附近：“我的私人医生给过我一整套科学的预防措施，在Jarvis的数据库里。”
　　“你的私人医生？”唐尼喝了一口刚泡好的咖啡，在反应过来里面装的是联盟健身人士最爱的美式口味后又皱着眉放下了杯子，“玛雅汉森？”
　　托尼斯塔克：“嗯。”
　　唐尼回忆了一下他脑子里的，有关玛雅汉森的所有内容：“我记得她可不算什么好人。”
　　托尼斯塔克：“所以她在那之后被纽约警方逮捕了。”
　　唐尼忍不住看了托尼一眼，在发现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以后，耸了耸肩：“穿上西服以后就变得冷漠无情的纽约首富，起码从逮捕罪犯这方面来说。”
　　他说完以后冲托尼斯塔克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工作间。
　　托尼斯塔克：“……”
　　他敢打赌，他在唐尼刚才的笑脸上看到了一点暧昧的味道。
　　于是，等唐尼洗完澡，准备去衣柜里挑一套适合晚上穿的西装的时候。
　　他看到了手机里的那条未读短信。
　　中年炸药桶：[我得声明一点，我和玛雅汉森一直以来都只有合作关系，字面上的意思。]
　　唐尼挑了挑眉，随意地回了一句：[那真可惜，我记得在漫画里玛雅汉森还跟托尼斯塔克当过一段时间的情人。]
　　几秒钟之后。
　　中年炸药桶：[漫画是漫画，我是我，我再缺女伴也不会挑身边的人下手。]
　　多管闲事先生：[是的是的，况且您从不缺女伴。去换西服吧斯塔克先生，我已经好久没有参加过什么正经宴会了，我可不想在我来这个世界以后牵头举办的第一场晚宴就迟到。]
　　工作间，托尼斯塔克看着手机里唐尼的回复。
　　在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字后，又一个个逐个删除，然后啪一声盖上手机盖。
　　是的，他现在用的仍然是那个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经过他的各种组装功能其实已经很先进，但款式依旧又老又过时的翻盖手机。
　　托尼斯塔克看了关闭的电脑荧幕上他的倒影一眼。
　　过去他不敢直视镜子里的自己，而现在他已经没有了这种怪毛病，尽管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没有的。
　　显示屏里剃着越狱男主角同款发型的男人满脸烦躁。
　　还要在多管闲事先生发短信问他[怎么还没好]的时候低头耐心地回上一句。
　　中年炸药桶：[马上。]


第62章 六十二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
　　没人知道在接到托尼斯塔克助理的“我们老板邀请您今晚一起参加斯塔克企业的皇家加勒比游轮晚宴, 您和您剧组愿意赏光吗”这个请求时，《金牌律师》的秃头导演是什么心情。
　　在纽约，很多人见过钢铁侠，甚至接受过钢铁侠的救助, 但——
　　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托尼斯塔克。
　　于是在杀青晚宴的布置现场, 科拉克斯基有幸在铺桌布的时候听见这个对外向来比较严肃的知名导演当场发出鸡叫。
　　臭名昭著的军火商人, 是的, 没错, 但那是过去式了, 而且老实说对于他们这种远离战争的普通人来说, 除去被媒体煽动的人, 也并不是谁都这么“嫉恶如仇”的, 尤其没人会比这个穷到能在别人剧组吃饭时蹭场地，上一部戏的道具挑挑拣拣留到下一部用，为了拍戏投入了全身家当房子都卖了还差点因此跟老婆离婚的秃头导演明白。
　　在这个金钱社会, “首富”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他有幸在这艘皇家加勒比游轮上见到了。
　　穿着高定西装的棕发男人，被人群簇拥在舞池中央, 一只手跟随着音乐的节奏轻微摆动，另一只手托着一杯细长的香槟酒杯, 恰到好处的暖色调灯光从头顶打下, 让他脸上自信又耀目的笑容就像加了柔光滤镜一样变得温和起来。
　　对于混迹娱乐圈的导演来说, 如果不是清楚他的身份，他可能会误以为这是哪来的好莱坞明星。
　　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近, 也不存在什么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那是一种跟接地气这个词毫不搭边的亲切, 这个世界上没有长相上的万人迷，长得再好看的脸也会有人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