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娱]肖恩的奋斗(上)(94)
在肖恩扮演的洛基指挥神界人建房子的时候,他们唯恐天下不乱地发着一行行弹幕,提出了“建个金字塔,建个白宫,建紫禁城”等种种不靠谱的建议。
反正有付出就有回报。
后来肖恩提出了关于装修的好几条有用建议,都被詹姆斯采纳了。
这成功地缓解了肖恩不被长兄认可的郁闷心情。
虽然他是如此好哄的脾气,却依然没有博得长兄的信任,对洗刷自己‘软萌可欺’的形象也毫无作用,相反,他这种表现,再次加深了詹姆斯心中‘我的兄弟怎么能这么好说话好欺负?太不科学了!该不是在医院里抱错了吧’的类似疑惑想法。
但不管怎么说,肖恩就这么稀里糊涂又心甘情愿地把好不容易负伤才得来的假期,全浪费在了查找装修资料上。等短暂的假期一结束,他只能乖乖地继续投入到影片的枯燥拍摄中。
另一头,不再和西萨尔计较后……
他终于发现,和一位认真的专业演员一起工作,其实是一件既愉快又很有压力的事情。
西萨尔对细节部分非常的讲究。
哪怕有后期配音,在拍摄的时候,他依然会反反复复调整自己的语调直到满意,有时候逼得整个剧组都快受不了了。
除此以外,他还很敬业。
在通常情况下,在导演从主镜头更换到中景镜头,再到特写镜头过程中,多数演员会小心机地在前几个镜头中留有余力,以便将最精彩的表演留到特写镜头。
这样做的好处是,到了影片后期制作时,由于负责剪辑的人,会本能地留下表现最好的镜头。
也就是说,会留下那些演员(最精彩表演)的特写镜头,无形中帮助该名演员增加在电影中的特写镜头,属于既不违反规则,又机智巧妙地博得更多露脸机会的好方法。
但西萨尔不是,他对每一个镜头都拼尽全力。
哪怕是个不露脸的镜头,他也会精心设计手臂的弧度,背部是绷紧还是放松,肩膀是微微前倾,还是轻轻下垂,每一个姿势,都代表着角色的情感变化。
所以,当导演按下暂停键……
他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感觉到蝙蝠侠那黑暗的内心深处中,存在着永远难以痊愈的伤痛。
这让肖恩颇受触动。
他在保持自己一贯对角色钻研态度的同时,也像块小海绵一样,努力地学习和吸收着别人身上所有好的优点,来加速自己的成长。
可尽管他进步飞快,在拍完杰森作为罗宾的短暂阶段,继续拍红头罩时,拍摄的进程依然不可避免地慢下来。
尤其是,在拍摄到杰森化身红头罩,第一次和蝙蝠侠正面相对的时候……
肖恩为了这个镜头,提前练习了快一个月的射击。
他扣动扳机和装填子弹的手,已经灵巧、熟练,当他站在天台上,刻意压低声音,嘲讽蝙蝠侠的不杀原则时,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又仇恨,那桀骜不驯的样子,和平时判若两人,十分出彩。
西萨尔在这里表现出了蝙蝠侠的强装镇定。
此时,拥有厉害侦探技巧的蝙蝠侠,已经通过蛛丝马迹,敏锐地在这个反派红头罩身上,察觉到了二代罗宾杰森的影子,他为这个可能性而心绪烦乱。
于是,肖恩的杰森显得咄咄逼人、锋芒毕露,而西萨尔的蝙蝠侠,始终沉默中透着坚持。
两个演员都正常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拍摄看起来是非常顺利的。
但在这场拍摄结束后,斯蒂文导演却始终没有明确说出:这条可以通过了。
他把肖恩叫到一边:“我觉得,你的情绪不够到位,太浮于表面。单看拍摄的这一幕,西萨尔哪怕台词没有你多,也没什么大的动作,但他明显比你更能吸引人的视线。。”
肖恩不禁露出了疑惑和懊恼的表情。
他忍不住求助地问:“我表演的很差劲儿?”
“不是。”
斯蒂文导演怕他钻牛角尖,不由得耐心地宽慰了几句:“这也不能完全都怪你,因为你本身不可能有杰森一样的经历……被犯罪分子杀死,几年后又好不容易死而复生,却发现尊敬的父亲几乎没有为你多做什么的。这种剧情,对于你来说,是非常特殊的情境,你几乎没办法在现实生活中找到与之相符合的对照组。”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当然,我可能有些要求过高。你也可以选择现在的表现方式,作为一部爆米花电影,目前你所表现在镜头前的那种愤怒,已经到及格线了,也够讲清楚这整个故事了。但问题在于,肖恩,我对你的期许,远远不止于此。我希望,你能再往更深处去挖掘。你得想想别的办法,把杰森真正的情感表现出来。不是肖恩式的愤怒,而是属于杰森自己的更深沉、更复杂的情感……”
肖恩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斯蒂文导演不确定自己把话说清楚了。
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很信任地说:“试试吧,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杰森这个角色对你来说,应该会是一次不错的挑战。今晚的拍摄,我可以先拍西萨尔的单人戏份,你暂时先不用过来,回去好好想一想。”
“……确实是挑战,难度高到我几乎快过不去了。”
当晚,在理查德时不时打来(他自己说是那头的片场比较无聊,所以想找人聊天)的电话里,肖恩倾诉地说:“虽然明白,斯蒂文导演是希望我自己思考,可这种打哑谜的形式,实在让我头疼。他想要一个效果,可却不直接告诉我是什么样子的,而是让我回去想……天啊!我到底怎么想?”
“这是导演的行事风格问题,有些导演确实会出于偷懒的心思,把自己想要的结果告诉演员;可也有一些导演,更喜欢演员自己理解后的临场发挥和突然顿悟。”
理查德依旧是用那种不紧不慢的优雅声调,认真地给他鼓励和建议:“斯蒂文导演这是对你寄予厚望,才会这么要求你的。所以,不如你再从头想一遍角色?比如,杰森托德具体是什么性格,他有什么愿望,或者说梦想的东西吗?”
“二次元的漫画人物的梦想?一般不都是打败坏蛋和拯救世界。”
肖恩不禁笑了起来。
但说笑归说笑,他还是掏出了自己常用的那本厚厚笔记本,认真地翻到之前给杰森做基础资料的那一页:“好吧,我之前分析过,杰森性格有点儿像街头坏小子,早年试图偷蝙蝠车的轮胎,他性格桀骜不驯、暴躁叛逆,固执易怒(理查德:“听起来是个缺点很多的恶劣角色。”),是的,但也很真实和鲜活。这些特征,我演起来虽然不太擅长,但偶尔参考下我大哥,或者周围一些见过的人,还是没问题的。”
“等他死而复生,发现蝙蝠侠没有为他复仇后,开始愤怒地站在了蝙蝠侠的对立面,他想亲手为自己复仇……后续彻底闹崩后,脱离蝙蝠侠单飞,走上以暴制暴的反英雄道路。至于说他的梦想,他被蝙蝠侠收养后,非常想被蝙蝠侠真正地认可,当一个好罗宾,帮蝙蝠侠打击哥谭的犯罪,希望世界变得更好,不会再有无辜的人被坏蛋所伤害,等等……见鬼!”
“怎么?”理查德立刻问。
“我搞错了!该死的,我理解错了!”
肖恩在电话中生气地说:“难怪斯蒂文导演会认为我表演有些浮于表面,见鬼了!我从一开始对角色的分析就完全地走错了路。我怎么忘记了,杰森是罗宾啊!他最初也是超级英雄!哪怕后来变了,也是反英雄,而不是超级反派。”
“这代表什么?”理查德不由得追问。
“代表他死而复生后,针对蝙蝠侠的行为,不仅仅是肤浅的报仇和愤怒,而是理念之争!”
肖恩眼睛明亮地说:”他从头到尾都不是坏人,我为什么会不知不觉地也受到一些人的影响,因为他和蝙蝠侠对立,就忘记了他的本心,居然真把他看成反派了!见鬼,他不应该是反派。”
“理念之争?”理查德饶有兴趣地重复着。
“对,杰森对蝙蝠侠的不杀原则产生了质疑。”肖恩继续分析:“在他看来,杀死犯罪者,才会让世界变得更美好,才能避免无辜弱小被伤害。所以,他不是因为自己的死亡而愤怒到想要去复仇,而是因为自己的死亡毫无价值,什么都没有改变。这么多年过去了,蝙蝠侠竟然还在放任小丑活着去伤害别人。所以,与其说愤怒,不如说是失望,对蝙蝠侠的失望。”
“这么听起来……这个角色好像又很善良了?”
理查德不禁惊奇地评价说:“我以前比较少看漫画,但被你一说,我也想去看看了。”
“你可以看看,红头罩的性格塑造很复杂,可从来不应该是什么超级反派。”
肖恩不断地想着杰森,叹息一样轻轻地回答说:“他只是,只是……没办法回到蝙蝠侠身边了。”
所以……
——再没有比这件事,更让他疯狂和绝望的了。
有的事情一旦想通,接下来一连串的事情都变得好解决起来。
肖恩立刻爬起床,狂热地跑去了拍摄现场。
当斯蒂文导演忙着拍西萨尔的单人戏份时……
肖恩的杰森就像一个幽灵一样,突然地出现在了旁边。
他不发一语地静静凝视着‘蝙蝠侠’。
那个人是他的收养者、监护人、尊敬的老师和一直以来的目标。
他崇拜他、仰慕他、将他视为精神信仰,灵魂支柱!
但当他死而复生后,却不得不面对‘信仰崩溃,支柱也彻底坍塌成碎片’的世界。
西萨尔刚拍摄完一幕蝙蝠侠的打斗戏,下意识地转身,却被黑暗中的肖恩吓了一跳。
他先是一惊,可紧接着,注意到对方那明显入戏的眼神,浑身的血液都不受控制地为之沸腾起来。
“导演……”他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
“什么?”正忙着看拍摄效果的斯蒂文导演随口回应着。
“你不是一直奇怪,我为什么会选择来拍这种‘既不一定保证票房,又毫无艺术价值的爆米花片’吗?”西萨尔用隐隐有些激动的颤抖声音说。
“怎么,你现在想说了?”斯蒂文导演好奇地抬起头。
“因为他。”西萨尔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林格雷和肖恩。”
斯蒂文导演一怔,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那个静静站在黑暗中的‘幽灵’。
“那些评论我的人没说错,这么多年,我确实陷入了演技的瓶颈。”
西萨尔低声说:“但在我看到道林格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突破的契机到了。我想和这样的演员,一起演戏。”
再次拍摄的时候,肖恩安静地任由化妆师为自己化好了妆。
然后,他拿起属于红头罩的红色头盔,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下意识地回望了一眼镜子。
这一刻,镜子里真正的杰森托德,仿佛也在静静地回望着他。
“你回来了吗,杰森?”
蝙蝠侠低声问:“从死亡那里,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吗?”
“是,我回来了,但不是回到你的身边。”
红头罩坚定地回答:“蝙蝠侠,你现在必须和我打,把我杀死,或者被我杀死。”
肖恩这一刻的表演,如有神助。
最熟悉他的斯蒂文导演都为之震惊不已,更别说与他正面对戏的西萨尔了……
西萨尔凝视着肖恩扮演的杰森,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手拿红头盔的青年,真实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正神色激烈地质问着蝙蝠侠:“我曾经那么的信任你,然而,你辜负了我。你那该死的不杀原则……到底活着的我和那个冰冷的原则哪个更重要?请看着我,仔细看看我,这里是活生生的温暖心脏,是剧烈跳动着的!而那个虚伪的原则呢?它能代表什么?它能像曾经的我一样毫不犹豫地跟随您吗?它会有我爱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