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与荆棘鸟(160)
当一阵黑暗过去后，光芒覆盖在眼前。
适应了从黑暗转入光明的亮度后，黑泽阵睁开眼，他站在高处，身上换成了一件有些异域风格的衣袍，脚下是坚固的树干，远方蒸腾着云雾，自山峦间吞吐漂浮。
他所站着的这棵树高大苍劲，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长得最大的一颗数，根系紧紧地扎入地底伸出，就连根系的分叉也有着力量感的粗壮。
树体上方枝繁叶茂，枝叶间浮荡着星星点点或青或绿的莹光，仔细听的时候，树枝上的每一片叶都仿佛在吟唱着自己的歌声，而当散去这种注意力的时候，便只剩下了安宁与生命的气息。
并不炽热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间穿泄，散漫成支离破碎斑驳的光晕，带来舒缓的温热触感。
就感官而言，是极其美丽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黑泽阵问道。
站在他身侧的秋庭夜唇角弯了弯，说：“这里应该是精灵族的王庭之树，王庭之树的正下方就是精灵的王庭所在。”
“应该？”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里具体是什么样子。”秋庭夜说起这段话的时候，心底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介怀。
“我诞生的时候，精灵族已经没了，王庭之树、精灵的族地包括这周围的山峦都被众神夷为平地，经过漫长的时间演变后衍化为一片辽阔没有人迹的森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被预言之神带走，随后在信仰之战的叛军战场上神志初起。”
黑泽阵微微起伏的心情又平复下来，安静地听着秋庭夜说着接下来的话。
“这个游戏的构造，是以我记忆里这个世界为蓝本进行完全复原。”
秋庭夜无奈地笑了一笑：“我以为都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了，我应该不再记得这个世界的模样，不过在认真回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仍对这个世界每一寸土地都记得很清晰，哪个地方有湖泊，哪个地方是迷宫一般的山洞乱石，哪个地方又什么着什么样的族群，我竟然都还记得很清楚。”
“只有精灵的族地我没有印象。曾经我因为对自己来源的好奇查阅过精灵族的记载，但众神在毁灭了精灵一族之后将与精灵有关的所有文献记载也一并毁灭，只留下了一些记录精灵族不敬神灵的书籍记载。”
“不过我最终还是找到了这里的全貌景象。”他看着黑泽阵，微笑着说，“有一个人在临死前向我开放过他全部的记忆，他去过曾经还完好的精灵族地，他记忆中的王庭之树，就是这个样子。”
“这个人？”黑泽阵投来疑惑的表情。
“或许也不应该称为人。众神喜欢选拔灵魂纯白的人类作为他们的神侍，其中一些得到了些许眷顾的，众神会给予他们力量，让他们成为半神的存在。向我开放记忆的那人便是其中之一，或许是怜悯吧，他刻意将这部分的记忆展示在了我的面前。”
黑泽阵微微沉默了一瞬，问道：“所以你这几个月就是在忙着将这个世界作为游戏复原吗？”
秋庭夜笑着点了点头：“嗯，再过一段时间游戏就会开放，所以先带你上来看看，游戏里有一个主线任务，就是诸神黄昏。”
黑泽阵哼笑了一声，墨绿色的眼底透着了然的意味：“这应该不是你口中的小礼物吧？”
“不是。”秋庭夜有些高兴亲了亲他，眸色温柔。
“曾经我用双腿走过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这一次，我想和你一起走，重新覆盖新的记忆。”
这算是最好听的情话了。
他伸出手来，含笑说道：“这个礼物满意吗？”
黑泽阵予以回应：“还算不错。”
这时，他们站着的树枝上飞过来几只长的有点可爱的小精灵，有着尖尖的耳朵，稚嫩的脸庞好奇地看着他们，却没有靠近过来。
黑泽阵的目光微移，怀疑地说道：“所以，你也应该有尖耳朵的？”
“我没有尖耳朵，大概算是精灵里的畸形儿？”秋庭夜自我调侃了一句，“不过，要是阵想看的话，我也可以调整一下现在的形态样貌。”
说着，他便开始调整起了自己的耳朵，变得如那些小精灵一样。
但黑泽阵总觉得还差了些什么。
在调整了耳朵之后，秋庭夜又继续说：“不过，精灵好像也没有黑发的。”
他再一次将目光黑泽阵，指尖与他的银发相触：“所以，就借用一下阵的银发吧。”
说罢，秋庭夜柔软的黑色短发自发顶一寸寸变为银白的颜色，并不断加长，长至与黑泽阵的银发相同的长度，如月色倾泻碎星的光芒，皎洁沉壁。
就宛如一般传闻中的精灵那样，不染尘埃。
黑泽阵几乎将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但秋庭夜却笑着拉住黑泽阵的手腕，身体后倾，两人不受控制地从这极高的树枝上坠下。
下坠的风将衣袍吹的猎猎作响，秋庭夜银白的长发再一次转变为沉墨的黑，尖耳也变回原样。他的手腕微微用力，便在下坠中环住黑泽阵的腰。
他们坠入云雾中，唇齿相依。
随后，酝酿全新的回忆。
第108章 番外一、变小记
某天夜里,黑泽阵进入了沉睡的状态，但秋庭夜安静地看着他，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粘人地扒拉上去。
黑夜中他的唇角轻轻弯起,踩上拖鞋，从卧室里出去。他的步伐如同轻轻落下的羽毛一般，轻巧掀不起任何的声音。再之后,他打开了书房的门，然后拉开抽屉,从一个药盒里取出一粒红白相隔的胶囊。
没有任何思考含义地端详了这粒胶囊后,他轻轻一笑，眼前似乎是浮现了什么有意思的画面，没有任何犹豫地将胶囊吞咽了下去。
将这件事完成之后，他复又原路返回卧室里，躺回床上，如往常一般贴着黑泽阵的脊背,拥抱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可是准备了一个惊喜！
第二天，熹微的晨光拨开云雾,金色的阳光挥洒早晨温暖的眷顾,黑泽阵睁开眼,眼底只是朦胧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为一片清明。
用最短的时间恢复清明的神志，这是他常年来养成的习惯。现在距离一切都尘埃落定还不算太久，这种习惯也一时半会儿无法改去，仍旧镌刻在他的骨子里。
睁开眼时那一瞬间的朦胧,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
他大脑里的第一反应是稀奇,竟然没有看到那家伙,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床上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就藏在被子里。据他初步判断，应该是小孩子的体型。
黑泽阵微微拧眉，提上一些警惕的情绪，直接掀开了被子。
当他看清被子里小孩的存在时，顿时沉默了。
小孩微微蜷缩着身体，身上穿着并不合身的衣服，一只手捏成了拳头的形状，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被子的一角。他的眼睛也是闭着的，仍旧在睡梦中。
黑泽阵无论怎么看，都是那家伙幼年版的模样。
就在他沉默的时候，小孩的睫羽轻轻颤动了一下，睁开了晴绿色的眼睛，从睡梦中醒来，他在床上坐起身来，朝着黑泽阵伸出手，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来：“阿阵，要抱抱！”
黑泽阵：“......”
秋庭夜向黑泽阵发起可爱撒娇的眼波攻击。
黑泽阵对可爱攻击进行极限闪避，躲过一击！
他深深吐了口气，满脸都是“你到底又在闹什么幺蛾子”的表情，无语地说道：“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没能得到阿阵抱抱的秋庭夜自食其力，手脚并用，自己将自己塞进了阿阵的怀抱里，被他下意识抱住。
在进行一个单纯的贴贴之后，秋庭夜才软着嗓子说道：“是用APTX研究出来的拥有暂时变小功效的药物，阿阵要一起试试吗？”
故意掐着嗓子说话的某人即使是装乖，也仍旧掩盖不了他的别有用心。
黑泽阵冷酷无情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小小一只的秋庭夜唉声叹气，要是不知道的话，还真以为他是一个刻意学大人唉声叹气以证明自己是个小大人的小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