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更柯学漫画后我成了假酒(146)
“嘀……嘀……”
心电监护仪的运作声落向他的鼓膜。
洁白的病床上,平躺着一名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青年。
青年的脸前罩着呼吸辅助器,身上同样连接了多台电子仪器。
他好似只是单纯地陷入了沉睡,很快便会一觉醒来。
身着病服的身躯被白羽般的绒被怀抱,没有表情的面容透着一如既往的清冷,浓黑细密的长睫安逸地搭在脸前。
降谷零停顿在门边,那一瞬间他几乎一哽。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步伐,小心地、缓慢地、走到了病床边缘。
就像他在晨间睁开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睡颜般——
他会抬起手,轻盈地描摹青年漂亮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窝,而对方会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梦呓,眼皮随之轻轻颤动,上下两层睫毛逐渐分隔,袒露出带着雾气的浅灰眸子。
然后,黑发恋人的眼神会逐渐清明,漫上惊艳卓绝的笑意。
他的前辈会张开唇瓣,用晨间特有的、略带沙哑的悦耳嗓音对他轻声说:
“早安。”
降谷零停在了床边,静默地垂下头。
他抬起抖动的手指,轻触在对方一如既往的清峻眉眼间。
只是床上的青年毫无反应、不声不响,安静的像是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
皮肤的触感是柔软的,却透着深入骨髓的冰寒。
降谷零收回手。
“嘀……嘀……”
心脏监护仪的跳动声平稳和缓,却几乎要将他的大脑尽数冲刷一遍,反复向他昭告着某项事实——
他张开嘴唇,喉结不受控地滑动着:“前辈……”
“早安。”
青年在原地等待了一会,他所期盼的奇迹并没有出现。
那道声音轻飘飘地落下,宛如石沉大海的鸣音,残忍而无情地散去。
……
……
“先生?”门边走来一名年轻的护士。
见到降谷零顶着一身殷红,却笔直地伫立在病床旁时,她险些惊叫出声。
“你是哪个病房的病人!”她匆忙跑进来,上下检查着他的伤口:“伤口都裂开了……!不疼吗!!”
那一身蔓延向全身的血迹,她光是看着,便觉得头皮发麻。
“不好意思!!”门边又冲进来一个青年。
风见裕也跑到降谷零的身边,连连朝护士道着歉:“不好意思,他情绪有点激动……我这就带他去找医生。”
“降谷先生。”他轻声靠近青年,“我们回去吧……”
“伤口、伤口已经裂开了,今泉先生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那双失焦的蓝眸慢吞吞地游移,再度落向那张宁静的睡容。
——他会不高兴的。
“哈。”降谷零抬起手,手背遮蔽在了眼前。
“他要是不高兴了……”声音在抖动,“那为什么不坐起来,狠狠地训斥我一顿——”
“为什么啊、风见?”
“他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为什么啊?”
那副挺得笔直的背脊,最终还是弯了下去。
青年几乎要瑟缩成一团,晶莹的液体从指间的缝隙流溢而出。
“……降谷先生。”风见裕也叹了口气。
“这是医生们给你抢救的时候,从你身上取下来的围巾。”他蹲到青年身边,掌心赫然放着叠至整齐的浅灰色围巾。
围巾之上,尽是干涸的血液。
“想必、是今泉先生为您做了紧急止血处理吧。”顶着碎了大半的眼镜,风见裕也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是川江熏的围巾。
降谷零垂着眼帘,默默接过围巾。
模糊的记忆里,是滔天的烈火和飘动的火星,似乎有人站在其中,却轻轻回眸,朝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再见。”
“再见。”
“我爱你。”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于同一时刻响彻。
……
……
“零?”病床间的青年温和地侧过头。
“在想什么?”
声音依然很虚弱,但却是降谷零时隔1286天后,再度听见的,最为真切的声音。
“前……”他坐在床边的椅凳上,想发出声音,却发现声带不受控似的,全然沙哑了。
真逊啊,降谷零。
他在心中如此指责着自己。
他每天都在计算,时刻默念着1月19日——今泉昇沉睡的日子。
无论工作有多忙,他都会保证一周来到这间病房两次。每次他都带着一束鲜花,先将床头的鲜花替换掉,打扫一遍卫生,再帮前辈按摩身上的肌肉——防止萎缩得过快,最后要和前辈聊聊天。
医生说这样可以刺激病人的神经,也许有机会让对方苏醒。
但无论他说什么,前辈都没有反应。
哪怕睫毛颤一下、指尖动一下——可惜统统都没有。
也许前辈真的在生他的气。
又或者他讲的话不够好笑,前辈觉得无聊,不想理会他。
“前辈。”他这次终于得以说出话了,声音依然是嘶哑的。
“嗯。”床畔间的青年轻轻回应,浅灰色的眼中映着窗外细碎的光。
他的眼仁微弯,耐心地等待着他的恋人。
“我好想你。”降谷零轻声道。
1286天,30864小时。
无时无刻都在想你。
青年抬起手,颇为骨感的手掌抚摸在那头柔软的浅金色碎发上。
他慢吞吞地,有些费力地吐出几个音节:“辛苦了。”
“——今泉昇!!”门口在这一刻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
房门再度被人推开,只见某个面容未变,性格十年如一日的卷毛警官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小臂处还夹着一个笑得满脸抱歉的青年。
戴着墨镜凹造型的松田警官大喇喇地迈向病床,扯过另一个凳子,反向坐下,丝毫没有这是病患房的概念。
降谷零抬起头:“景——”
“抱歉。”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现任管理官诸伏景光双手合十,“接到简讯的时候刚巧碰见松田了,这家伙非要跟过来,甩都甩不掉——”
“甩都不甩掉”的松田阵平将墨镜扯下来点,让它松松垮垮地挂在鼻尖,半露出漆黑而锐利的眼眸。
“怎么?”他挑挑眉,“告诉你们,我可是过来讨债的——”
他大手一挥,颠了几下脚尖,语调散漫:“这家伙欠我一顿饭,我等到那家饭店倒闭了,这家伙也没请我去吃上一顿。”
床畔间的青年轻笑了几声。
“等我出院就请你吃饭。”今泉昇笑道,“想吃什么都可以——”
松田阵平抱起胳膊哼哼了几声:“这还差不多。”
“病房里很热闹啊。”门边又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只见仅更换了上身的衣服,下半身的训练专用裤子还没换的伊达航走了进来。
“哟,伊达队长——”松田阵平远远地比了个没什么正形的警礼。
今泉昇出了意外之后,NBC恐怖活动搜查队便缺了个能指挥带队的队长。
公安部部长白石正千仁一筹莫展,经由综合考虑过后,最终点名了伊达航担任下一任队长。
原本伊达航是想着自己年纪渐长,身体强度也有所降低,想要提交调换申请调去个合适的部门,计划一下结婚事宜的。
调换申请都已经写好了,他满心念着调去刑事部,没想到申请书还没来得及呈递,便被白石部长只身叫去了办公室。
再三做了思想准备后,伊达航还是选择临危受命,和女朋友的婚礼却一拖再拖——拖到了今年年末,等他把队长的位子交给他看重培养的队员,才能正式退下,和娜塔莉举办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