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掺水真酒自救手册(160)
——可这不代表他能容忍他们试探到自己在意的人身上。
他确实有弱点。这项弱点被日本公安抓在手里他无可奈何——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认识萩原研二比他更早,这是客观事实。但他不打算把这份弱点再交到任何其他人手中。
所以他等待了三十分钟左右,确认这个时间点足够本堂瑛海回到她现在的居所,然后恰准时间发了封邮件出去。
某种程度上来说,上辻祐希知道自己作弊了。
他在穿越之前就知道水无怜奈的身份和本名,当然也知道她放在心中非常在意的亲弟弟。有了身份和名字,要抓取线索就会变得格外容易——相对而言,发现诸伏高明完全是意外加上大胆的猜想。
某种程度上来说,上辻足够信任这些卧底。他和每个摊过牌的卧底搜查官都提过如果有万一可以优先牺牲他自己的生命。但另外一种程度上来说,他也完全不信任这些卧底——他们背后都站着在灰色的阴影中生存的庞然大物,最后会不会因为利益冲突而做出超出他底线的行为,他完全不敢赌。
所以他要把自己能抓住的信息抓在手里。他确认的每一个卧底都会独自做好调查,哪怕不能挖掘出对方的真实身份,也至少要查到对方的弱点信息。
……就像是刚才,他给本堂瑛海发送了一张本堂瑛佑的近照。
他知道伊森·本堂在几年前把儿子送去了美国读高中,也知道本堂瑛佑现在居住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奥克兰,担任他的临时监护人的是一名CIA的退役探员,有一定概率是伊森·本堂的老熟人、或者由CIA方面牵线搭桥帮忙安排的可信人员。
这是近乎威胁的警告。
所以几分钟后,上辻收到了回信。
——抱歉。我确实不应该试探你。
*
本堂瑛海显然知道自己安全到家就意味着上辻没打算在这点上深究。
她确实没能在先前的提问中得到想要确认的答案,而眼下的邮件也并不意味着她确实找到了正确的方向——这只能证明马尔贝克不容许他们对他个人信息的半点试探。
CIA的卧底搜查官删除掉邮件,又仔细清理了可能被找回的残余数据。半晌之后,她疲惫地靠在沙发上,重重叹了口气。
她能感觉到,这几年间,因为马尔贝克牵线而搭建起合作网络的机构越来越多,针对组织的各方势力也开始逐渐取得一定的进攻成效。
组织外部的危机越来越明显,内部的情形看着平稳,但这就像是远望看到海面上的冰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尖角——谁都不知道现在平淡的局势底下潜藏着多少可怕的激流。
马尔贝克是他们张开的这张网的核心节点。所以她不得不在有所猜测后冒险做出试探。
——但试探只是一部分。她同时也真心希望这个背负了太多的年轻人能真正找到一个可以放松的环境,能有一个可以倾吐情绪的对象。
“……不过既然会警告我,就意味着他可能确实有一个避风港。”
望着自己的手机,本堂瑛海低声对自己说。
“无论是不是我那天看到的日本警官都不重要。从最一开始,我的任务就是确认并保证他的平稳状态。我没打算用这个威胁……甚至操控他。所以只要他确实有放松的时间,这就足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拨通电话。
“喂?”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开口,“这边是尼凯拉美式披萨,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要一份八寸的尼凯拉招牌披萨,双份培根,可以为我确认一下今天的例汤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片刻:“今天的例汤是蔬菜汤,客人有忌口吗?”
“没有。请照常再为我来一份例汤。”
“好的!请确认您的收货地址,我们会尽快安排人员配送……”
电话那头的披萨店老板热情愉快地说道。
他一边听一边记录这名需求外送的客人的菜单,一边仿佛不经意地在“例汤”的文字下方划了两道很杠,并备注了一句“无忌口”。
后厨的人看了一眼,笑着夸奖:“老板,就您这个连汤都要和客人确认忌口情况的好习惯,披萨店肯定会越做越火!”
身为美国人来日本开披萨店的老板抓抓后脑勺,露出个朴实的表情:“我要求也不高,能养家糊口就行。”
后厨奇道:“老板你结婚了吗?”
老板露出个惆怅的表情:“十多年前和女朋友分手之后就决定单身一辈子了。也就养猫养狗养自己。”
后厨比了个拇指:“现在养猫养狗也花钱啊。”
“什么事儿不花钱呢。”老板感慨,“好在这两年愿意来的回头客变多了,喜欢尝试新奇玩意儿的年轻人也多了,我手艺还行,这才勉强能混下来。”
——内心深处,本质上是个CIA探员的披萨店老板回忆了一下自己大学时代为了讨好女朋友到处去各家披萨店打工偷师技能的时代,然后无奈地摇摇头。
——谁能想到这技巧现在还能给他赚一份CIA工资之外的外快呢。
*
本堂瑛海传递回去的暗语确认了两位CIA卧底搜查官在组织内的匿名线人的状态稳定。
——但匿名线人本人并不这么觉得。
每次心理疏导提到他的过去,他总会觉得芒刺在背。所以在处理完萩原的身份暴露危机之后,上辻强迫自己维持着的冷静慢慢消失,然后——
他慢慢地在只有自己的、安静的空间里把自己蜷缩成一个抱着膝盖的的坐姿。
上辻祐希确实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脆弱的一面。但那些卧底搜查官都提醒他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所以他这两年逐渐学会了在仅有一个人的时候稍微放松一下精神。
他闭上眼睛。
黑暗遮蔽视线之后,最开始袭来的是寒冷。哪怕这个安全屋内仅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室内足够温暖,上辻还是逐渐因为自己幻想中的温度而微微颤栗起来。
因为之前的交流而被迫唤醒的那些记忆碎片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最开始只是训练营里的日常。
——毫不留情的对练。
——过分血腥的人体医学课程。
——抗药训练。
——反审讯训练。
这些大概是如今给自己取名叫阿图莱斯的后辈提到过的信息……成绩足够优秀的人会经历更残酷的内容,但上辻最不愿意回忆的并不是那些东西。
“——别去想。”
他轻声对自己说。
——邦!
但在他这么告诫自己的同时,他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
“——这是幻听。”
他的手腕环绕住脚踝的位置,缝在裤线里的刀片和金属丝被压向小腿上的皮肤。随着他的手臂收紧,锋锐的刀片切开了内衬,然后在他的腿上划出伤口。
——血腥味。
——疼痛感。
疼痛本应该带来清醒。但在这个时候,它和血腥味只是相伴着提醒上辻他不想回忆起来的过去中也有大量相同的东西。
他竭力逼迫自己开始思考别的东西。双人游戏机。亲吻。拥抱。一个蹩脚的笑话。和他同名的猫——
猫。当然。不是狗……他不喜欢狗。
在思维错乱的那个瞬间,他产生了幻视——
*
那是上辻祐希这辈子七岁那一年的年末。
自称曾经受过他的祖父恩惠的那个人,那个在他刚进入训练营时会私下里照顾他的人。
——那双眼睛,小眼角向上的——
二十四岁的上辻祐希无意识地仰起头。空荡荡的安全屋天花板上的灯泡散发着明亮的光,但他觉得自己看到的仅有在黑暗中被手电筒照亮的那张脸。
他闻到冰凉的、带着铁锈的金属味道。然后他伸出手,抓住了铁笼的栏杆。
“真可爱。”那个男人带着恶意的笑容称赞道,“居然会相信我说的所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