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对象是敌队宿敌[电竞](64)
楚别夏想了想,问:“我之后还能来吗?”
老板瞥他一眼,小声说:“还是学生?”
“嗯。”楚别夏点头,“老板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打排位。”
“挺会拿捏人啊弟弟。”老板双手环胸,笑道,“行,你来,我不收你钱。”
“不过可别告诉别人啊。”老板叮嘱,“看你有天赋,培养一下,普通学生老板我可是不放的。”
楚别夏笑着说好。
“那……老板对段位有什么要求吗?”
老板抓了一下头,随便道:“就……这赛季给我上一小段就行了。”
“好的。”楚别夏说。
第二天傍晚,他又来了一次,十点多准备回家的时候,他路过前台,叫了一声老板。
“怎么啦?”老板问,“哦对那个段位,要是实在上不去,你就打着玩儿就行……”
“超凡三了。”楚别夏轻声说。
老板一愣。
“嗯。”楚别夏点点头,“还继续打吗?老板。”
老板一骨碌从躺椅上面起来,目光认真:“你真是第二天打这个游戏?”
“是。”
“你自己建个号吧。”老板难得认真看着他说。
“现在国内各大俱乐部都在筹备队伍,你拿自己的号,打出点名气,到时候说不定能去职业赛场。”
楚别夏顿了顿。
老板咧嘴一笑:“我就说说,职业卷的很呐。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试试不亏!你这个天赋真的有点东西你知道吗?”
楚别夏略微偏头,短暂想了一下,点头。
“大概知道。”他问,“现在的国服第一叫什么?”
“你想找个目标?”老板见他点头,摸了摸下巴,“国服刚开,排位上面牛鬼蛇神什么都有。”
“那欧服呢?”楚别夏问。
老板凑到电脑边上,噼里啪啦一通搜之后,招呼他低头看。
“喏,这个。叫Founder。”老板笑道,“挺好的这个名字,不是啥我不认识的词儿。”
“Founder……”楚别夏轻声念过来。
“什么意思?”老板问,“寻找的那个什么……过去式?加个er表示人?”
楚别夏失笑:“不是,是创始人、奠基人的意思。”
“好家伙,挺狂。”老板感叹。
顿了顿,楚别夏说。
“不过老板你说的那个意思,我觉得也很好。”他轻笑说,“我很喜欢。”
找到、找回……
楚别夏垂在身侧的手略微屈起,刚刚游戏里触键和跑动的感觉犹在指尖。拿下胜利的那刻,他久违地重新感受到了以前,解出一道竞赛题的心情。
还有,看见某个少年从音乐教室的窗户翻出来、逆着夕阳腾空时的悸动。
-
高考前夕,楚别夏收到了TUG的试训邀请。他没有跟父母提这件事,只是答应下来,然后在考完、估分结束后的当晚,借着毕业旅行的由头,从学校直接打车到了车站。
试训结束,刚成年两个月的楚别夏,自己跟TUG签订了合同,回家以后递给父母,意料之中,大闹一场。
“你估的分不是很高吗?上交大绰绰有余,你去做这些干什么!”母亲质问他的声音急迫且尖锐。
她太着急了,她原本按部就班走向未来的儿子,突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了另一条轨道。
“我想试试。”楚别夏平静说,“我觉得……人生不止一种可能性的。”
父亲赤红着眼,骂他自私短见。
“你自己叛逆了舒服了,追求你的自由了,你考虑过我们的感受吗!”
楚别夏抿唇,回忆着想。
因为文化课成绩不错,在初中被母亲劝说放弃钢琴好好学习。
因为喜欢天文,被父亲要求参加一个物理竞赛。
……
从小到大,我学的每一个东西,竞赛、钢琴,还有做出的每一个选择,哪一个不是基于你们的感受而衍生出来的东西呢?
他想说这句话,但又知道,这话说出来,只会像父母吵架时的彼此指责一样伤人。
楚别夏想,遗传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自己遇见冲突,下意识的第一选择,果然也是用所谓的“自我牺牲”要挟别人,用浑身竖起的尖利的刺,去刺伤亲近的人。
于是,他极度平静地、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就像和某个已经模糊不清的少年分手时一样,说了一句“对不起”。
母亲看他的眼神,像被一瞬间、一句话击垮的堤坝。
“你对我们就只有这一句话吗?”她颤声问。
楚别夏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
“我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了。”
他认为自己说得足够真诚,可在父母眼里,他像是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他在父亲失望的眼神里,看到了这些。
他略微拧眉,想了一下,又为“对不起”三个字佐以一个温和的、歉意的笑。
“你是不是恨爸爸妈妈。”父亲问他。
“没有。”楚别夏摇头,“我爱你们。”他说完,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写父母作文的小学生。
母亲放在桌上的手在抖,整个人都在抖,抖的眼眶里盈满的泪再也框不住。
她泪眼朦胧地、用一种看陌生人的、心碎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
“夏夏……你不会爱人。”她说着,不断摇头,“你没有爱人的能力。”
楚别夏依旧认真听着,张了张嘴,倏而觉得恍然。
原来是这样,他想。
“那……对不起啊。”他略微低头,在昏暗的灯光和压抑的气氛里,想要忏悔一些过错,脑海里却只有死水般空白的一片。
他听见母亲哭着,抬头看见母亲含泪摇头。
“应该我说对不起,应该我来说对不起……是我没教好、是我没有……”
“不是。”楚别夏否认。他想开口安慰的,却又只能说出这两个字而已。
在母亲的哭声中,父亲豁然起身离开,一个人背影佝偻地在阳台点了根烟。
此情此景,似乎只有楚别夏也跟着哭一场才合理,才显得他能融入这个氛围……可是他哭不出来。
他甚至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哭的地方。
他像是从上帝视角俯瞰一切,他分析着,能理解父母所有情绪产生的原因,可最后这些却只能化成条目、变回清晰地理智。
这一刻楚别夏觉得,自己在两年前和阿雪分手,实在是很明智的选择。
他喜欢段骋雪吗?无疑是喜欢的。可他的喜欢又能给段骋雪带来什么呢?
楚别夏不敢妄言。
就像是他毫不怀疑他爱自己的父母,他父母也爱着彼此,可是最后这份爱变成了什么呢?
变成了眼前哭着的泪,叹出的气。变成了要求和束缚。变成了一切痛苦的根源。
楚别夏环视四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耳边的声音如此熟悉,和每一次父母矛盾之后,一模一样。
他起身试图拥抱母亲,却被她沾满眼泪的手一把推开,父亲直接关上了卧室的门。
好吧。他想。我果然也是个幸福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