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S级毛茸茸肝种田游戏(99)

　　这位规规矩矩过了一辈子的太爷爷，早年竟然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还真的结交过“矮兽人”。
　　此时，一直没吭声的铁匠松鼠，开口了：“我，见他。”
　　姑娘不住点头：“嗯嗯，我带您过去。”
　　“可是，他已经连我们都不认识了，未必能认出您……”
　　说到这里，姑娘又哽咽了。
　　铁匠松鼠：“无妨。”
　　*
　　初九他们赶到老爷爷家时，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含糊不清地念着“宝石”“宝石”……
　　就连他的曾孙女过去附耳告诉他，他那位念叨已久的老朋友来看他了，他也没什么反应。
　　看到这种情况，铁匠松鼠抓着初九递给自己的糖果，慢步走到了老爷爷面前。
　　他跳上小姑娘给自己准备的垫脚凳子，将手里的宝石放进了老爷爷枯瘦的手里。
　　老爷爷的手指摩挲着糖果，一下，两下。
　　几分钟后，他的眼里渐渐有了神采。
　　他看向身边的小松鼠，眯着眼睛看了许久，嘴唇哆嗦几下，最终难以置信地喊出了声：“小铁！是你，小铁！”
　　小松鼠点点头，声音哽咽：
　　“是我，我，来看你。”
　　“小铁，来看艾瑞克。”
　　被称作艾瑞克的老爷爷，抓着那些“宝石”，一面哭，一面笑。他遍布皱纹的脸上，散发出他的孙辈们这许多年来都未曾见过的光彩。
　　他抖着手，语无伦次地问道：“这是，宝石？你们……你们找到了原材料？你、你……帮我……实现了？”
　　小松鼠摇摇头，如实告诉他，是另一位人类带来了这些宝石。
　　艾瑞克并没有去问是谁。他淌着泪，一遍遍地说着，“还是有人做出来了”“我应该去看你们的……”
　　在艾瑞克语无伦次的叙述里，再加上铁匠松鼠这一路上多多少少透露出来的信息，初九终于弄清楚了这两位老友过去的故事。
　　艾瑞克，是“宝石糖果铺”老板的独子。
　　这家店铺，在海月城一直是以生产这种形如宝石的闪亮糖果而著称。
　　艾瑞克自幼就喜欢家里的糖果。不管有多难过的事，大人拿出一颗糖给他看看，他就能立刻转哭为笑，伸着手去够那亮晶晶的彩色宝石。
　　后来，家里的“宝石糖果”越来越少。他听说，做这种糖的原料用完了，知道做法的师傅们被魔物吞了，店铺将来只能改卖蜜饯了。
　　艾瑞克又难过又不甘心。他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出来：这种糖，是用一种浅色的，冰块一样，硬硬的原料做成的。
　　在不到十岁的艾瑞克听来，这种“浅黄色冰块一样的原料”，一定是很稀有的矿石。
　　那什么地方才有最多的矿石呢？
　　自然是遥远的庇护山谷。
　　谁能在庇护山谷挖出矿石呢？
　　当然是传说里的矮兽人。
　　于是，艾瑞克在兜里揣满了糖果，给父母留下一份信，信里说“我要去找到能做出宝石的矿石”，便独自踏上了寻找“稀有矿石”的路。
　　或许是靠着少年独有的好运气，又或许是他恰好赶上了魔物较为平静的周期，他磕磕绊绊闯过了遗忘森林，跌跌撞撞穿出了晴天高原，满身伤痕地爬到了庇护山谷。
　　就在艾瑞克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是一只名叫“小铁”的小松鼠救了他，将他带回了地下城休养。
　　那之后，某种意义上年龄相仿的艾瑞克和小铁，成了最好的朋友。
　　小铁带着艾瑞克一起捡坚果，一起学着采矿，一起去地下河漂流……
　　艾瑞克跟小铁讲海月城，讲城里的喷泉，讲哗啦啦的海水声，讲海上的大月亮……
　　当然了，还有艾瑞克最喜欢的，那种五颜六色的“宝石”。
　　作为感谢，小艾瑞克慷慨地将自己携带的宝石分享出来，送给了自己的小松鼠朋友们。
　　因为爸爸妈妈嘱咐过他，这种“宝石”一天只能吃一颗，否则牙齿要烂掉，所以他也告诉小松鼠们：一天只能吃一颗！
　　小松鼠们喜欢极了。
　　多出来许多毛茸茸好朋友的艾瑞克也开心极了。
　　唯一让他困扰的，就是无论是他还是他的朋友们，都找不到那种“浅色冰块一样的稀有矿石”。
　　后来有一天，去遗忘森林附近采矿的小松鼠们带回来一个消息：
　　有一对人类夫妇，带着护卫队，在森林边缘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艾瑞克”的名字。
　　那对人类夫妇看上去悲伤极了。
　　艾瑞克这才如梦初醒：是我的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来找我了！
　　艾瑞克当即决定回家。
　　离开前，他和小铁做出了“绝不更改的约定”。
　　他说：小铁，我的愿望就是做出这种宝石，要做很多很多，吃不完的那么多。
　　还有，我和你们矮兽人不一样，我长着长着就会和我爸爸一样，变成胡子拉渣的大人。如果你们认不出我，我就会拿出宝石，告诉你们：是艾瑞克回来了！
　　小铁笑起来，用他不连贯的语言一字一顿地说着：你的愿望是做出宝石，那我的愿望就是成为地下城最棒的铁匠。
　　到时候啊，你到了地下城，找到那间最出名的铁匠铺，把宝石拿出来，说“这是我的酬金”，我就知道是你来啦！
　　就这样，小松鼠把艾瑞克送到了遗忘森林，在森林里远远望着少年回到了他真正的家。
　　那以后，小松鼠就一直在等着这位人类的朋友，等着他敲开地下城的门，等着他来告诉大家：我做出来啦！我做出好多好多宝石啦！
　　几十年过去了。
　　艾瑞克和小铁的约定，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传为“人类会带来宝石”“带着宝石的人才能来到地下城”“只有拿着宝石的人类才能委托铁匠”……
　　但“带着宝石的人类”，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松鼠的朋友，再也没有来过地下城。
　　已经一百岁的白发老人艾瑞克，哭得犹如一个十岁孩童。
　　他说，最开始，他想着自己一定能做出这种宝石糖果，能够实现和朋友的约定。
　　随着年纪增长，他终于明白：他所缺少的东西根本就不是某种矿石。他所缺少的，是一种已经绝迹的植物，一门没有人再知道的手艺。
　　靠着他个人，是再也无法做出“宝石”，无法完成少年时的约定了。
　　这种情况下，还要去看自己的朋友吗？
　　他犹豫了，纠结了。
　　在这样的犹豫与纠结里，他有了更多更多的身份。
　　他是店铺老板，是丈夫，是父亲……
　　他越来越不敢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带着未能完成的约定与空空如也的行囊，去拜访期待着宝石的小松鼠们。
　　再后来，他老了。
　　他腿脚不再便利，他口齿不再清晰。
　　到了他已经不可能再走进荒野、闯进庇护山谷的年纪，他才发现：他真正的愿望，不是做出“宝石糖果”，而是和自己的好友们，一起分享他最珍爱的美味。
　　可惜，他已经做不到了。
　　听艾瑞克说到这里，小松鼠摇了摇头。
　　他抬起小爪子，送了一颗糖到自己嘴里，流着泪笑道：“我们，分享。”
　　老泪纵横的艾瑞克，一面点头，一面颤巍巍地往嘴里放了一颗糖。
　　他说：“真好啊……和当年的味道，一模一样……”
　　随着糖果慢慢化开，老人脸上的沟壑渐渐消失了。
　　他眼里的光彩，变得如少年一般耀眼和明亮。
　　他微笑着：“小铁，今天去的地下河真是有太有意思了，那个哞哞叫唤的大嘴巴魔物是什么啊？它还把我们从水里驼出来了。”
　　“我们一定要把这段冒险记下来。”
　　小松鼠：“好。我们，画出来。”
　　守在一旁的医师，对着房间里的其他人摆了摆手：“都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