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帝王（竞技）上(38)

　　安易和强尼·沃森伯格默契感十足，在短节目抽签仪式结束后, 先后进入了竞赛状态。将前一刻还和谐有爱的兄弟情义, 演变成现在这样，战意浓烈，互不相让，隐隐较劲儿的宿命、死敌般，赛场上你我之间只可能有一人‘存活’的, 血腥修罗场。
　　各自散开, 吃过午饭，稍事休息调整。中午一点半的时候，再一次返回滑冰馆时, 参加下午比赛的36位选手已经先后到齐。
　　各自在后场准备区域占据了一小块儿地方, 拉伸关节、放松肌肉, 为很快就要开始的正式比赛做最后的准备。紧张炙热的气氛，并没有因为他们稍小的年纪, 减少半分。
　　与后场其他选手一样, 安易同样做着赛前准备。在安泽贤的帮助下，活动开身体四肢后, 闭眼盘腿，挺直腰背, 靠墙坐在地上，调整呼吸闭目养神。
　　无视了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对他特别关注的, 加拿大电视台后场摄制组。努力的平心静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沉浸在脑海反复上演的短节目录像里，进行最后一次查遗补漏。力求待会正式上演的短节目比赛，自己滑出的每一个动作，都能够尽善尽美、毫无瑕疵。
　　对了，说到一会儿就要开始的短节目比赛……
　　他虽然极力抚平自己的情绪，但难免还是会有些紧张。这毕竟与之前的资格赛不同，无论是性质还是重要程度来讲，都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为了检验自己，他又坚持不在比赛中使用系统辅助，自然会有些患得患失。总是会忍不住去想，滑行中自己会不会失误？会不会跌倒？会不会站上冰场，脑袋乱成一团浆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滑的是什么？当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运动员、裁判员，丢脸丢到国——
　　“嘿，我的好男孩儿。为什么一直闭着眼睛？难道是不想看到你的主教练？”
　　正在胡思乱想思维发散，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停在安易附近。紧随其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男声，成功地让他刷的一下睁开了双眼。
　　脸上的表情有些呆傻，安易愣神了一样瞪视着面前的男人。
　　那微胖的身材，圆圆的脸型，熟悉的笑容，除了他曾经的主教练詹姆斯·乔伊斯之外，根本不可能是其他人。
　　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应该说是，还没等他来得及控制自己的身体！安易就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到了乔伊斯面前，伸开双臂将他一把抱住。
　　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膛，贪婪的寻找、感受着，自己最熟悉的那种安宁。因为这个男人的到来，瞬间忘记了之前脑子里的忐忑，与所有的紧张不安。
　　“……哦，我的好孩子，你的身体竟然在发抖？我在这里，你的乔伊斯教练在这里，他会陪着你一起面对这次比赛。”
　　反手将怀里的孩子抱住，詹姆斯·乔伊斯没有在意跟拍而来的摄像机镜头，轻轻拍打抚摸着安易的后背，安抚着他大赛之前的紧张情绪。
　　而安易，在听到乔伊斯说，会陪着他一起面对比赛时，惊讶的抬起头看向男人的脸。在没有寻找到任何一点虚假后，忍不住回头看向身侧吃味，不满他跟乔伊斯，关系竟然如此亲近的老爸安泽贤，进行求证。
　　片刻后再次将头转回时，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眉眼与表情，笑的是那样的开怀、酣畅，湛蓝的双眸射出两道毫无杂质的惊喜光芒，被旁边正在拍摄这一幕的摄像机捕捉到，印进了所有人的心底，也永远的留存在了世间。
　　这次重逢，对安易来说是种惊喜，对抽签仪式过后，对他生出好奇，专门研究过他资料，负责直播此次世青赛的，加拿大电视台体育部来说，更是一场惊喜。
　　就譬如现在正在为下午男单比赛，进行预热的两位cbc　sports世青赛体育节目主持人。虽然都是男性，又已到中年，远没有女性那样多愁善感。但依然被眼前这一幕深深感动，被画面中这位中国籍，名字是路易斯·沃兹的十四岁少年，刷了一波好感度。
　　“哦……不得不说，这个男孩儿，确实继承了来自他母亲的容貌。乔安娜·沃兹，是的！我必须提醒电视机前正在观看现场直播的朋友们，我们加拿大曾经的女单骄傲，退役多年以后，用另外一种方式，再一次回到了她熟悉的冰场。”
　　“是的，乔。我至今无法忘记乔安娜，留给我们的美好记忆。而现在，他的儿子，也走上了她母亲曾经走过的道路。”
　　语带咏叹，两位四十多岁，身着正装的节目主持人，先后发表了一番感慨。回顾介绍了一遍乔安娜·沃兹，曾经的辉煌人生，谴责了一下出现在镜头中的，某个走了狗屎运的可恶男人，而后话题一转，继续说起了詹姆斯·乔伊斯及安易这对师徒。
　　自从早上短节目抽签过后，经过节目组的突击调查。他们已经确定了乔伊斯的两位弟子天赋旗鼓相当，或者说是安易还要更胜一筹。
　　无疑，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让他们对画面中的男孩儿心生兴趣，猜测着他是否能在本次比赛中证明自己。
　　毕竟他与已经在去年加拿大全国赛上，展现过自己实力的新星强尼·沃森伯格不同。除了稍早些时候拍摄到的资格赛画面，目前还没有任何足以证明他能力的视频流出。
　　cbc直播厅，选手后场准备区，一万五千观众席坐得满满当当的，枫树园冰雪竞技馆。
　　1999年3月16号下午两点半，本届世青赛花样滑冰，男子单人短节目比赛正式开始。随着第一组出场的六位选手上冰热身，观众的掌声彻底将弥漫在冰场上空的战火点燃。
　　六分钟过后，热身结束，冰场宣告员出声通知，一位位十三到十六岁的男孩儿站上冰场，表演着自己的短节目，为自己的梦想挥洒汗水拼搏奋斗。
　　看的后场区域，通过电视屏幕，观看整场比赛的安易心情忽上忽下，随着每一位选手的技术动作起起伏伏。为每一个同龄人的表现，送上真心实意的称赞，或是惋惜鼓励的掌声。
　　在这一刻，时间一点点推移，距离他上场比赛的次序越来越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但没有慌乱不安，反而心里越来越平静。
　　或许是因为乔伊斯的陪伴，父亲安泽贤的陪伴？
　　不不不，他觉得虽然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因素可能是他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在观看到电视屏幕中这些因为理想，因为热爱这项运动，同龄人的努力后，他已经被他们身上的激情所影响，整个人进入了热血沸腾，完全燃烧的状态。
　　战斗么？那就来战斗吧！身为男人，他又怎么可能惧怕挑战？！
　　“请运动员注意，第三组上场的六位选手准备热身。他们是来自美国的……”
　　“到你了儿子，别紧张，滑出自己的实力就好。”
　　随着第二组最后一位选手上冰滑行，浇冰车修整了一次冰面，后场工作人员发出通知，第三组的六位选手，准备上场比赛。
　　安泽贤跟乔伊斯交换了一个眼神，走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在安易呼出一口长气，冲他点了点头回应后，笑着给他鼓了鼓劲儿，示意同来的国家队工作人员在前方引路，一路护送着自家小子来到前场，在现场一万五千名观众的掌声中，摘掉脚下冰刀的保护套站上冰场，开始了正式比赛前的最后一个环节，六分钟热身。
　　与此同时，现场宣告员依次介绍着上场滑行的选手，每一次介绍完一位后，都会获得观众们的掌声鼓励。
　　只是，前面五位选手还一切正常，没想到轮到安易的时候，宣告员刚刚念出他的英文名字，现场就突然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尖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赫然发现，发出如此大动静的，竟然只是一个由十几位少女组成的小团体。
　　“乔伊斯，我感觉国外的女孩儿越来越疯狂了。简直比乔安娜当年更加……”
　　“哦，安，我可以把你现在说的话理解成炫耀吗？”
　　听到身边男人的抱怨，视线一直追在冰上弟子身后的詹姆斯·乔伊斯轻笑一声，转头对认识了十多年的安泽贤不满道。
　　“其实你不必如此，路易斯的英俊有目共睹，你听听现场女孩儿们的尖叫声。毫无疑问，他比你年轻的时候更受异性欢迎。”
　　“shit詹姆斯！”
　　“啊，这让我仿佛再一次看到了，多年前乔安娜追求你时的情景。哦，我们可怜的，来自中国的腼腆处男安，竟然被自己的仰慕者，堵在了男更衣室里面。我还记得，那天那个可怜的男人在女人的逼迫下，不得不面红耳赤的承认，自己确实也喜欢她。甚至是对她一见钟情！在这之后他便……”
　　“喂喂喂，你说够了没有，从来没有性_生活的乔伊斯！你难道忘了为了让你继续担当路易斯的教练员，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我警告你，我跟乔安娜两情相悦的真相，你要是敢对路易斯提起半个字，我一定会——哦，热身结束了。记住了！绝对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儿子！知道了吗？！”
　　两个中年男人你来我往，最后斗了个旗鼓相当。
　　安泽贤正准备好好警告老朋友一番时，六分钟的热身时间结束，安易已经随着退场的选手，滑到了他跟乔伊斯面前。
　　将拿在手上的冰刀套递过去，关心了孩子两句，安泽贤暂时放过了某只胖子，揭过了他提起自己黑历史的冒犯。一颗心死死拴在自家孩子身上，关注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生怕这孩子又开始紧张。
　　下午在后场准备区域，安易强自镇定心情，直到见到乔伊斯才真正好转的现实，难免让他忧心。
　　此时此刻，他既想说一些话开解安抚一下孩子，又怕这番话打破了孩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态平衡。真是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简直难为死他了！估计也只有像詹胖子这样心大乐天的家伙，才会真正放心让孩子自己调节心情。
　　心中纠结，犹豫不定。
　　安泽贤陷入赛前焦虑的时候，第三组第一位上场的选手，已经开始了自己的滑行。
　　再一次回到后场坐回椅子上，安易注视着电视屏幕传回的实时画面面色平静。好像自从上冰热过身回来，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精神状态。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好像灵魂出窍，俯视冰场，感觉自己立于云端，无所不能。
　　心中脑中生出任何一点情绪，都有信心将它传达出去，感染全场。充沛的情感，甚至只是自己想想，浑身上下都会涌起一阵鸡皮疙瘩，牵动他的全部心神。
　　深深陷入这种状态之中难以自拔，安易看着第一位选手上场滑完，紧接着便是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
　　将近半个小时过去，随着第三组第五位选手滑行过半，他主动起身脱下了身上的国家队队服，交到随行工作人员手中。表情沉静的走向了选手通道，看的身后随他一起站起来的安泽贤、乔伊斯面面相觑，隐隐约约的好像意识到了一点什么，理智上却又有些不敢相信。
　　专注还是投入？
　　他们的儿子、学生，原来有颗大心脏，是大赛型的选手吗？
　　而且他们要是没有看错，刚才从那孩子身上，竟然隐隐流出一种威压。那绝对是身具极强天赋，赢下一场又一场比赛，培养出绝对统治力的运动员，才能具备的王者气场。他们的儿子、学生，竟然现在就已经具备了雏形，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下一位上场滑行的选手是，来自中国的，路易斯·沃兹（yi　an）。”
　　第五位选手滑完下场，等待打分。身穿黑白两色，下身一条纯黑色长裤，上身纯白，由弹力织物、雪纺绒、星点水钻、三层渐变羽毛，共同构成短节目表演服装的安易，正式站上了比赛的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