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魔法与清流(65)

　　蒙戈斯汀轻嗤道：“这就是那种会突然消失的金币吧？有不少人看到成色不错还特意收集过，收一个丢一个，在手里握得好好的、就像根本没存在过一样凭空不见, 坊间传闻这是高端魔法造出的伪/币。
　　现在匹斯兰的时间倒退了，这件事还没出现，只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种金币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你是怎么知道另一个世界的？”
　　“我可是空间魔法法圣，当然知道匹斯兰大陆之外有别的空间存在，突破界壁过来的东西古已有之、多了去了，你这样的人类却是融入得最好的。不过, 就算伪装再完美我也能看出来——没有任何法器能放活物, 你们这些异界人经常凭空牵出马匹，这种空间魔法闻所未闻。”
　　被轻易认出穿越者身份, 肖恩并不惊讶，顺势问了自己的疑惑：“你为什么复活我？”
　　“为了彻底关闭通道，而且……”蒙戈斯汀勉为其难地咬了一口面包, 把“看你顺眼”这个理由一起咽下去了，回答道：“我发现的异界人大概有四十多个，都抱团活动，还很难搞，我问过能不能合作研究，他们不仅不理解还狮子大开口。
　　后来又发现了你，感觉你和他们一样也有那种空间魔法的气息，可惜当时已经死了。本想着复活后就有研究样本，没想到不仅你消失了，那些异界人也跟着消失了，得不偿失啊……”
　　他说的可能就是荣耀战旗的那些人。和分散的官兵不同，傲血醉金杯带头统合了一群玩家，拥有游戏系统的外挂又没了游戏规则的束缚，所作所为还是挺高调嚣张的。
　　肖恩没想到自己的疑惑反而越来越多了：“匹斯兰之外还有什么空间？什么是通道？通道在哪里？为什么关闭？要怎么关闭？”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那你们这些异界人是怎么过来的！”蒙戈斯汀一脸懵逼：“不都是从通道来的吗？”
　　“不是……”肖恩比他还懵逼：“别的异界人是什么样的？”
　　蒙戈斯汀：“其实只有你们是人类，看起来无害、还能交流。至于别的异界入侵者有魔鬼、亡灵、以及虚无的魔气……堕落兽不陌生吧？就是离通道太近、被污染的野兽。这些东西一直存在，灭之不尽驱之不绝，而且最近越来越多了，封上通道也没用，它们总是能从新的豁口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不然你以为光明神教是怎么发家的，同样是法师、非得虚构个神出来再把自己摘出去独立——还不是因为光明法术能驱魔，才有资本四处造神殿，揽信徒。”说到这里，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也就能骗骗愚蠢的人类吧。”
　　愚蠢的人类肖恩：“……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救了我。”
　　道理他也懂，整个教会体系就像垄断医疗行业的连锁机构，在玩家眼中的神甫、主教可以直接代入医生、主任医生，大大小小的神殿教堂也和大型综合医院、村镇路边诊所一个感觉，加血治疗没问题，但复活只是存在于游戏中的技能罢了。
　　真正做到了起死回生、时间倒流的精灵法圣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能没意识到这种能力足以封神。然而，境界还在、修为尽失的“神”也付出了代价，现在砍号重练了。
　　“光道谢就完了吗？好好想想该怎么报答我吧——” 蒙戈斯汀嘟着小嘴：“干面包好难吃，我要吃夹了蜂蜜和苹果片的那种……”
　　“好嘞，这就去给你买。”会消失的金币已经引起注意了，肖恩放弃了继续使用的想法，决定赚点踏踏实实的路费……还有奶粉钱。他掂了掂怀里的小精灵，说：“既然醒了，就下来走吧？”
　　蒙戈斯汀本来正无聊地抠着披风上的扣子玩儿，两条短腿自然垂下来随意晃荡，一听这话刷地抱上了肖恩的脖子，两腿也搭到肖恩腰上紧紧箍住，像个树袋熊——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坚决不下来。
　　实际年龄1254岁，身体年龄4岁的小精灵和人类小孩一样脆弱，天性使然，比起在地面行走、更喜欢在树上待着，没有树的话，让人抱着也勉强凑合。他的身体反应快过脑子，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幼稚举动后机智地找了个完美借口：“休想丢下我，你还欠我五百万呢！”
　　“……好的吧，你开心就好，注意遮好头发耳朵。”肖恩将披风改造的儿童背带重新固定了一下，把扒在胸前的小精灵挪到身后背好，向一个阴暗的小巷子走去。
　　他在阿吉利小镇溜达过一圈，已经知道去哪里弄钱了。
　　这里是真实世界匹斯兰，和一片和谐的游戏环境不一样，地上有光明的一面、地下也会滋生各种阴暗的存在，重生前为了弄到消息，没少和地下势力打交道。
　　肖恩一边走，一边从烟熏过的墙壁上蹭了一把黑灰，抹在裸露的脸和手上，压低了兜帽推开一个虚掩的破木门，门上随意写着“当铺”二字，涂料都班驳褪色了，店里光线也很暗。
　　“不要小孩！”当铺老板一看到来客，烦躁地挥手做驱赶状：“走走走，我这里是正经商店！”人口生意不是他这样的小势力能随便沾手的，一个不注意就会惹来大麻烦。
　　肖恩：“……”好一手此地无银三百两，看来没有来错地方。
　　“我是来卖首饰的。”肖恩进来前硬咽了一块干巴巴的面包，嗓音变得糙糙的：“老婆丢下我和孩子跑了，一路追来把钱用光了。”
　　蒙戈斯汀：“……”
　　阿吉利小镇是个小地方，老板狐疑地打量着这个落魄的年轻男子，确认是个面生的外乡人：“什么首饰，让我看看，保证价格公道。”
　　肖恩从伪装成腰包的游戏背包里掏出一套无属性首饰外观——这也是虚拟企业入驻后搞出来的，可以用设计精美、独一无二的纯外观型首饰覆盖造型夸张、同款烂大街的装备型首饰。
　　“嗯？让我仔细看看。”老板眼前一亮，终于舍得开魔法灯照明，迫不及待地掏出放大镜查看——金银成色无可挑剔，表面琢成弧形的黄晶石质地剔透、色彩瑰丽，在魔法灯的照耀下射出星状光芒，是上品宝石。做工更是精致细腻，只是一眼就会被深深吸引，有点像……龙岛王国那边的工艺。
　　见多识广的老板可以断言，这绝不是斯诺曼境内能做出来的东西，两地审美有本质上的不同。
　　他遏制住上翘的嘴角，故作平淡地说：“用料还可以吧，就是做得太难看了，你看街上谁乐意戴这种首饰？一口价20个斯诺曼金币，如果你要伊斯特币，可以给你25金。”看这个男人很着急用钱的样子，先给个黑心超低价，讲价扯皮之后顶多30金，再转手兜售给大城市的贵妇人……嘿嘿嘿。赎回是不可能赎回的，卖到这个当铺里的东西就没有能赎回去的。
　　“20金吗？”肖恩点点头，把柜台上的东西收了个干净，只留一个细银戒，上面镶嵌的宝石比芝麻略大：“这个戒指20金。”
　　老板：“……等等！我是说这一套20金！”
　　肖恩把戒指也抢了回来：“我就算落魄了，也不会贱卖爱妻的首饰，儿砸，咱们走！”
　　蒙戈斯汀：“……”
　　老板：“……”说的好像进来卖首饰换路费的人不是你一样。这下他有点相信对方是南边来的落魄贵族要卖家当了，而不是偷盗抢劫来的赃物。
　　“这样吧，100金，要全套项链、手镯、一对耳环、两个戒指。”把人当傻子哄行不通，老板决定大出血一把，这种来路明确不怕麻烦的好货色可遇不可求，而且看过全套的效果，再单买其中一样感觉总是不完整。
　　“300金！”
　　老板秒拒：“什么？300金？醒醒吧年轻人，你老婆都跑了还留着这些有什么用，150金不能再多了！”
　　“300金！”肖恩咬定不松口。
　　“150金！”老板也很坚定。
　　“唉，那不卖了。”肖恩转身就走，边走边嘀咕：“我去那边的野玫瑰酒馆看看……”
　　“等等！”当铺老板心下一紧，改口道：“好吧好吧300就300，我是看你可怜才给你的。”
　　肖恩这才把首饰都放到柜台上，一手交货一手收钱。
　　老板一脸肉痛地拿袋子装金币，在转手卖掉之前暂时放不了高利贷了。他把首饰妥善收好，还语重心长地劝慰这个年轻人、顺便抹黑竞争对手：“看你长得也不赖，就算带着拖油瓶也不愁好姑娘嫁给你，旧老婆跑了就跑了吧，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啊。如果还有首饰要卖只管卖给我——偷偷跟你讲，野玫瑰酒馆是本地最黑的黑店……”
　　“哦。”肖恩觉得新系统的翻译功能怪怪的，不管本地人的原话是什么，对应的华语诗词歌赋张口就来……他也不清楚这种感觉算出戏还是入戏。
　　匹斯兰大陆的金币并非足金、成色各有不同。斯诺曼王国金币铸着狼头浮雕，含金量还可以只是纹路质地略糙，一个金币重15克左右，300金就是4.5千克，这大概就是一夜暴富的重量了。
　　时近黄昏，肖恩给孩子和自己买了保暖的衣服和新鲜吃食，找本地居民打听好方向后匆匆离开了小镇，以他的马速、夜深之前可以抵达最近的一个大城市维吉拉。
　　这个城市他闻所未闻，《匹斯兰游记》里没记载过，哪怕原著作者穷尽一生游历了整个大陆也做不到角角落落都踏足。和为了方便玩家玩游戏制作的虚拟世界不同，真正的匹斯兰世界之宽广，没有卫星实拍的情况下难以想象。
　　上辈子他和顾清和整整两年都是在大陆南端的索斯自由城邦之间辗转，北部的斯诺王国对他来说是一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肖恩，”蒙戈斯汀趴在肖恩背上小声说：“那个当铺老板在跟着我们，还有两个打手……”
　　“别怕，他们追不上。”
　　说着话，肖恩就拐进了小镇边缘的商店，买了灌水的皮囊和干粮烤饼，又从后门出去，避人耳目地从坐骑栏里放出一匹马，把蒙戈斯汀安置在马背上，自己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双臂环住他握紧了缰绳。
　　“抓紧了——驾！”
　　胯/下坐骑撒开蹄子奔跑起来。
　　“啊，快追！别让他跑啦！”当铺老板蒙着脸，打算欺负一下形单影只又带着拖油瓶的外乡人、偷偷跟踪伺机抢劫。
　　“追不上啊！”两个混混打手也拔腿狂奔，无奈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
　　当铺老板边追边喊：“快把刀投出去扎他——注意别伤了马！”这一票干完，不仅能把钱追回来，白得一套首饰，还能抢到一只极品神驹，血赚不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