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无心看风景(28)
裴小赵咽了口唾沫,倒不是觉得自己举的这个例子不吉利,而是当他把宴若愚的要求转述给律师,所有人都会再一次向他确认,并用一种别有深意的眼神询问:“你确定要拟的是音乐合作与版权相关的合同?”
连宴雪涛也听到了风声,以为宴若愚被哪个小妖精猪油蒙了心玩起了包养那一套,裴小赵好说歹说反复强调两个人都是钢铁直男,宴雪涛才稍稍放心。
也就只有宴若愚觉得这合同没毛病,点点头:“不错,是这个意思。”
裴小赵:“……”
宴若愚又问:“那合同姜诺已经签了?”
“他住进沪溪庄园那天就签了啊,您盯着他把手印摁上去的,高兴地不得了,当场给他转了笔钱,他还说太多了。”裴小赵好奇心作祟,问,“您到底给他多少啊。”
“也没多少,就是点小意思。再说了,什么叫高兴地不得了,我是这么情绪化的人吗?”
裴小赵把那句“是”吃回肚子里:“但您那天真的和平日里不一样,您是真的高兴,眼睛里都有光。”
宴若愚原本在笑,听裴小赵这么一说,唇角慢慢收回来了。裴小赵光顾着开车,没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继续从旁观者的角度比较宴若愚这些天的变化。
他不去酒吧夜店了,也不开野车了,药盒里的安眠药半个月没碰了,就是不知道住沪溪庄园的那些日子是在睡觉还是熬夜练歌。
“不过老板,你接下来几天的重心可不可以往杀克重上挪啊,这都年底了,国内要放假,国外时装周又催得急,您看……”
“行,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去办公室。”宴若愚二话不说直接答应。
“好嘞,老板。”裴小赵都想给姜诺发红包了,殊不知宴若愚的小算盘其实是快点把工作的事情处理完,然后再一身轻松地去找姜诺。
他并不知道姜诺睡习惯了沙发,收到“接下来几天我都有事忙你可以去睡主卧”的讯息后回复的那个“好”有敷衍的成分在。但宴若愚的一整天都因为那个“好”鲜活得能榨出汁,在文件上签名都恨不得再画个简笔的鱼。
杀克重是个正好赶上风口的品牌。在过去,潮流是由西方定义的,不少国人会觉得衣服上出现本国元素low,但在国外生活多年的眼若愚并没有这种刻板印象,反而将中文的特色灵活运用于品牌首秀,服饰造型结合杀马特和朋克摇滚元素,logo不用英文迎合国内审美的洋气,就用宋体字的“杀克重”营造“中气”。
这场秀对宴若愚来说更像个概念展,连他自己都没预料到后期订单会这么多,再加上自身流量吸引来的合作商里有他钟爱的品牌,也就正儿八经一直做下去了。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和Neverland第一次联名的篮球鞋。
那也是宴若愚第一次出圈,很多人其实都抱着看客的心态,不觉得一个流量花瓶能设计出什么好东西。
但那双破天荒选用丝绸布料的球鞋一上线就全球售空,想去线下店买得连夜排队。裴小赵也终于在有生之年看到宴若愚因才华上热搜,喜极而泣,见宴若愚也眯着眼,以为他也要哭,就扑进老板的怀抱,宴若愚嫌弃地将他推开,说他是上个月比丝绸对色卡看得眼睛都要瞎了,到现在都迎风流泪。
从那之后,杀克重与Neverland每年都会出两期联名,公司和其他品牌也有合作,算是国内潮牌的第一梯队。杀克重线上线下店铺运营都是齐放在管,宴若愚更多的是负责与外界的沟通。
没错,虽然他本性暴躁,但法国那边的联络人就喜欢听他的小舌音,明明可以自己Google,却偏偏要问宴若愚瑞士法语和法国法语的区别。
要放在以前,宴若愚肯定会来一句“我又不是Siri”,但介于两国时差,他也只有出卖微笑才能让法国人在非工作时间继续洽谈。联络人问他为什么没用定来巴黎的机票,他说还要等一位朋友的签证。
联络人又问那要是签证发放迟了机票买不到了怎么办,宴若愚还没开口,她就恍然大悟,颇有经验见怪不怪道:“J'ai un oubli,vous êtes Chinois qu'ils ont aéronefs privés à chacun.(哦,忘了你是中国人,你们都有私人飞机)。”
宴若愚捧哏不打草稿:“Vous **ez raison,chaque batiment dans ma région ont la plate-forme d'hélicoptère sur le grenier 。(你说得对,我们中国每栋楼上面都是停机场)”
如此忙活了整整两天,宴若愚终于能在接下来几天什么都不管,到日子直接飞就行了。他很早就和宴雪涛打过招呼,不打算在家过春节,宴雪涛到了这个年纪什么都看淡了,也就没挽留,只说记得早点回来,正月十五可以一起吃汤圆。
他虽已是Shadower舞团的一员,但对比两个行程的重要性后只能忍痛割爱,队长非常能理解,并表示如果拿了冠军,他们肯定会把宴若愚的照片毫无违和感地p上去。
如此,宴若愚当真是一身轻松,直奔沪溪山庄。
他车太多,开到小区门口发现自己那辆大g就停在边上还愣了好几秒,然后才想起自己一直忘了把这辆车开回去。
他往地下停车场开去,下车后正准备上直达电梯,突然瞥了眼旁边的一辆跑车,总觉得眼熟。他没多想,但已经记住了车牌号,直达工作室所在的楼层后有意识放慢动作和速度,密码锁解开后也没有声音。
“嘘!”宴若半个身子躲在门后面,见到的第一个活物是躺在沙发上的出息。他们一人一狗平日里不待见彼此,真出什么事了那可就立马统一战线,出息不仅不叫,还跑到玄关处,就怕他没看见似地拱了拱那双皮鞋。
一双明显是男人尺码的皮鞋。
宴若愚心里一凛,拖鞋没穿袜子没脱就往工作室去。当初为了不扰民,接下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给宴若愚打包票,说十个人在里面唱《死了都要爱》都没问题,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门必须要关紧,不然效果会适得其反,比如现在,宴若愚就清清楚楚听到那个男人问姜诺:“宴若愚一个月给你两万,我出双倍价钱,怎么样?”
那声音一出来,宴若愚就知道了,是齐放。
姜诺正坐在电脑前,可能没怎么休息好,声音疲惫但又觉得搞笑:“你想转行当rappper也请先问问行情,四万块我能做整张专辑配mv垫巡演路费。”然后感慨,“我以前做歌往里面贴钱都时候怎么没遇到你们俩富二代,人傻钱多。”
“你觉得Bruce傻?”
姜诺缄默了片刻,然后说:“有点吧,我不觉得自己值这个价,他完全可以找更好的制作人给他做歌。”
“那如果他想做的不止是歌呢?”
宴若愚眼前的门缝像突然绷成一条线,耳鸣尖锐而短暂,让他无法冲进去,质问一句“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只能干站着,继续听齐放别有深意道:“你知道圈子里的人现在都怎么说你们俩吗?”
第21章
姜诺刚听到呼叫铃时还以为宴若愚忘记带钥匙了,强打起精神去玄关处接电话,那头却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Bruce?”
姜诺记得Bruce是宴若愚的英文名,但还是没出声,那人追加信息:“我刚路过沪溪山庄看到你的车停在旁边,就过来看看。”
姜诺这才回应:“他不在。”
那人可能也猜到他要挂电话,声音迅急:“是姜诺吗?我们之前在酒吧见过面的,我叫齐放。”
他这么一提,姜诺还真想起来了。在他的初印象里,宴若愚中二,宋玉油腻,裴小赵机灵,旁边那个斯斯文文的从头到尾没说上一句话。
“你找他有什么事?”姜诺还依稀记得自己从酒吧后门跑出来后,是他让宋玉别追了,就多说了两句,“你还是给他打电话吧,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我不找他,我——”齐放的挺顿非常短暂,“我今天来是想借用一下工作室录音,你也知道,他这两天在忙时装周的沟通,就让我一个人来,到了之后拨呼叫就会有人帮我按电梯。怎么,他没和你提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