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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径一千米(21)

作者:笼中月 时间:2020-12-07 09:08 标签:甜宠  温馨  HE  

  安宁并不失望,只是有点难过,很克制的。
  接着就是下机,取行李,回家,去医院。他度过了打仗一样的两周。
  妈妈的肺腺癌发现得不算晚,可惜已经发生淋巴结转移,要先手术,然后视情况进行化疗和靶向治疗。爸爸年纪也大了,在儿子回家前已经担惊受怕多时,如今才终于歇上一歇。
  这半个月安宁几乎一天也没休息,本市跟周边的几个大医院被他跑了个遍,通宵排队挂号、早起看病检查、安排父母的三餐,托人找关系问床位,终于住进合适的医院了又要操心手术排期。
  他忙到没有时间去想今后,当然更没时间想感情的事。偶尔在等待妈妈做检查的空档,坐在医院走廊的蓝色胶椅上,他会摸出手机查点跟妈妈这个病有关的病例。看到别人写术后如何如何向好、康复如何如何顺利,他会长出一口气,心里生出许多希望,看到别人写术后复发、靶向药失效,他又会不知所措,手脚冰凉。
  极偶尔的,他想起韩岩。
  这种想念通常发生在刷朋友圈的时候。他不是韩岩的微信好友,但乔屿还没有删掉他,因此他还能看到乔屿更新的动态。乔屿今天开跑车进山,明天晒限量外套,后天又在酒吧给朋友过生日。每当他上传照片,安宁就会将屏幕拿近,将照片放大,在里头寻找那张凶巴巴的脸。
  可惜事与愿违,韩岩一次也没在照片里出现过。韩岩这个人,像是从安宁的世界里蒸发了。没有新动态,没有新故事,一切停滞在深秋。
  也好。
  起初安宁还会翻出他俩的语音聊天反复听,后来自己跟自己赌气,再也不听了。他猜韩岩没想过他,在他离开以后。以那个人的性格,大约不可能拖泥带水,过了就忘了。
  安宁知道韩岩是对的,却固执地要求自己不再想他。
  手术日子定下来的时候,妈妈已经在医院住满一周,爸爸白天几乎寸步不离。安父以前是正经的处级干部,不过极疼老婆,出了名的顾家。万圣节那天一家三口回不了家,就由爸爸做了三菜一汤带到医院来,支了张小桌子边看电视边吃。
  医院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鬼,所有人对鬼节两个字噤若寒蝉。但安宁还在国外时,这个节是很隆重的,小朋友会来敲门要糖,大人也可以向邻居伸手讨要。
  吃完晚饭天就已黑尽。妈妈精神不好,看着看着电视头又歪向一边。爸爸戴着老花镜下电子围棋,声音调到最低,神情很是专注。安宁在病床边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窗前,发现对面有穿条纹服的人在拉手风琴。
  就在光线幽暗的楼顶,有人拉琴,有人在听,还有人鼓掌。
  听不见音乐,但他照样被音乐抚慰心灵。看着看着,他觉得嘴里苦,久违地拿出手机拍下远处这一幕,发到了朋友圈。
  “想吃糖了。”
  他配了这样一句话。
  之后就收起手机,提着热水壶去走廊尽头打水。冬天人多,排了一会儿,再回去的时候爸爸刚好起身活动腰杆。
  “爸爸,你先回去吧。”他把水壶放下,“明天再来替我。”
  术前暂时还不需要护工,现在他们爷俩总是轮流值班。
  两人把吃完的饭盒一一收起来,他爸爸问:“宁宁明早想吃什么早饭,鸡蛋饼配紫米粥怎么样。”
  他点点头,“粥里要放一点糖。”
  爸爸笑他还是小孩子心性,喝粥要放糖。
  本来这是双人病房,但隔壁床的阿姨后天手术,今天被家人接回家去了,所以今晚就只有安宁母子。
  等爸爸走了,安宁把灯关掉,门窗关好,只留电视机放晚间新闻。
  他最近喜欢看新闻,因为新闻里有全世界的悲惨故事。有时看到触动之处,他还会特意去网上找寻捐款途径,尽一点绵薄之力。跟这些人比起来他们这个家庭还算是幸运,因为他妈妈有医保,他们家也还有积蓄,足以撑到生命的分岔路口。
  刚看了十几分钟,手机忽然震了震,屏幕冷调的光照得他脸色发白。
  妈妈的主治大夫胡教授发来的消息:“小宁,还在医院?”
  他一怔,马上回:“在的。”
  “来我办公室一趟。”
  是不是妈妈的病情出了什么变故?
  他犹如惊弓之鸟。走到办公室门口,吸足一口气才敲门。
  “请进。”
  窗边的条桌旁端坐着一名可靠的白衣天使。胡教授是肿腺癌权威,据说有二十年的治疗经验了,但样貌看上去却很显年轻,大概是懂得保养的缘故。当初安宁托了层层关系,想了许多办法才终于把妈妈转到她手里,本以为这样的专家为人一定严肃,没想到见面才发现,她相当和蔼可亲,甚至有些面善。
  “这么晚还没回去?”
  “今天不回去了,明天爸爸过来。”
  胡教授慈爱地望着他,赞赏般点了点头,“像你这么孝顺的孩子,实在难得。来,过来坐。”
  她身旁有张空椅子,桌上一大堆病历。
  安宁坐过去,仍有些忐忑,主动问:“您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胡教授端详片刻,笑得温和,“就是问问你妈妈准备得怎么样了,别有太重的心理负担。”
  安宁如实答:“我妈妈挺坚强的,不舒服都会说。就是前几天隔壁病房的孙阿姨走了,她听说以后哭了两次。”
  “这是人之常情,发泄出来也是好事。天气好的时候你们多出去走走,活动活动人的心情也会好一些。”
  他乖巧颔首:“好的。”
  看了他一会儿后,胡教授微微笑起来:“你叫妈妈真好听。”
  话题忽而有些亲近,又有些突然。安宁嗫嚅不懂答,只知对着她腼腆地笑。
  她扭头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而后含蓄地牵起嘴角:“我儿子要是肯像你这样叫我,那真是别无所求了。”
  状似报怨,其实母爱温柔。
  安宁拿不准她话里的意思,怕她的孩子是生了什么疾病,贸然安慰反而坏事。想来想去,手心轻搓膝盖,犹犹豫豫地道:“您儿子是不是比较沉默呀。”
  所以不爱叫妈妈。
  “沉默什么?一张嘴巴厉害得很。”胡教授轻嗔,目光落在病历上,“不过我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不知道这臭小子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浑。”
  “他不在您身边?”
  “哪有没那么好的福气。”她摇了摇头,“他还很小的时候,我为了出国深造撇下他们父子,为此他一直不理解我。后来我学成回国,他爸爸已经再娶。他呢,不愿意跟他爸过,居然就靠贫困生救助金读完了初中,三年里一直住在学校宿舍。我要把他接过来一起生活,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让我当没生过他。”
  安宁听得恻然。
  看不见她正脸,不过侧眸已能察觉落寞。片刻后她似乎又振作许多,笑笑道:“不过我也的确没想到,这小子够争气,不靠父母一样长大成人,并且过得还算不错。”
  儿子不认她,丝毫不影响她视儿子为骄傲。
  “也许……也许时间长了他会想通的。”安宁笨嘴拙舌,“您再耐心等等,妈妈毕竟是妈妈。”
  胡教授若有所思,将保温杯轻轻放下:“完全想通不敢奢求,只要他能像最近这样,偶尔给我打个电话,哪怕是请我帮忙,我也就知足了。”
  安宁默默坐着,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胡教授问了一些他的基本情况,又嘱咐许多话,可以称得上是关怀备至。他心里感谢,也愿意多聊一会儿,但担心妈妈有什么事叫不到人,因此起身告辞。
  “安宁,你等一下。”
  他顿住。
  “把手伸过来。”胡教授淡淡笑着。
  他依言伸手。
  “傻孩子,手心朝上。”
  他即刻照办。
  白大褂里的右手伸出来,覆到他掌心,落下一样东西。
  是颗太妃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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